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他怎么来了?”
中年僧汉见那渐渐走近的头前人喃喃自道。却是很有些想不到,来人会是他来。而第一个发现这行人,从前面石桥而来的念行,则也有些不无惊讶道:“师,师父!是步既师叔!这.”
“还用你说?为师难道没瞧见是你步既师叔?”
中年僧汉一边对念行说着,随手便将手里拿着包有谷米的大叶,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念行。随即便朝那渐渐临近的头前人走去。
“阿弥陀佛!步肃师兄,好久不见。”
那一行人中头前而来的中年僧人,见那赤膊僧汉走上前来却也赶忙几步上前,单手合十对那照面僧汉道。这中年僧人虽然身形高大,但却颇为消瘦。一身宽大的纳衣穿在身上,却是显得有些空荡。在与走上前来的赤膊僧汉说话时,眉眼间却也不免露出一抹喜色。
被这中年僧人称呼为步肃的中年僧汉,则哈哈笑道:“哈哈!步既师弟!你可是洒家这地的稀客!怎么不好好儿在本家寺待着,跑我这晦气地来作甚?难不成,你也惹了师父他老人家恼?也被师父他老人家罚到我这地来了?”
步既显然早已习惯这大咧咧师兄的脾气性子。本来还在来时路上想着,被师父罚到这被僧人视为晦禁之地,看护把守的师兄是不是还在生师父罚他之气。可见师兄模样与所说话语,倒也能听出师兄早已没了气恼,便也心下一安。毕竟他这次来.。
“我可没师兄你这本事!不过师兄你这一走,堂里的师兄弟们,可都想师兄的紧。私下里大伙都没少琢磨,怎么让师兄回来。唉!步肃师兄.你这,又是何苦?毕竟咱们都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弟子。而你又是师父在堂里最为倚重之人。要是当初你跟师父认个错.”
“哼!凭什么洒家要认错?明明是师父做得不对!洒家实在是看不过,这才冲撞了师父!可洒家那也是为了师父好!”
“哎!师兄切莫再说!切莫再说!”
步既一听自己这火爆性子的师兄,又要旧事重提。跟他在这说起当日之事,却也立马开口制止了步肃。从而微一撇头对步肃使了个眼色。
得了步既眼色的步肃,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不解。可还是顺着师弟步既撇头方向,向其身后不远处的那几人望去。
只见离着他与步既也就十步开外,正站着四名手持戒棍的年轻僧汉,步肃一瞧倒也都认得。竟都是堂中有名的使棍好手,却不想师弟这次竟将他四人带来。而这四名戒堂僧汉,此时正一人一角,看护着名头戴斗笠低垂麻纱,遮住了面容之人。这男子身上所穿,也不过是件很是平常的麻布纳衣。此时那看不见面容之人,正默默站于四名僧汉中央,百无聊赖般透过头上所戴遮物,看着四周景致。
看到这步肃心中却也不由得就是一紧。从而又向看着他的师弟步既疑惑望去。显然他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来。能让本家寺戒堂同时派出四名精锐高手,还有自己这寺师师弟亲送之人,定然身份了得!
而令其肯定这人身份了得的原因,还有此时四名戒堂僧汉,一人一角分四而立的小围阵。这阵却是戒堂在护卫要人时所用常阵。一人一点而无死角,乃是使棍护卫的高妙手法。在加上四人每人每点以棍相助相借,即便真遇上来犯之敌多其数倍有余,也能自由变换密不通风。
而且那头戴斗笠之人,身上也无任何行囊包袱。倒是分站四角的僧汉身上,有两人背着盖有遮物的篓筐,另两人则各背一麻布包袱。想来这些东西.也定是这头戴斗笠之人的。
“师兄,借一步说话。”
步既见师兄步肃面色疑惑地看向他来。随即便小声对其言道,说话间又前行几步。而步肃则也自然跟上听步既耳语。
“你,你说什么?!这!这!”
还没等步既多耳语几句,步肃便突然惊呼道。不免瞪大了双眼看向了微一皱眉,接连向他打噤声手势的师弟来。
“师兄!小声些!难道你不怕,被别人听了去?!这事,师父可是交代的清楚谨慎!除了你我知道,外人是不得而知的!既这趟来师兄你也都看到,就是为了送这位而来!”
步既在小心翼翼地回头望了眼,被戒堂四弟子看护的那人后。这才又小声对师兄步肃道。
而步肃则显然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待其微一愣了会儿神后,这才皱眉向师弟步既道:“师弟!他.这位,怎么,怎么会被送来咱们这?!他们那,难道就没有这关.没这地方?!为什么偏偏,偏偏要送来咱们寺里.我这地方?!”
