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记书
这天,肖文亮像以往任何一天一样地正常起床,然后洗脸刷牙,吃早饭。
太阳也像以往任何一天一样,揉着惺忪的眼睛,从东方爬出,然后无力地照射在W市因空气污染而灰蒙蒙的天空。
吃过早饭,肖文亮就骑上他那已骑了五年的天马牌二手摩托车,往机关赶。他奔驰在因清洁工人正在扫街而尘土飞扬的新华大街上,心情像空气一样,布满了尘埃。一同进机关的,有的成了科长,有的升为局长,唯独他还是个大头兵,好不容易弄了个副科级,还是个空号,叫做“副主任科员”。
当他想着这些心事的时候,摩托车就像他的心潮一样,在奔腾的车流中摇摆不定。一辆飞驰而来的客货两用车像醉汉似的迎头撞过来,肖文亮只觉两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他已躺在市急救中心的病床上。周围除了一片惊喜的目光,就是一个个摄像机镜头。
“你总算醒过来了!”医生说。
“你能谈谈市长救你的感想吗?”记者问。
“什么!市长救了我?”肖文亮不解地问大家。
“是的。出事的时候,正好市长的车子路过,于是,市长就亲自把你抱到他的车上,然后送到了这儿。”大家争先恐后地说。
肖文亮像在做梦,不知说什么好。
接下来,便是记者进一步的采访;再后来,是各级领导走马灯似的来看望他。连市长的秘书都代表市长给他送了花篮,还传达了市长的指示,要他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康复。
此时,肖文亮才感到,这不是梦。
他的单位领导来看他了,送来了一沓现金;他的同事来看他了,送来了新鲜的水果和滋补品。
肖文亮觉得,这么一弄,他真成了英雄似的。
第一天,W市晚报上发表了《市长路遇车祸奋不顾身救人》的报道,同时,还摘要选登了全市有关领导及市民的反应。
报纸、电视台铺天盖地的宣传主要是表扬市长,但肖文亮也占了个大便宜,像月亮借助太阳的光芒,他也成了名人。他心里说,真幸运呀,不但捡了一条命,还捡来了一大堆荣誉。好歹伤势不重,一个礼拜就痊愈出院了。
出院后,市长秘书打来电话,说市长要找他谈话。肖文亮来到市长办公室,除了市长,报社、电视台记者再一次包围了他。面对话筒和镜头,肖文亮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不住地流淌。此时,就是给市长磕八个响头,也报不了他的救命之恩!
次日,肖文亮再次成为全市的新闻人物。
肖文亮回到单位上班,似乎每个人的眼睛都成了明亮的太阳,照得他浑身暖洋洋的。单位领导向他报告的第一个喜讯,就是他不但成了正式主任,还长了两级工资。
再后来,肖文亮的日子,就像吃面条一样地顺溜:副局长、局长、副部长、部长,一顶顶乌纱帽不知怎么就戴到了他的头上。回到家,连妻子都满脸堆笑。肖文亮过上了神仙般的生活。
每当美酒佳肴入肚,他就做梦般地想:哪一天,去省城街上逛逛,再让车撞一次,万一省长救他一回,他可就美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