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对我说谎试试:跟我学微反应读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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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六型面孔的秘密

上文关于数量的论述很有可能让读者朋友们感到摸不着头脑,难免会想:有那么多复杂的表情,到底该从何下手啊?其实这些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玄乎。我们都能想到人有喜怒哀惧的情绪,稍微全面一点来说,我们最容易理解的一些情绪有:快乐、愤怒、悲伤、害怕、厌恶、惊讶,在此我们定义这六种情绪所对应的表情为——“六型面孔”。

有表情就一定会有情绪吗

在详细讨论表情之前,我们需要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表情。表情是情绪表达的形式,表情的产生也和情绪息息相关,我们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有表情不一定有情绪,但是有情绪就一定会有表情。

这句话看似难以捉摸,但这两者的关系其实很容易理解:上一节提到人大约有10,000种表情,其中3,000种具有情感意义,也就是说有大约7,000种表情是没有情感意义的,所以表情不一定具有情感含义。于是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有表情,不一定有情绪。我们也可以举一个例子来将这两者的关系变得更加具体一些:我们常说“有一种表情叫面无表情”,这句看似调侃,但从专业角度来讲是完全正确的。“面无表情的表情”,第一个“表情”其实指代的是情绪,而第二个“表情”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面部表情。“面无表情”这种特殊的表情就是“有表情不一定有情绪,但是有情绪就一定会有表情”的最好证明。

高兴:嘴角翘起,面颊上抬,眼睑收缩,眼角产生“鱼尾纹”;伤心:眯眼,收眉,嘴角下拉,下巴抬起或收紧;害怕:嘴巴和眼睛张开,眉毛上扬,鼻孔张大……人的基本情绪都可以通过面部表情识别出来。快乐、愤怒、悲伤、恐惧、厌恶、惊讶,构成了六型面孔。

你或许永远不会想到,这似乎十分简单易懂的六种情绪表情的历史要追溯到达尔文的《人类与动物的表情》!这本书是达尔文继《物种起源》(1859)和《人类起源》(1872)之后的又一大作,在书中提出了“有用的联合”、“对立作用”和“神经系统的直接影响”三条原理,从情绪表现方面进一步论证人类和动物心理有连续性的进化论观点。

原始部落里发现的笑容

人类的表情数以万计,那么这六种基本的表情是如何被发现的呢?我们不得不再次提及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相信大家肯定已经猜到了。相对于面部表情的表现而言,六型面孔的发现要追溯到一段更加遥远的历史。艾克曼15岁那年进入芝加哥大学医学院,读遍了弗洛伊德所有的书,如今,随便提起某个主题,他仍能清晰地回忆起原著上的说法。他把弗洛伊德的入门讲座当成修辞学来研究,迷上了精神分析,而有了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的志愿。读博期间,他对非言语行为(身体语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人的肢体和表情到底能做些什么,这是他时常思考的问题。他或许从来没有想过,光是思考这些问题就花掉了他一辈子的时间。

弗洛伊德让艾克曼走进心理学的大门,但让他一往无前地走进人类表情研究的却是另外两个人:艾克曼的大学同学汤姆金斯和达尔文。汤姆金斯和艾克曼向同一家期刊投稿,他的课题是表情,而艾克曼的课题是姿势。相同的兴趣与才能让编辑注意到了这两个人,就这样艾克曼和汤姆金斯见了面,在这之后,汤姆金斯敏锐的洞察力帮助艾克曼进入了表情研究领域。

1966年,艾克曼得到美国国防部给他的一笔怎么花也花不完的经费,用于研究哪些是人类共有的表情和姿势,而哪些表情又是因为特定文化而产生的。艾克曼对这个项目提不起一点兴趣,因为太少太少的人关注表情研究领域。他还依稀记得前几年曾有一篇报道描述的是一项关于表情的研究半途而废了,而研究者是20世纪大名鼎鼎的几位心理学家。

当时普遍的观点是:表情和姿势都是由文化决定的,这个观点普遍得就好像是现在的网络,已经根深蒂固、深入人心,而随着时代和文化的发展,普遍观点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争论,汤姆金斯就是这样一个“叛逆者”。在艾克曼感到课题无从入手的时候,因为汤姆金斯持有和主流观点相反的态度,于是艾克曼决定将这个课题从汤姆金斯入手。汤姆金斯是一个典型的达尔文主义者,他认为表情不是文化所决定的,而是与生俱来为人类所共有的。艾克曼从汤姆金斯那里了解了更多关于达尔文的东西,也对课题有了更深刻并且与众不同的理解。艾克曼对汤姆金斯说:“我现在有钱了,要不要平息一下争论?”

