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智囊一日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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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危难之时及时反应

【原文】

张佳胤①令滑。巨盗任敬、高章伪称锦衣使来谒,直入堂阶,北向立。公心怪之,判案如故。敬厉声曰:“此何时,大尹犹倨见使臣乎?”公稍动容,避席迓之。敬曰:“身奉旨,不得揖也。”公曰:“旨逮我乎?”命设香案。敬附耳曰:“非逮公,欲没耿主事家耳。”时有滑人耿随朝任户曹,坐草场火系狱。

公意颇疑,遂延入后堂。敬扣公左手,章拥背,同入室坐炕上。敬掀髯笑曰:“公不知我耶?我坝上来,闻公帑有万金,愿以相借。”遂与章共出匕首,置公颈。公不为动,从容语曰:“尔所图非报仇也,我即愚,奈何以财故轻吾生?即不匕首,吾书生孱夫能奈尔何,[边批:缓一着。]且尔既称朝使,奈何自露本相?使人窥之,非尔利也。”贼以为然,遂袖匕首。公曰:“滑小邑,安得多金?”敬出札记如数,公不复辩,但请勿多取以累吾官。[边批:又缓一着。]后覆开谕。

久之,曰:“吾党五人,当予五千金。”公谢曰:“幸甚,但尔两人橐中能装此耶?抑何策出此官舍也?”贼曰:“公虑良是。[边批:尽其计。]当为我具大车一乘,载金其上,仍械公如诏逮故事,不许一人从,从即先刺公。俟吾党跃马去,乃释公身。”公曰:“逮我昼行,邑人必困尔,即刺我何益?不若夜行便。”[边批:语忠告,又缓他一着。]二贼相顾称善。公又曰:“帑金易辨识,亦非尔利,邑中多富民,愿如数贷之。既不累吾官,尔亦安枕。”二贼益善公计。

公属章传语召吏刘相来。相者,心计人也。相至。公谬语曰:“吾不幸遭意外事。若逮去。死无日矣,今锦衣公有大气力。能免我,心甚德之。吾欲具五千金为寿。”相吐舌曰:“安得办此?”公蹑相足曰:“每见此邑人富而好义。吾令汝为贷。”遂取纸笔书某上户若干、某中户若干,共九人,符五千金数。九人,素善捕盗者。公又语相曰:“天使在,九人者宜盛服谒见,[边批:讽使改装。]勿以贷故作窭人状。”相会意而出,公取酒食酬酢,而先饮啖以示不疑。且戒二贼勿多饮,贼益信之。

酒半,曩所招九人各鲜衣为富客,以纸裹铁器,手捧之,陆续门外,谬云:“贷金已至,但贫不能如数。”作哀祈状,二贼闻金至,且睹来者豪状,不复致疑。公呼天平来,又嫌几小,索库中长几,横之后堂,二僚亦至,公与敬隔几为宾主,而章不离公左右,公乃持砝码语章曰:“[边批:步步精细。]汝不肯代官长校视轻重耶?”章稍稍就几,而九人者捧其所裹铁器竞前,公乘间脱走,大呼擒贼。敬起扑公不及,自刭树下;生缚章,考讯又得王保等三贼主名,亟捕之,已亡命入京矣。为上状,缇帅陆炳尽捕诛之。

【冯评】

祁尔光曰:“当命悬呼吸间,而神闲气定,款语揖让,从眉指目语外,另构空中筹画,歼厥剧盗,如制小儿。经济权略,真独步一时矣。”

【注释】

①张佳胤:明代大臣。字肖甫,铜梁(今属四川)人。明神宗万历年间任浙江巡抚,平定马文英、刘廷用之乱,官至太子太保。谥号襄宪。

【译文】

张佳胤为滑州县令时,有大盗任敬、高章伪装成锦衣使前来见他。二人大咧咧地直入府堂,面朝北方,张佳胤虽觉奇怪,但仍然照常判案,这时任敬突然大声骂道:“什么时候了,还不立刻见我?”

