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其富?凌亦瑾在唇边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她想起来,自己遇到辛辰那天就是和那个人起了冲突。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哭声,凌亦瑾抬头,看到褚楚在几个女生的簇拥下走进来,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刘海都已经黏在一块儿了,那几个和她要好的女生一直在安慰她,可是越安慰她反而哭得越大声。
“她又怎么了?”亦瑾看向婳婳。
“她说朱其富欺负她被辛辰看到了,辛辰是为了她才和朱其富打架的。”
凌亦瑾顿时沉默了,心像是不断膨胀的气球忽然爆破,疼得全身细胞都觉醒了。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救美,背她下山只不过属于同学情谊。
婳婳看凌亦瑾不说话,连忙拍了拍她的脸说:“你也别多想,这都是褚楚自己说的,谁知道真相是什么,反正我们过去的时候辛辰已经和他打起来了。”
“他现在人呢?”
“和朱其富一起被带到医务室去了。”
“伤得很严重吗?”
“辛辰没什么事,朱其富倒是挂彩了。”
接下来的一整节课,辛辰都没有回来,直到下课,他才回到教室。
整个班的同学都在回过头来看他,褚楚那一行人更是第一时间迎了上来问他怎么样疼不疼之类的,凌亦瑾根本沾不上边儿。
辛辰一概没理。他坐下来的时候凌亦瑾瞥到他嘴边涂了红药水,乍一看触目惊心的,虽然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重伤,可是她到底也没有自己想的那样不在乎。
课间十分钟一晃就过去了,围在辛辰周围的那群女生也都散开了。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盯着那本《国际数学奥林匹克》走神。
凌亦瑾终于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地问他:“没事吧?”
辛辰紧皱的眉头松了一下,他瞟了一眼凌亦瑾:“原来你还知道要关心一下同桌。”
“啊?”凌亦瑾一晃神。
“辛辰!”班主任王老师走了进来,朝辛辰招了招手,“和我一起去一下教务处。”
凌亦瑾赶紧扭头看着辛辰,辛辰凛着脸站起来,还不忘对她说:“没事。”
没事,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他在安慰自己还是她。凌亦瑾看着他铮铮的背影,心想没事才怪呢!
果然,辛辰这样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直到放学都没有回来。
有同学打探到消息,朱其富的父母不满儿子被打,在教务处大闹。
辛辰倔强不愿道歉,学校把辛辰的父亲一并请来,辛辰父亲为了让儿子服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打了辛辰一顿。
褚楚听到这个消息几近崩溃,凌亦瑾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一阵一阵地发怵。狠狠地,那得是多狠?
后来的几天,辛辰都没有来学校。凌亦瑾望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每天都过得失魂落魄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她决定去辛辰家里看看他。她凭着记忆里辛辰所说的地址,转了好几班公交车才找到辛辰家。那幢别墅在白天看来更加富丽堂皇。
她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泄了气。她不敢按门铃,就一直在他家门口徘徊。正当她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别墅的大铁门忽然打开了。
凌亦瑾冷不丁地回头,看到辛辰正从里面走出来。他穿着白T恤、浅色长裤,脚上蹬着拖鞋脸上贴着绷带,看起来真是有被人打过的痕迹。
“你找我?”他停在凌亦瑾面前。
凌亦瑾来回张望了几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一直在门口晃来晃去,家里的监控警报响了。”
“啊?”
“开玩笑的。进来吧。”辛辰侧身让她进门。
“我……”
“家里没其他人。”他似看穿了凌亦瑾的心思。
凌亦瑾讪讪地跟他进了屋。房子的内饰比外观看起来更加考究,可是这空间如此郎阔,走路都有回声,反倒没有家的感觉。
“你一个人住吗?”
“算是。”
“这么大的屋子,该有保姆吧?”亦瑾打量了一圈。
“有过,都被我赶跑了。”
“啊?”
“又啊什么啊?你来干什么?”辛辰坐进沙发里,仰着头看着凌亦瑾。凌亦瑾被他这样看着,顿时局促起来,手指都绞在一起了。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代表个人还是班级?”辛辰挑眉。
“啊?”
“还啊?几天不见,你更笨了。”辛辰笑起来。
见他笑起来,凌亦瑾的心情立刻明朗起来。辛辰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腾出个位置,示意她坐过去。
他们本是同桌,这样挨着坐也不是第一次,可是这一次凌亦瑾莫名地有些紧张。
“你……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啊?”
“你这么想我回去吗?”辛辰半仰在沙发的靠枕上,随意地问着。
“不是,就是……就是上课走神被点名没人告诉我答案了。”凌亦瑾随口胡诌了一句。
他“哧”的一声,神色轻松:“就念着我这点好是吧?”
凌亦瑾也轻松下来,学着他的样子往后一仰:“你有一点好就不错了,万嘉帆我可是连一点都想不到。”
辛辰沉默了一下,他一沉默整个屋子都变得死气沉沉了。正当凌亦瑾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时候,辛辰笑着跳开了话题。
“班长,你会做饭吗?”
“怎么了?”
