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泽眼见的一男虽是让着他吃,可夹起的各色美味点心却毫不犹豫都送入她自己嘴中。庆泽笑笑,大早上的,看着一男吃的这么香甜,倒觉的自己也真有点饿了。
轻轻点了一星绿叶蜜瓜,抿放喉中权当润口。帝王帝相,原也和凡人不同。皇上每样菜食只是点过,入唇。
“花开祥瑞,一男,此乃天之吉兆。”皇上庆泽无心用膳,只觉置身万顷桃粉之中,处处皆可诗情画意。立身拈一花蕊,随口咏道:
“醉席眠英好,题诗恋景慵。芳菲聊一望,何必在临邛。”
之时华一男正忙着吃甜品,有一碟山果子是她这一辈子绝没有吃过的,第二个刚入喉口,闻得皇上吟诵,便忙忙咽下果子,起身飘至庆泽身前莺莺燕声:
“皇上诗古赋纵横,一男钦佩!皇上,不若把‘醉席眠英好’改为‘醉席邀旧梦’,‘题诗恋景慵’改为‘题诗恋桃红’可好?”
皇上点首,低喟:
“这样一改,倒真是意境更妙。只是,古人向来一字千金,三月吟得半阙词。四格格怎可轻易就更改前人古意呢?一男知道这是谁的大作吗?”
“晚唐薛能的牛刀小试之作。”华一男刁钻轻笑,庆幸昨晚恶补了一百零一首诗词,所以才会对答如流,肚子已经填饱,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讨好一下皇上。
“其实,薛大师最引以为圣的是这句‘夜堂吹竹雨,春地落花风’,皇上不觉的轻、灵、意,若画传神吗?用词极为精致婉约,每一字都堪作经典。”
格格娇言狂语,不知分寸,庆泽一味迁就,颔首称是。
皇上和十岁的格格论诗,而且面上一直挂着淡淡地笑,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帝王威相,这幅画,看在众人眼中,便觉不可思议。
能够获得皇上圣宠,万人求之。而一个十岁的小孩,幸得皇恩如此浩荡,连续几天从皇宫到府宅,专宠、独宠皇恩。按理,这是德沁王府的幸事。
只是,王爷和太太,却仿佛总是忧心忡忡。
二人远远地立在人群外围,亦在随侍皇上。他们没想到久居深宫的庆泽,会大早上的赶来王府和四格格共进早膳,这既有悖常理,亦不合宫程。在他们看来,皇上是疯了。
皇上疯了,可他们没疯。德沁王爷一把没拉住,夫人穿过侍卫,跪至皇上脚下:
“皇上吉祥。求皇上放了四格格,别再和她谈今论古了。皇上有所不知,四格格从小体弱多病,没有认真习过诗文书画,在臣妾看来,她现在说的都是一派胡言乱语,皇上不可当真。皇上,四格格还要参加上午的皇室大考,皇上您是不是……”
皇上噢了一声,容色立肃,冷冷转过身!
一个妇人,在他面前怎敢如此讲话?
凭她是华一男的母亲?凭她是德沁王府王妃?
只是君为王,臣为子,子为民。臣子子民,理该臣服于君。天下万物,莫不王土。今我为万众之君,论理,这天下,这万物,这子民,都隶属于我。
一男总归是我的。庆泽妖异的美,唇角圈起似笑非笑。
皇上似笑非笑时,便是皇上怒极之时。
皇上怒极之时,便是臣民遭殃之际。庆思眼见得桃红树下,风雨欲来,便急急趋前长袖一挥,喝斥德沁夫人:
“大胆!竟敢对皇上如此无礼!令小女年不及笄却才学澜澜,能得皇上喜爱当是我皇家天下重才惜才圣月仁心的旷达体制!尔等臣民理该感恩上天。还不跪谢龙恩!”
德沁夫人经由庆恩一顿责斥,大脑立马稍觉清醒,这时德沁王爷也趋至皇前,一迭连声告罪谢恩,拉了夫人双双跪下,恭敬呈言:
“谢皇上圣恤一男。皇上日理万机,却还惦着小女,实是我王府三世洪福。今日吾小女若有幸中得皇家大考头彩冠,他日我定当携全家至宫中叩谢皇上!”
德沁王爷长跪三秒,不得已夫人亦假装作陪,内心却是万分忧愤。王爷不提中考头彩还好,一提,夫人更觉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她摇摇晃晃叩服在地,泪流满面。皇上庆泽只道是德沁王妃内心悔惧皇威,便低声道:
“也罢。你们自忙你们的去。本帝今天要亲自送一男驾临考场,免的她小小年纪怯场。一男,朕陪你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