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万里
大舅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但我却无法把大舅跟杀人犯、强窃犯等联系在一起。
听外婆说,大舅小时候胆子特别小,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大舅不仅胆小,而且人憨厚老实,到了成家年龄时,没有人愿意嫁给他,只到大舅三十好几了,才娶了一位离了婚的拐子女人。
拐子女人给大舅生了一儿一女,老实巴交的大舅脸上整天都挂着笑,他感到日子像被蜜侵过似的甜。
打工的风吹进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时,人们纷纷涌向南方各大城市。春节时人们又纷纷大包小包的回来了,个个穿着新潮的衣服,给家里添置各种家电,有的还修了砖瓦房。
拐子女人很眼红,就鼓动大舅出门打工,大舅见儿女都大了,上学要钱,修房子要钱……大舅咬咬牙扛着蛇皮袋就跟同村的老乡一同挤上南下的火车。
大舅从小对城里人就非常羡慕和尊敬,他认为城里人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下车后,大舅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的高楼大厦,第一次见到了城里的美女,大舅在目不暇接中迷失了方向,大舅走丢了。
大舅看到走在他前面的一个女子钱包掉在地上,大舅捡了起来追了上去,“喂,姑娘,你的钱包!”
那人一回头,原来是位金发小伙子,大舅以为是遇见了老外,他听人说老外走路腿不倒弯,直着走,大舅目光就盯着那人腿看。那人打开钱包后,脸色突然一变,“包里明明是1000元,怎么现在只剩下了100元,是不是你拿了。”大舅才知遇见了假洋鬼子,就红着脸说,“你的钱包我都没打开看,我怎么会拿你的钱。”那人抓住大舅的手说,“你原来是小偷。”四五个小伙子就围了过来,把大舅身上仅有的300元钱掏走了。
身无分文的大舅白天捡破烂,晚上就睡在大街上,城里人见了大舅就捂着鼻子投去鄙视的目光。
不久,大舅去了一家工地,做又脏又累的活,每天吃的都是没有一丝油的白菜、萝卜。半年后,大舅接到家里一封信,说儿子得了疾病,没钱看病。大舅就去找包工头要工钱,包工头板着脸说没钱。大舅跪了下来,说了自己的难处。包工头说,要钱可以,我这里有300元,但它抵你半年工钱,不然你就慢慢等吧。大舅急需用钱,咬咬牙就收下了包工头的钱。大舅揣着300元钱就朝火车站赶去。公交车的人见了大舅就捂着鼻子朝一边跺闪,车突然刹车,大舅不小心踩了一个女人的脚,大舅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那女人气势汹汹的说,“你没长眼睛,我看到你们这些民工就讨厌。”这时几个人撞了一下大舅,然后就下车了。
大舅来到火车站的售票大厅,大舅就掏钱买车票,口袋空空如也,还被人划了一个大口子,大舅一下呆了。开往家乡的那躺列车开始检票,大舅想趁人多混进去,检票的那个胖女人拦住了大舅,“你的票呢?”大舅说,“我的钱被小偷偷走了,你让我进去,回头我一定加倍还你。”胖女人把大舅推在一边说,“快滚开,别站在这儿。”票马上就快检完了,大舅跪了下来说,“我求求你了,我儿子生病快死了,我必须今天要赶回去,你让我进去,钱我一定会加倍还你。”胖女人冷着脸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我最讨厌你们这帮民工。”大舅就朝里冲,胖女人拽着大舅的手不让进,这时几个警察把大舅逮走了,大舅恶狠狠盯了那女人一眼,“你等着。”
半月后,大舅爬上了一列货车才回到家。大舅回到家里时才得知,儿子死了,老婆一气之下领着女儿跟人走了。
大舅又回到了这个城市,他对这个城市充满了仇恨。
大舅来到了火车站,那个检票的女人还在。经过几天的跟踪,大舅摸清了那胖女人的行踪。一天晚上,大舅在女人家门口的小巷里拦住了她,大舅拿出刀说,“你还认得我吗?不是你拦住我不让我进站,我的儿子不会死,老婆也不会走。”胖女人就喊叫,大舅捂住胖女人的嘴,把刀捅向女人的身体,“谁叫你们瞧不起民工,你们连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你们不配叫城里人。”
大舅杀了胖女人后,第二天又来到工地,他找到包工头要工钱,半年才给300元,一月工钱才50元,大舅想不通。包工头让保镖把大舅赶走,大舅不走,保镖就把大舅打了一顿。大舅不罢休,天天就跟踪包工头寻找机会收拾他。一天晚上,包工头带了一个小姐回家,躲在暗处的大舅冲了过去扬起砖头狠狠砸在了包工头的头上,砖头断成两半。
几天后,大舅在小巷里遇见一个漂亮女人,大舅见没人就跟了上去说,“别叫,叫我就杀死你。”那女人吓呆了,就把钱和手机统统掏出来交给大舅,大舅摸了摸女人的脸,那女人浑身发抖,“大哥,求求你放了我吧!”大舅充满了得意,平时这些高贵的女人从不正眼瞧他们,偶尔瞧瞧也是鄙视的目光。大舅把那女人拖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脱光了那女人的衣服,大舅要尝尝城里女人的滋味。完事后,大舅突然明白原来杀人、抢窃等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大舅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他双眼充满仇恨,他恨这座城市,恨这座城市里的城里人,每天晚上他就像一个猎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寻找目标。
后来,我在监狱里见到了大舅,大舅精神已失常,他反来复去的就是一句话,“城里人不把我当人看待,我也不把他们当人看待。”
大舅离开我们已是二年多了,但我到现在都无法把憨厚老实的大舅跟杀人犯、强窃犯等联系在一起,我一直都在怀疑这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