张佳胤连忙命人退下,起身迎见二人。

任敬对张佳胤说:“有圣旨在身,不能下拜。”

张佳胤说:“是圣上下旨要拘捕我吗?”一面命人摆设香案恭迎圣旨。

任敬在张佳胤耳边说道:“不是拘捕你,是要抄耿主事的家。”府衙中有个叫耿随朝的本地人,是个小官,因草场发生火灾受到牵连下狱。

张佳胤更觉可疑,于是请两人到后堂休憩,任敬一进后堂便扣住张佳胤左手,高章搭着张佳胤的肩,三人一同走进内室坐在坑上。任敬手摸着胡子笑着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从山寨来,听说县府库房中有不少银子,想暂借一用。”二人说完用匕首抵着张佳胤的脖子。

张佳胤不慌不忙地说:“既然你们不是来寻仇,我再笨也不会为省几个钱赔上自己的老命,就算你们不用刀,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气力没有你们大,功夫更不及你们好,又能拿你们怎么样呢?只是你们既自称朝廷钦差,如果现在自露行迹,万一让人看到,这不是对你们不利吗?”

二人听了觉得有理,就把匕首藏在袖中。张佳胤说:“滑州是个小地方,能有多少钱呢?”谁知任敬早有准备,拿出一本簿子,上面记载各州钱数,张佳胤没办法,只好求他们不要拿得太多,以免影响自己日后的升迁。二人商议许久,说:“我们兄弟有五人,你就给我们五千金吧。”

张佳胤说:“太好了,谢谢谢谢,但你们的背囊中装得下这么多钱吗?再说,又怎么走出县府大门呢?”二人说:“你考虑的也对,你先为我们准备一辆车,把钱放在车上。我们仍用匕首抵着你,不许有人跟随在后,否则就杀掉你,等我们上马离去后,就放了你。”

张佳胤说:“你们若是在白天押着我走,一定会引起百姓的围攻,即使杀了我,你们也难脱身,不如等到晚上再起程。”二人连说此计甚好。

张佳胤又说:“官银容易辨认,使用也不方便,县中有几个有钱人,不如由我向他们借来给你,这样我不会因官银短少而影响官运,你们也不用怕官府追捕。”二人更加称赞张佳胤考虑周到。

张佳胤嘱咐高章传话下去,召手下小吏刘相前来,刘相这个人一向多心计。张佳胤假意对刘相说:“我运气不好受到牵连,若被捕一定会被砍头,现钦差大人有能力为我脱罪,我内心非常感激,想送五千金聊表心意。”

刘相听了,吐了吐舌头说:“一时间到哪儿筹这么多钱?”

张佳胤暗踢刘相一脚说:“我常见县中富人热心助人,你替我跑一趟,就说我向他们借钱用用。”于是取来纸笔,写下某大户多少,某中户又多少,一共九人,加起来正好五千金。这九人其实是县中捕盗高手,并不是什么县里的有钱人。

张佳胤又对刘相说:“有钦差大人在,待会儿他们送钱来,都要穿着整齐,不要因为我向他们借钱,就装出一副穷相。”其实是暗示那些人要准备好武器。

刘相这时已完全明白张佳胤话中的含意,告辞离去。张佳胤命人送上酒菜,并且先尝表示酒菜无毒,以安贼心。张佳胤又频劝二人不要多喝,以免酒后误事,二人更加信任张佳胤。

饮酒至半,所召九人各自穿着光鲜,好像富豪般,双手捧着用纸包裹的兵器站在门外,做出哀求的神情,说道:“大人借钱小人们当然尽力筹借。”二贼听说钱已送来,再看到来人都是富人打扮,遂不怀疑。

张佳胤命人取秤来,又嫌桌子小,命人取库房中长几横放在后堂,二名役卒也跟着进来,张佳胤与任敬隔着长几,而高章却紧挨在张佳胤身旁。张佳胤拿着砝码,对高章说:“你难道不为你的长官称金子的重量吗?”高章稍一靠近长几,九人立即捧着手中的兵器冲上前去,张佳胤乘机脱身,大叫捉贼。任敬想扑向张佳胤已经来不及了,逃往厨房后见大势已去,只有自杀。众人捉住高章拷问,供出王保等三名同党,立即下令逮捕,三人虽逃至京师,最后还是被逮捕正法。