课题长达5年,但却非常棘手,在这个深刻的课题下,花不完的经费已经不重要了。怎样才能知道哪些表情是人类共有的,而哪些是受到文化影响的?要控制文化因素这个变量,就必须要找到一个最原始的地方来研究人类最本质的东西。

艾克曼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美国国家卫生研究所的神经学专家卡尔顿·盖达塞克联系。卡尔顿当时正在研究石器时代文化并且在新几内亚一个完全与现代文明隔离的部落拍纪录片。后来卡尔顿因在该部落发现了一种叫做库鲁的疾病而获得诺贝尔奖。卡尔顿和他的专职摄影师在新几内亚的两个至今保留石器文明的部落里各自拍下了长达100,000英尺的胶卷,而这两卷胶卷正是艾克曼需要的——完全没有受到媒体和外界的污染、保留人类最本质的表情。

艾克曼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看完了卡尔顿所有的胶卷,这些连卡尔顿自己都没有看完过。在200,000英尺长的胶卷中,成千上万个表情却没有一个是艾克曼从没见到过的:高兴、愤怒、悲伤、恐惧、厌恶、惊讶、轻蔑,无论任何语言和文化,这7种情绪表情是人类所共有的,这就是六型面孔的雏形。

面部表情的发展历程

真理,似乎总是从历史的辩驳中发展而来的。

在这之后艾克曼和伊扎德(Izard)等又展开了一个面部表情识别的实验研究,这个实验要求被试将6种基本情绪的形容词和与之对应的面部表情的图片进行匹配。这些来自全世界各地的被试,无论是受西方文化的教化还是受非西方文化的熏陶,无论是来自亚洲、非洲、欧洲还是南美洲的人都在证明:六种基本表情识别具有很高的跨文化的一致性,为全人类共有。

艾克曼证明了自己的猜想,但随之而来的是其他学者的批评:在表情识别的实验中虽然获得了较高的一致性,但这可能是研究方法造成的,并不是因为这6种表情真的为人类所共有。这在心理学中被称为系统误差:误差首先体现在表情识别研究中,给被试呈现整套的面部表情刺激,被试可以利用排除法得到相对正确的答案,这就是整套刺激呈现高度一致性判断的原因;其次,与自发产生的表情相比,那些实验所使用的表情,往往比较标准化,这让很多表情变得容易识别,从而也提高了判断的一致性。这就是迫选法:选项中只包括“正确的”情绪,而没有近似选项也没有不正确的选项。

随后,有的研究者展开了一项关于面部表情的新实验,这个实验叫做面部表情自由标签。在这个崭新的实验中,表情的识别率普遍下降。但自由标签的结果同样值得商榷,因为表情的识别率受到自由标签中相似表情的数量的影响,例如在5个标签中,有多个标签代表的表情类似,这时候识别率就会偏低。与迫选法相比,更多的选项容易产生出更低的识别分数。

为了知道面部表情到底是否为全人类共有而不受到文化的影响,弗兰克等人利用了三种方法进行全面研究。

第一个研究采用修正过的迫选法,给澳大利亚的被试提供了包含六种基本情绪词和“都不是”选项,让被试选择正确的情绪词以作为相应的面部表情的标签,以此来证明表情的普遍性。

第二个研究使用相似的情绪词单,并且将正确的情绪词汇从词单中移走。实验依旧证明了表情的普遍性。

第三个研究包括6个基本情绪词汇和4个其他相关的情绪词(警觉、厌倦、鄙视、兴奋),但被试的识别分数几乎与前述研究一样。

从20世纪60年代到本世纪初,无数研究者在进行面部表情的实验,其中海特等人的研究也同样支持了面部表情的普遍性:他们将面部表情识别从一般的6个基本情绪扩展到害羞、窘迫、快乐、同情、轻蔑以及其他三个与自我意识有关的表情(咬舌头、打哈欠、用手遮脸),识别的分数依旧高于随机水平。

可是随之而来的又是另一拨质疑的意见。

一些心理学家和人类学家反对面部表情的普遍性观点,他们认为,不同文化的成员暴露在不同的文化环境中,具有不同的情绪体验特征,表情也会有不同的表现规则,并且依旧坚持表情是由文化所决定的。

克兰伯格(Klineberg)研究了中国文化中被试对情绪表达的描述,结果认为:微笑并不总是愉悦的信号,它也可以是为了保持愉快的外表以掩盖不允许被呈现出来的情感。

拉巴尔(Labarre)认为微笑并不总是表示愉快,也可以是惊讶、有趣或是窘迫的表达。

尽管跨文化研究得出面部表情识别分数显著地高于随机水平,但识别的正确率却因文化的不同而不同。例如,对于以西方人为原型拍摄的面部表情图片,在西方文化下的被试中正确识别率最高,是78%~95%;而在非西方文化下的被试中稍微低一些,是63%~90%;孤立文化下的被试识别准确率最低,是30%~95%。如果被试判断的是相同文化下的成员的面部表情,识别会更加准确。

正确的结论总是经得起争议和推敲的,快乐、愤怒、悲伤、害怕、厌恶、惊讶这6种全人类共有的表情正在为表情研究领域默默地作出贡献,被越来越多的人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