步既苦笑着摇了摇头:“唉!师兄莫要问我,我也实在不知。其实我在得了师父堂令,知道这位要被那边送来看押时,也着实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会被送来咱们这里。我也不是没问过师父.可师父却未曾答我。只是.听师父说。这事是寺正院主叫师父做的。除此外便在无可知了。”
步肃听着步既所言,皱起的眉头也不免更紧了几分,显然觉得此事背后定有不小的隐情。毕竟依着那位的身份.怎么也不可能,会被送来自己这里。就算那位在自己那犯下大过,也自当禁在那边才是。怎会,怎会无缘无故,送到自己这来?这可真是好不奇怪!
“师父.叫你送这位来。没给你留下什么话对我说的?”
步肃在想了想后,向一脸苦涩的步既问道。
步既则点了下头道:“师父是有话,让我带给师兄。”
步肃一听步既所言,心神不由一振接着问道:“是什么话?说来听听!”
步既略一忆想从而回道:“师父让我转告师兄,要好生看着这位。可别让这位在咱这出什么岔子。还有就是.师父要师兄,好生在这静心修,修行.”
说到最后步既却是只觉,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看着眼前自己这火爆脾气的师兄,眉头都几乎拧到一起,心下却也不免暗暗叫苦.唉!我就说这趟差我不该来的!可,可我不来。。又有谁来合适?一头要带人护送这位过来,一头还要替师父给师兄传话。这,这可真是.
“哼!师弟,洒家也劳烦你,给师父带话回去。就跟师父说,洒家定会看护好送来之人!还有叫洒家在这好生修行!洒家也都做得!也都做得!”
步肃言语间却也不免带上几分怒意。声音语调也自然高了几分。不免引得那十余步外,头戴斗笠遮面之人,向他们这边扭头望来。
而站他身旁的师弟步既,则苦笑着小声对其劝道:“师兄!师兄!你!你!唉!小声些!小声些!这般大声作甚?!师,师父他,他.。”
步肃仿佛此时最听不得的便是师父二字。一听步既又提起师父,便猛地将一双虎目瞪向步既。却是惊得步既不由只觉背生冷汗。对于这位在戒堂中,有着“棍头一”名号的师兄,在他心中却是又敬又畏。
敬,则是师兄在堂中颇有威望。而他也自初入本寺戒堂时,就结识了这位只比他大一岁余的师兄。这些年来风风雨雨,两人关系那也无比亲厚。
而畏,则是师兄在戒堂中,无人能敌的棍上本领。按堂里规矩,但凡在堂中使棍,占有一席之地者,皆被称为“棍头”。而师兄则是棍头中的一把手,不知从何时起,在堂中便有了“棍头一”的名号。习棍多年的师兄身上,也自然带着股凌然杀法之威,不由令人心生畏意。
“哼!年前洒家不过是替,亡故多年的步淋师弟,向师父讨一公道!师父那续弦夫人好不可恶!竟连步淋师弟给其遗子,所留家业田产都想霸占!却不想师父对那恶妇如此袒护!
步既师弟!你说洒家当初难道错了不成?!难道步淋师弟就不是师父亲生骨血?虽然步淋师弟生前是不得师父欢心。但,但他毕竟也是师父的血脉。也是有着元机上师,在籍后裔身份之人!还有他那孩儿,也不过才七、八岁大!
若是没了亡父那份,本应属于他的家业田产。叫他今后如何过活?!难不成师父还真要听那恶妇所言,将步淋师弟的遗子孩儿,送往其他寺院?”
步肃一边恶狠狠盯着,面带苦涩的师弟步既,一边愤愤不平地道。在他看来自己所作所为没有错处!近年来随着师父渐渐老去,这新被师父续弦娶来的妙龄娇妻,却是深得师父宠爱。
即便是嗣位早已定下多年的师兄步瑾。都曾与他说起过,对师父宠爱续弦夫人的担忧。而随着这位续弦夫人,在年前替师父生下一子后,却是更加母以子贵。更隐隐听说师父好像,真有了重定法嗣之念。可没想到的是.这位师父所娶的续弦夫人,竟会盯上亡故多年的师弟步淋,在师父亲族中的那份家业田产!
因此才引发了自己与师父在年前的争执。最终以自己被罚来此地,成了看管此处锢舍之人而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