【冯评译文】

祁尔光说:“当张公命在危急时,仍能从容不迫,一面轻声有礼地和敌人周旋。一面暗中筹划,眉目传意,歼灭巨盗有如制伏孩童,这种权术智慧在当时真是无人能比。”

【心读】

人在危难时的反应,能够真正体现出他的心理素质、他的智谋。

张佳胤面对大盗任敬、高章,没有被对方的威胁所吓倒,反而在谋划如何能够擒获对方。单就这种神色悠闲、临危不惧,就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张佳胤先是用计稳定住盗贼,让他们放松警惕,而后召见刘相,以借贷为名,让刘相召集九人来此,而这九人都是平常善于捕盗之人。最后,将任敬、高章擒获。这种大智大勇,令人敬佩。

其实,像任敬、高章这样的人,在哪个时代都会存在。实际上,他们并不可怕,毕竟邪不压正。如果我们都能像张公那样,至少像他那样临危不惧,那么,任敬、高章之流就会有所忌惮,这样的人就会减少,而我们遭受危害的可能性就会随之减小。

经常在报纸或杂志上看到善良的人们遭遇不法分子的侵害。受害者往往为歹徒的淫威所吓倒,几乎是顺从地满足不法分子的侵害要求。他们认为这样就可以免祸,孰不知不法分子的欲望不会因为你的软弱而减弱。你的顺从、你的软弱反而会刺激他们的欲望,或者说使他们消除了最后的一点忌惮,实际上是在给他们一个信息,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了。这就等于在纵容犯罪。

任何时候,绝不能对不法分子心存幻想,不能被他们的气势所吓倒。因为,做贼心虚,歹徒在作案时,内心是很紧张的。但这里边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不能盲目地与歹徒对抗,不能贸然地选择硬碰硬。这里边存在一个策略的问题。要有勇有谋,化不利为有利,争取更大的援助,制伏不法分子。如果不顾自身力量,选择以硬碰硬,结果很可能是出现付出惨痛的代价,出现不必要的牺牲。

正如原文中,张佳胤处境危急,任敬、高章二人已经手持利刃将张佳胤胁持。如果这时张佳胤痛骂盗贼,并与之搏斗,很显然以一介文弱书生之力,绝对不可能是二盗的对手。此时贸然地反抗,必然是会有无谓的牺牲。机智的张佳胤没有这样做。他深知敌我力量对比于己不利,而且事出突然,张佳胤根本没有机会通知县衙中的其他人。所以,大智大勇的他采用了拖延战术,先稳住盗贼,利用二盗求财心切的心理,成功地召入小吏刘相。而刘相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可以说张佳胤此时是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了刘相。张佳胤利用二盗做贼心虚的心理,主动提出借贷并建议晚上出衙,这正中二盗下怀,殊不知张佳胤是利用这个机会召入捕盗之人。

经常看到报纸上报道的此类故事,受害者往往在是在上述心理的作祟下,对歹徒百依百顺,然后给自己找台阶,理由是歹徒太强悍,而自己手无寸铁,若与之搏斗,必然会受伤,还不如满足歹徒的要求。实际上,你的这种做法不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更是对他人的变相侵害。因为你的妥协、你的纵容,会使歹徒更加肆无忌惮地去侵害其他无辜的人。这是一个恶性循环。所以,绝不能对歹徒无原则地妥协。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在在敌我力量对比有利于正义一方的时候,却出现了让人意想不到、难以忍受的情形。比如在公交车上,两三个歹徒就能把一整车的人抢劫。如果车上是满车妇孺的话,也有情可原。但车上却有一半的男子汉,其中不乏身强体壮者。为何能让歹徒如此猖獗?中国国民的劣根性在这时就凸显出来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正如鲁迅先生所讲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国人的从众心理、自私的一面,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屡屡出现。实际上,这是缺乏社会责任感的表现。千万不要忘了作为一个自然人,你是这个社会的一分子,不可能与社会绝缘。既然生活在社会中,就必须担负起你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任何逃避责任的做法,只能是害人又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