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伸出手来想抢回女儿,却被两个尼姑死死地阻住,手停在空中,眼睁睁地看着陈兴带走了孩子。心痛如绞,泪流满面,待陈兴走远,她整个软趴在地上,嘴里呢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要和别人一起害小姐?连小姐的孩子都不放过。小姐待我恩厚,是我世上最亲的人,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对不起小姐,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我怎能再跟你,我怎能与你荣华富贵……”
她悲痛欲绝,久久未能起身。温彩的心一阵刺痛,从梦里惊醒过来,身侧的双双正痛苦地呢喃着,双手指着空中,“你们这些背主的恶奴,终有一日会遭到天打五雷轰的,我们……我们不怕死,不需要你们灌我喝,我自己喝!”
泪,脱眶而出。一场梦,仿若让她又重活了一世。她坐在一侧,久久回不过神来,思绪与记忆还沉陷在那场不可挥去的恶梦之中。
她俯身唤醒双双。
双双一见温彩,“小姐,你还活着!”抱住她失声大哭。
禅房的门被人推开,阳光给屋里增添了几分华丽的瑰色,一个方丈衣着鲜艳的袈裟缓步而入,念了声“阿弥陀佛”。
温彩惊道:“刚才给我们讲禅的是另一个大师。”
方丈双手合十,“那是从南方过来云游的怀济大师,他给二位女施主讲完禅后就离开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怀济大师留给女施主的。”
温彩接过,但见上头只写了四个字“大爱可生”。
她反复沉吟。
方丈又道:“怀济大师说,唯有大爱苍生,才能生生不息。”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不该拘于形势,不该让他放弃帝位,如果他不放弃,他们一家还有她的身边人,就不会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谢方丈。”
那样的一世,被她淡忘;幸而双双还记得,是双双给提了个醒,今生她更要看清每个人的真面目。
她绝不会让自己在意和深爱的人重蹈那一世的苦痛。今生她会活得光彩夺目,更会保护她爱和爱她的人一个平安喜乐。这,将是她现下的努力目标!没有平安,再多的钱财皆成空谈,也唯有平安、健康才是最关键的。
温彩在护国寺留宿一晚,次晨赶回柳树镇,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开始继续侍弄花木,或嫁接、或修枝,又或是将花木从小瓷盆里移到大瓷盆。
牛大郎来禀:“与镇上的店铺谈了,只有三成的人愿意转卖店子,还有五成人原是租赁别人的铺面,另有二成人使的是自家的铺子,这二成人的要价比实际价格高出一倍,又有一成人愿卖的,全都是年老破旧的房屋。”
温彩因有双双的建议,一早就绘了新街的规划建设图纸,取了递给牛大郎:“你先拿去,先孟管事商量,请了匠人建东西新街。先估算一下需要多少银钱,我先给你五成预备建屋材料。”
牛大郎有了差使,便越发忙碌了。
腊月初二夜,温彩尚未歇下,红燕上楼低声禀道:“雍郡王来了,人在花房偏厅。”
怡然阁背靠田园,面临花园,西是山坡,东是荷花池,这阁楼在这一片显得犹为注目,却又浑然一气,院墙上留下了爬山虎,枯叶、绿叶交融其间,给怡然阁增添了几分古朴。
温彩没让侍女跟着,只带了红燕、青莺前往花房。
花房很大,是一座占地约有二三亩地的屋子,里头摆满了花盘,院子里亦用抱大的花盆种植桃李、海棠、腊梅等花卉,寒冬时节,腊梅盛开,满园馨香馥人。
进了偏厅,看到慕容恒的一刹,万千滋味涌上心头,她说“对不起,要不是我,你就不会被圈禁。”他却笑着说“娶妻顺娘,此生无悔。”
眼泪,在这一刻再难控抑,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慕容恒吓了一跳,他抬手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拭去眼泪,一切都这样的自然,没有半分的迟疑,而她似乎习惯了他的亲近。“好好的你哭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有些日子没见,我过来瞧瞧你,对了,妆容馆那边快建好了,糕点房也照着你说的弄。”
温彩笑了。如果没有那个梦,她依然会觉得他们之间相隔很远。此刻,她静静地望着他,那梦里的点滴与面前的一切交融。
慕容恒往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你瞧什么呢?”
如果,他未曾娶她,会不会就不会落到那样的田地?温彩此念一闪,“殿下该要娶妻了,一定会娶个身份贵重,知书达理的女子……”
他凝眉,“好好的,提这个作甚?”他早前心里没有喜欢的人,现在倒是看上一个,只是她实在太小了……他还得等她及笄。
温彩沏了茶给他。、花房建造得极好,虽是冬天,这里依旧百花争艳,尤其是屋子里,可以烧火炕,炕上铺了一层土,土里栽植着各种花卉。
慕容恒在意外后,更多了几分对她的欣赏,一路走来,对她了晓越多,就越难放手,“这个时节,还开着这样的花儿,弄到京城能卖大价钱。”
她十指纤纤,轻轻地拂过娇艳的花朵,仿佛这不是花,而是最娇嫩的婴孩,“这开两种红花的蔷薇,叫双喜临门;开出六色月季的叫六学士……”她缓缓介绍起花来,内心却是纠结、挣扎得很。
梦里的她也是从开始与慕容恒合伙经商,一步步两人情根深种,也至彼此再也离不开对方。可就在他们彼此心仪时,因为她是和离女的身份又生了一桩桩的风波。那的她带给他甘苦参半的生活,他们一起笑过、哭过,一起共度每一场风暴,可最后却是她害了他。
慕容恒道:“妆容馆年节后就能开张了,现下正照着你说的装修,可是里面的人呢?我挑了府里的人打理着,各式脂粉、进货渠道都弄出门道了。”
“挑三十个年轻妇人、姑娘来,送到这里来,我找人教她们,另外,你再送一些开张要卖的脂粉,各式各样的都送过来。”
慕容恒道:“还有三个店子也都好了,有一家开了酒楼,还有一家开了绣庄,又有一家开了个杂货铺子。绣庄里做的衣裳,我想送到百货行里去买,近来镇远候府那边又送了一些来买,瞧着生意还不错。田耀祖的缝衣机上市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台,卖了尚工局一百台,京城各家绣庄、绣房采买的也有不少。”
温彩凝眉,“你不提这事,我倒真把云衣绣庄给忘了。”
“田耀祖的缝衣机一出来,云衣绣庄的缝衣机就不值钱了,听说早前买了的,现在也要退货,不要求全退,却要他们退一半。”
做出来却不能卖出去,怕是云衣绣庄的大女婿傅海要亏进去不少。温彩与他们合作前,原就是交代好的,他们自己要违背承诺,私造缝衣机,亏了就得由他们自个承担。再则,她给他们的缝衣机,与田耀祖现在弄出来的还不大一样。
“明儿一早,我让杜鹃与青莺拿着我的牌子回京城,云衣绣庄、张记珍宝铺的利银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