也是在此时,单黎夜看到眼前的暗门忽然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带着暴怒,来不及看清来人脸上的面容,却见身前纠缠的五月,整条身体直直的撞在了墙壁之上,哐当落地。
兴许,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也会有如此的暴怒。
他以往的沉稳冷静,也抵不过他此刻暴怒的一切动作,原来身在魔教这个环境之中,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习性。
她不知道,那个以前一直跟在她身边不问不怒的少年,温尔隐忍的少年,此刻暴怒起来,会是如此狂躁。
来人还想在有所有动作,一道温柔的喝声止住了所有。
“倾云,不要。”
她的脸微偏,能见到的视线范围只是五月那道趴伏在地上的影子,她能辨认出那声音,是熟悉又轻柔的女子声音。
是,林燕衫。
“滚。”
是倾云息怒的抽吸声,五月扶着墙壁,抽搐着面容,看了倾云一眼,踉跄着身体,一脸怨愤的离开。
“灵儿。”
看到她的模样,倾云微微不忍,解开了她身上所有的锁链,见到她仍然一动不动,抚过她受伤的脸颊,再次唤声:“灵儿?”
她原本不该是这个模样的,她是璃月教圣女,她是影月少主,她也是人人称赞有一手好琴艺的龙怿山庄大小姐,她是一个可以主宰大局,临危不乱,桀骜天下的人,今日不该是如此落魄的模样,连一个小小的五月也可以如此欺凌她。
她如今很落魄,头发被五月抓的有些许凌乱,衣衫衣袍原本破烂,又被袭紫陌扯得更破烂,锁在这儿这几日,没人给她换衣衫,便一直都是这件,她被困住又不能动,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约微想一下便能知道。
她应该,很狼狈吧。
只是这样子,怎么让倾云瞧见了。
倾云的心,微微搐动了一下,揽过她的身子,拥住了她。
同样心搐的,还有他身后的林燕衫,看着眼前羡煞双眼的一对,林燕衫低了低眸子。
果真,倾云心里还是放不下她的。
一见到她被欺凌,便是如此愤怒,见到她辛酸的模样,便是如此的温柔对待。
林燕衫强装笑了笑,转身出了密室,留下一个悲恸的背影。
“龙云……”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哑了:“帮我解开穴道吧。”
魔教萧天寒所创的点穴手法,她自己解不开,这也是五月如此对她,她也不能还手的原因,她如今没有任何退路。
拥着她的人,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在她心底,他还是龙云。
如果说,错的人,总是在对的时间出现,那么,对的人,也将会因错的人的出现而又产生一连续的错误,在不该出现的时间,现身。
林燕衫心沉沉的出了阴暗的地牢,才走出数米远,撞到了一个人,自己被撞翻在地,那人同样是带着温煦已久的怒意,只不过与她撞到的那人,身体也是踉跄了一下,有些站不稳。
六月及时拉住了这人,却被那人一手甩开,头顶传来暴怒的声音:“走开。”
“你即便想要见她,你就不能将自己的伤先养好吗?”
头顶,也是六月的微微不耐的声音,隐藏着的担心。
“你先想好自己的身份,再来劝我。”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劈在了六月的身上。
自己的身份?
红依已死,倾心在十年前也算是死了,如今的她是六月,是他的下属,她的确没资格去劝他如何如何。
那道人影已经走远,六月储在原地片刻,这才稍稍发现被萧南翌撞翻的人,六月原已平静的脸上,又伸起了道道惊恐:“倾云回来了,他在地牢?”
林燕衫点头。
又是一道雷劈在六月身上。
他回来,第一时间去见那女子。
倾云在地牢,而瞧林燕衫此时的脸色,便知倾云定是和那白衫女子在一起,而且两人还能无声之间将林燕衫惹得这般失魂落魄。
那么萧南翌如今也去了地牢,若看到不该看的……
倾云与萧南翌,本来一直不和。
六月猛的惊醒,朝地牢那边奔去,林燕衫看着六月变化的脸色,又想起方才萧南翌的脸色,忽然也有些不安心,也跟了过去。
如果真的无力弥补,那么,就那么错吧。
六月与林燕衫赶到的时候,火线已经牵开来,只等谁来一引,地牢这边将会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决斗。
地牢门口。
倾云抱着那个女子,那女子身上盖着倾云的黑色衣袍,倾云瞧着萧南翌是满目的怒意,如果可以抛弃身份或者地点,即便他会被萧南翌杀了,他也会与萧南翌拼一场。
而萧南翌的眼神,瞧着她碎裂的衣衫,凌乱的身体,是嗜血的红,是咬碎牙齿的声音:“放下她。”
萧南翌也从将他当做过魔教的人,而倾云也从未将他认作过少主,本来不满,加之看到她如今的模样,所有的怒意加在了萧南翌身上,语气也是与萧南翌较着真。
“如果,不放呢?”
