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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高占春含恨怒杀强堂贵(1)

高占春含恨怒杀强堂贵

潘佑仁气恼痛骂江海阔

次日,江海阔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山陕会馆后,王掌柜告诉他,挨捅的是强堂贵,一刀子下去,把肠子都扎得流了出来,经过冯贵鲜紧急抢救,生命已经没有大碍。

江海阔觉得很奇怪:“这个强堂贵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好人,和儿子强良整天住在船上,从来不惹是生非,怎么会有人朝他捅刀子?”

王掌柜冷笑道:“咋会没有?你猜猜捅他的人是谁?”

江海阔说:“这么说,你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王掌柜说:“谁都想不到,下毒手的竟是高占春。”

江海阔说:“总得有个原因吧?”

王掌柜说:“今天早上才知道,强堂贵挨捅的时候,强良不在船上,要不然,事情会闹得更大。高占春这乌龟王八蛋,找到强堂贵,说自己是来报仇的,找不到你儿子强善,就拿你来开刀。”

江海阔说:“强善咋惹着高占春啦?”

王掌柜说:“高占春怀疑他被蹚将绑票,是强善把蹚将引进来的。”

江海阔说:“妈的,这真是疯狗咬住了白眼狼,却拿着野猪还愿。高占春和强善这两个人都不是好货。不要说到底是不是强善引来的土匪,就是强善,账也不应算到老实巴交的强堂贵头上。高占春行凶杀人的事情不是小事,我看要报告官府,把这家伙抓起来。”

王掌柜说:“谁说不是?昨天晚上,码头上的人把强堂贵送到冯贵鲜那里抢救后,强良才听说父亲被捅了刀子,赶紧跑到广和堂,见父亲已经被包扎好,就要去找高占春报仇,强堂贵说,我要是死了,随你的便,可我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你去!冯贵鲜他们也劝阻强良,不要意气用事,最好还是报到县衙去,自然有人会处置高占春。强堂贵说,别说是高占春,咱惹不起,就是其他人,也不要报官,因为这都是强善这个孽种惹的祸,出了这种事情,不亏咱老强家。我咋生了这么一个畜生?尽在街上惹是生非,又当上了土匪,把祖宗辱没尽了!他要强良想办法把强善抓回来,剥皮点天灯,就是自己死了,也放心了。强良拗不过父亲,就没有再找高占春,也没有来找我们。”

江海阔恍然大悟:“我说呢,这一段强善这小子不在街上混闹了,原来是投奔杆匪去了。看来,镇上的防范任务要加重了,这团练队伍,马上要成立起来。唉,强堂贵这爷儿俩真是好人,这样的事情也能忍得下去。”

王掌柜说:“是啊,人们纷纷猜测,到七峰山去的,肯定不止是强善一个人,很有可能陈小黑和张狗留也去了,有这三个祸害,镇里安生不了。”

江海阔说:“我听说,乡下的捻子也不少,世道越来越混乱了。街上的人只知道做生意,就是不知道你赚多少钱,也不够土匪和捻子来抢。我看这么办,我们到广和堂去看看强堂贵,毕竟人家受到了伤害,应当去慰问一下。”

王掌柜说:“那高占春怎么办?”

江海阔说:“这事情已经是明摆着了,高占春不是个好鸟儿,可毕竟是刚从土匪窝里扒出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土匪撕票了。暂且不去管他,等团练成立起来以后,再想办法收拾他。”

两个人还没有走出山陕会馆,常华远带一个下人,拿了三条脏兮兮的破棉裤,迎了上来。江海阔二人只得把常掌柜迎接到议事房。

江海阔看到常华远一脸严肃,没有打趣他,不知道他带这几条破棉裤是啥意思。

常华远告诉江海阔,如果不是出了强堂贵被捅刀子一事,蔚盛长票号永远不会把被盗的事情张扬出去,估计这件事情与蔚盛长票号失盗有关联,这三条棉裤就是三个贼人留下的。所以,特地来提供线索,让镇公所把这件事情查一查。

江海阔和王掌柜分析了一下,说不定这三条棉裤就是强善、陈小黑和张狗留的。这三个毬痞烂杆子,一定是偷窃票号没有成功,心里害怕,才到七峰山匪窝里躲了起来。江海阔、王掌柜和常华远商议一下,这件事情仍然不要声张,要不然,传到高占春那里,这家伙还会找陈家、张家算账,弄出几条人命来,可不是儿戏。事关重大,必须谨慎处置。至于这三个坏小子,早晚露面,饶不了他们。不过,镇公所要找到高占春,问一问他是怎么知道强善他们几个当了土匪的。

这时,杂役孙六回来,向几个人禀报了高占春捅强堂贵的经过。

原来高占春下此毒手,确实是有原因的。他被余茂堂和他的内弟到裕州大寺的一条山沟里赎出来以后,一进家看到荡尽了家产,急火攻心,暴跳如雷,骂蹚将,骂老婆,骂四个打手,骂街坊邻居。

余茂堂听说后,摇摇头说:“都怪江家大少爷,心地太良善了,这号人,死了活该。我算他妈的救出了一条白眼狼,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听到。”