“我今天还没吃过饭呢,饿了。”他摸了摸肚子。
凌亦瑾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模样,没有底气道:“可我只会做蛋炒饭……”
“正好,冰箱里有昨天剩下的冷饭和鸡蛋。”
辛辰打断了凌亦瑾的话茬,其实凌亦瑾还没说完的下半句是:“蛋炒饭也做得不大好吃。”
后来她想了想,不好吃总比饿着强吧。于是她跟着辛辰走进了厨房,厨房器具都很干净,她忽然想起文科班的那些女生文绉绉地形容辛辰“帅得不食人间烟火”,看起来真是很少开伙。
凌亦瑾把冰箱里仅剩的两个鸡蛋都用上了,怕他吃不饱还特意多拨了一些冷饭放进锅里炒。辛辰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在她找不到调料的时候给搭把手。
很快,蛋炒饭就出锅了。这大概是凌亦瑾做的卖相最好的一次蛋炒饭了,辛辰握着勺子顾不上烫就往嘴里送。
“好吃吗?”凌亦瑾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好吃。”他腮帮子鼓鼓的,含含混混地答着。
凌亦瑾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总算明白了妈妈每次看着她和爸爸吃饭时候那种深情款款又满足的眼神。原来做饭也可以是这样幸福的事。
看着辛辰吃完,凌亦瑾又坐了一会儿,窗外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她才想起自己该回家了。
辛辰说要送她,她连忙说不用。好歹她也算是来探伤员的,怎么能麻烦伤员。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门铃突然响起来,辛辰打开门,褚楚站在门外,她脸上的笑意在看到凌亦瑾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怎么来了?”辛辰看着褚楚。
“辛叔叔怕你一个人在家无聊,让我来看看你。你现在要出去吗?”褚楚说着把视线转向亦瑾。
“嗯,我要送凌亦瑾回去。”
辛辰把门拉得更大,凌亦瑾见状连忙从门框里闪出去,转身对辛辰挥挥手。
“真的不用送我。我先走了,再见。”她说完就跑。
“班长。”他把她叫住了。
“嗯?”
“你脚没好全,别到处乱跑了。我周一就去上课,周一见。”他也挥了一下手。
凌亦瑾心口一暖,顾不上褚楚还看着忍不住就笑了。
周一,凌亦瑾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上学,可是辛辰整个早上都没有出现。她心不在焉地等了三节课,午饭过后从食堂回来,却看到褚楚正坐在辛辰的位置上。
褚楚脸色不好,凌亦瑾坐下去的时候和她打了个招呼,吓了她一跳,可她很快掩住了情绪,只是开门见山地问凌亦瑾:“凌亦瑾,你喜欢辛辰?”
凌亦瑾不作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从小和辛辰一起长大的,他一直很受欢迎,可他没有对任何女孩子动过心。你以为你和他坐在一起他就会喜欢你吗?我告诉你,他最不喜欢对他动歪心思的女生……”
“你想说什么?”凌亦瑾打断了褚楚。
“我想说他不会喜欢你,平时离他远点儿。”
褚楚说罢,甩手站起来,留下凌亦瑾一人闷得透不过气。
午休过后,辛辰出现了。他理了发,书包单肩背着,看起来神清气爽的,一进门就引来很多同学嘘寒问暖。
凌亦瑾还没有说上话,上课铃就响了。辛辰慢条斯理地将书包挂在椅背上,伸手在桌洞里掏上课要用的课本。
“咦,这是什么?”他忽然轻轻地咕哝一声。
凌亦瑾扭头,看到他手里赫然握着的竟然是她的日记本!辛辰不明所以地随手翻了几页,就愣住了。
凌亦瑾回神,手忙脚乱地扑过去抢,动静大得撞飞了辛辰桌面上的书本,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她,亦瑾却扭头去瞪褚楚。
她的日记本怎么会跑到辛辰的桌洞里去,她想想就知道了。褚楚正低着头,仿佛对他们的动静置若罔闻。可她越表现得置身事外,亦瑾就越肯定是她干的。
“已经上课了,别打打闹闹的了。”讲台上的老师看了一眼亦瑾。
凌亦瑾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子,她有些想哭。
辛辰恢复了镇定,拿着笔在本子上勾勾画画,看不出丝毫异样。
她不知道他具体看到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知道了自己对他的心意。因为她的日记本里,满满都写着他的名字。
整个下午,她都有一种做贼心虚人赃并获的感觉,她不敢去看辛辰的眼睛,也不敢和他说话。放学铃声一响,她拿了书包第一个开溜,连万嘉帆都顾不上等。
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躲进房间里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己的日记本,辛辰的名字的出现率比她想象的还要高,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吃完饭她也没有心思做作业,索性带着跳跳出门散步,晚风习习地吹,晕黄的路灯亮了一路,她刚走过桥洞,就听到身后有人“丁零零,丁零零”地按着车铃。
跳跳兴奋地乱蹦,她停下脚步就看到辛辰骑车赶了上来。
“你怎么……怎么在这儿?”
“你紧张什么?”他笑。
“我才没有紧张。”
她矢口否认,他也没有继续戳穿她,只是从书包里掏出一本题册,递给她。
“放学之后班主任又来教室布置了新的作业,明天要交,你溜太快了,我特地给你送来。”
凌亦瑾接过来,不好意思地说了谢谢。
他又笑了,手伸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她发蒙。
“快回家吧,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出来瞎晃什么。”
“没事,有跳跳呢。”
“跳跳能保护你?”
“好好好,我走就是了。”
她妥协,拉着跳跳往回走,走了几步发现辛辰还跟着。
“你跟着我干什么?”
“送你到门口我就走。”
他说得一本正经,凌亦瑾也拒绝不了。一路上他绝口不提白天的事情,她却紧张得找不到话题。这短短的一路,走出了她一身的细汗。
好不容易走到凌亦瑾家门口,他又把她叫住了。
“班长。”
“还有什么事?”
“明天早上等我,我来接你。”
他说完,单车在原地转了个圈就骑远了。凌亦瑾一个人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久久地出神,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出来,看到辛辰送来的题册还放在书桌上,她的心绪又乱成了一团麻。呼啦啦地打开题册,一张字条飞了出来,她扫到字条上的字,心一下就跳乱了节奏。
是辛辰的笔迹,上面写着“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