六月的目光,又落在了倾云抱着的女子身上,她一脸安详的贴在倾云怀中,紧闭的双眼微微拧动,不说话,也不曾看过萧南翌一眼。
连一眼,都不屑,她忽然从那女子身上读到了一种的深深的意蕴。
可六月却没有读懂那女子忽然的嗤笑,弯起的唇,是嘲讽。
单黎夜靠在倾云身上,残留的笑意在嘴边,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两个男人的巅峰对决,根本不是为她,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尊严。
如果今日换做是别人,萧南翌也会如此做的,他的人谁也不能动,这一句便已暗示着,萧南翌怎会允许自己的人,如此明目仗胆的在另一人怀中作乐?
而倾云,以前的屈辱不过是无处发泄,如今找到借口,又怎会不暴动?
这两个男人,真的是没事找事做。
萧南翌紧握的拳,咯吱作响,而倾云手中持的长剑,也是稍微挪了挪姿势,几乎是蓄势待发的一刻。
“……龙云。”
微哑轻吟的声音,从倾云怀里的女子带出,丝丝的沉暗,令那持剑的手僵硬立住,女子又开了口:“我自己会走。”
单黎夜趁势将揽着她腰间的手推开,眸光一直扫过地面,身旁任何人的眼神,她此刻都不屑,她只想离开这个气氛诡异的地方。
单黎夜转身才走出一步,萧南翌的目光,瞬间激化了,方才她是一直侧着脸,有一面紧贴着倾云的身体,是以,他看不到,她的另一半脸,是三条深深的指甲抓痕,那一侧脸满是凝固的鲜血。
五月本来抓的很深,她也没想过要擦去脸颊上的血痕,所以此刻看起来,她那一面带着血的脸颊,甚是恐怖。
连六月都惊了一下,袖子下的手,紧拽着,她还曾在萧南翌眼前信誓旦旦的说过,不会伤她龙若灵半分半豪,如今……
别过所有人的目光,单黎夜走的很慢,一步一个脚印,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用轻功离开这里,可是不能。
她内力被封印,这三天稍有一醒,便会别人点住穴道,在椅子上坐了三天,她的身体也麻木了,即便倾云替她解开穴道,身体也是软麻麻的,没有任何的力气,一时之间难以恢复,所以倾云不得已抱着她离开地牢,才到门口,便碰到了发怒而来的萧南翌。
魔教,真的不是她该来的地方,似乎所有一切都像是萧南翌算好的,他封印了她的内力,她在魔教甚至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别人来凌迟自己。
这就是,他萧南翌带她来魔教所要遭受的罪吗?
一双手,紧紧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没力气挣脱,看着那双手,顺势而上看着那个人,清冷的笑:“你要我来魔教,我已经来了,萧大少主还想怎样,要我陪着笑看你如何在魔教风情无限,还是看着我自己被人百般折磨,萧大少主想要看的,也已经看到了,请问,可以放我走了吗?”
那个请字,加重了音,如同在凌门那一晚,她也说过一个请字,带着客套,带着不容许忽视的凌厉,请他远离她。
此情此景,稍有相似。
他微微一颤,她怎么可以对他这么冷漠,这种语气。
不应该的,他不过是昏睡了几天,他醒来便来找她,如若她仔细看,也会发现,他伤还未全好,脸色略微惨白。
“阿黎。”他看着她,舍不得放手。
她却是看着那双牵扯她的手,另一只手缓缓搭上去,冷冷扯开他的手。
她没有任何表情,决然要离开,只是在走出第三步后,后面冷不防传来一道声音。
“你以为,你能走得了?”
深深的不屑与轻蔑语气,带着该有的严厉与威严,黑色的长袍勾起滑落,由长袍磁磁刮起的烈风,扫过她的脸颊。
满头的白发,沧桑的声音,微冷未戴鬼面具的凝素面容,全身被黑包裹的身子。
魔教最大的主子,萧天寒。
“单姑娘,进来容易,出去可很难了。”
萧天寒稍稍移动步子,微冷的眸子在两人之间划过,瞧向萧南翌,唇角微弯:“将她带来魔教,你做的,很不错。”
有什么话,比这句听上去是赞赏却又暗地里讥讽的话,更能伤人吗?
萧天寒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是被萧南翌骗来的,被他们一起合谋骗来的,得到之后,他总得要那么狠狠的伤她。
既然他们可以骗她,那便别怪她也无义。
单黎夜扫过众人的脸色,缓慢的走到了萧天寒眼前,凑到萧天寒耳边,细碎的声音,只能她与萧天寒听的见:“萧教主,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杀我取血凤凰之血,可是如今,你做不到了,因为我……”
她再一次凑得萧天寒很近。
听完她后面的话,萧天寒脸色如骤风变,不可置信。
所有人也在此刻都变了脸色,忽的瞧向又静立在一旁的她,她仍是该有的脸色,平平静静的凝视,甚至她还微微一笑着说:“既然走不了,那我便留下,我倒想知道萧教主还能把我怎样。”
这完全是对萧天寒****的挑衅。
可萧天寒只是冷冷的看了萧南翌一眼,凌厉一句‘你做的好事’便背手负身离去。
所有人吸了一口凉气,她到底和萧天寒说了什么,连萧天寒都任她而为了?
萧南翌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