高占春老婆本来很心疼自己的男人,觉得他这三天时间瘦了一圈儿,肯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到了这时,只有挨骂的份儿,忍气吞声,憋在肚子里劝解的话一点也说不出来。

骂足了,骂够了,高占春在家里闷着头睡了两天两夜,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到他家来的那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中,有三个人说话的口音越听越像镇上的人,其中强善那个公鸭嗓,一点都没有错。到了七峰山,这个声音消失了。高占春想,贼无底线寸步难行,一定是强善等人捣的鬼,把这些土匪引了进来。不禁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妈的,一定要找他们算账。于是,翻身起来,找到一把杀猪刀,在院子里的石条上磨了起来。

高占春老婆看他霍霍磨刀,心里一惊,怕他做出傻事来,忍不住怯怯地劝高占春:“他爹,财去人安乐,你能够回来,已经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了,君子报仇,十年不迟,那些蹚将是好惹的?你千万不要冲动莽撞,你要是出啥事,把咱全家都毁了。”

高占春气呼呼地说:“少扯淡!我不是找蹚将报仇,我是要找强善报仇!我敢认定,就是这小子把蹚将引来的。我要是不把强善一家杀了,难解我心头之恨!”

高占春老婆说:“那也不要着急。我看你还是先到江家大少爷和余掌柜那里道个谢,不然显得咱们太不懂事了。”

高占春说:“道个屁!他们是猫哭老鼠假慈悲,说什么救我?是在看我的哈哈笑。”

高占春老婆说:“你这是什么话?人家为了救你,凑了那么多的银子,我看一时半刻我们也还不上。”

高占春说:“还狗屁的钱,他们的钱是给蹚将了,又没有给我!我要找强堂贵,让他一家把我的银子吐出来!”

高占春老婆见自己的这个野性男人,毫无道理可言,就不再管他。

昨天晚上吃罢晚饭,高占春就怀揣尖刀出门,先去了强善的住处,果然是铁将军把门,找不到强善,高占春就径直去了码头。

艄公强堂贵的小船很好找,经常停靠在河边的一个浅水窝处。父子二人以船为家,船太小,没有多大运力,所以挣出的钱,够吃够喝够修理船只,基本上没有多少节余。好在强堂贵乐天知命,没有多大企求。眼看强良将近三十岁了,还没有娶下媳妇,让强堂贵非常着急。夏天的时候,他们的小船撑到唐河一带,也是在强堂贵和他的老子,当年送那个叫马天来的贩运胡麻的小商贩,偶遇发大水落水之处,救起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这姑娘说啥也不告诉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抱怨他们父子不该救她。好说歹说,姑娘不再寻死,也不愿意再回老家,强堂贵父子只得把她寄养在强良的姑姑家里。近来,有迹象表明,这姑娘和强良好上了,到了船只停泊靠岸的时候,强良总要借故到岸上去,强堂贵心里知道这小子一定是要去他姑姑家里,心里暗自高兴,只要强良成了家,这日子就过得有滋味了。所以,父子俩心照不宣,往往在运送货物后,尽快往赊店赶。靠了岸,即使强良装着不着急,强堂贵也要催促强良到他姑姑家里去看看。

这天晚上,岸上的大红灯笼,把水面照得一片红光。一排排小船上,点点渔火,就像天上的星星漂浮着,这是码头上最恬静的时刻。强堂贵吃过晚饭,坐在船头上抽旱烟袋,和几个老艄公、水手在一起说闲话。

一个老艄公说:“强大哥,你一个人在船上,大小子是不是又找那个姑娘去了?”

强堂贵笑笑:“年轻人的事情,咱管不着,他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反正拴着了人,拴不住心啊。”

另一个艄公说:“你们强家真有福气,你强堂贵娶了个四川老婆,算是白捡的,你儿子又从水里捞出来一个姑娘,眼看要成为你们强家的媳妇了,也算是个白捡的。”

一个年轻水手说:“我要是能够捡一个,哪会像你们强家老大?半年多了,也不见动静,要是我,生米变熟饭,当天就把她做了。”

那个老艄公说:“这你就不懂了,强扭的瓜不甜。人家强良才叫做有情有义,这里边的学问大着哩。”

年轻水手羡慕地啧啧嘴:“强良这家伙太有福气了。”

强堂贵满心欢喜地说:“谁说不是?这叫做有福不在忙,没福跑断肠。你们几个光棍汉,怎么也不去捡一个?”

另一个艄公说:“命里没有莫强求。依我看,可能是你们强家有这种风脉。”

正在扯闲话,高占春奔了过来,大家一看,见是这家伙,就有人要走。

高占春气呼呼地说:“强堂贵,我是来找你这小子报仇来啦。”几个人一听,不是茬子,又都站着,听他两个人怎么说。

强堂贵赶紧站起来:“高家大掌柜,你这是什么话?我与你素不交往,我们又有什么仇?”

高占春说:“强善是不是你儿子?”

强堂贵说:“我这个儿子,没有也罢,他惹着你高大掌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