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钞票,老刘嫂更加纵容巧英,巧英也更加肆无忌惮。她不同于一般的农村女孩,三分聪明加上七分胆气,再从发廊里滚了几滚,又增加了几分经验。农村生活也锻炼的她有几分力气,伸出手来,一般的女孩和弱一些的男孩还真就不是她的对手。初生牛犊般的巧英在青山还真闯出点“号子”。人称“大英子”,手下还真有几个玩命的小女孩跟着她转。而且,她姘上了黑哥,成了黑哥的“铁子”。
程鹏在省城要开歌舞餐,他和黑哥说要几个小姐。黑哥转念一想:这个大英子,总跟着他也不是那么回事。虎讥讥地,弄出点什么麻烦那是顷刻之间的事。况且,他也玩够了。他和英子说:“我有个朋友在省城搞个买卖,需要几个小姐,你帮下忙,带几个人过去。如果那里好,你就在那儿干。”
程鹏干的是歌舞餐,一开始他就和何老大说好,让雪娘来帮忙。以雪娘的身份,既抬高了罗曼蒂的档次,也使雪娘有了用武之地。
长了,雪娘看中了程鹏的金钱,程鹏也受惑于雪娘的美色。程鹏在这方面也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雪娘虽然比他大几岁,可在这个年龄段上,人们看不出多大的差距,况且,雪娘经验老到,美艳超群呢!因此,雪娘在罗曼蒂的身份就有些不同。她是即兴的歌手也是程鹏的代理,替程鹏照料很多事。
雪娘那个徒弟,那个叫白静的,有时男扮女装也能来两嗓子。可有了程鹏,雪娘就对他冷落了许多。面对程鹏,白静哪敢有所表示,好在罗曼蒂每天灯红酒绿,不缺女人。他在这里厮混,不觉寂寞,也就一切随其自然。
刘巧英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平衡,她是女人男性化,白静是男人女性化。两人一拍即合,正常应酬之外,两个人狗扯羊皮倒也自得其乐。
这在雪娘本是没什么,她乐得有人缠住白静。可这个刚刚进城的刘巧英不知天高地厚?她对于雪娘可就忌妒上了。
虽然对她来讲,是不知天高地厚,可对雪娘来说,她可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刘巧英不懂人世远近,不知池水深浅,但她敢说、敢做、敢为,又仗着她身高体大,三句话不来就想动手解决问题,这让雪娘十分忌惮。
一次,白静到雪娘的房间里去拿他的一条领带。正巧,他出门时撞上了刘巧英,白静一手拿领带,一手带门。其情其景让大英子立刻悟出了什么,她破锣大嗓一声喝:“站住!”
她上前不由分说就给了白静一记脆亮的耳光,好在白静是天生的贱胚,一耳光扇的他身体一晃。他什么也没说,反而向刘巧英意味深长的一笑,擦身而过。白静的态度助长了刘巧英的疯狂,她更觉得自己“武勇可佳”。
她站在走廊里对着雪娘的房间就大声喝道:“出来,老不要脸的!”
大凡女人最烦的就是让人说她老,尤其是像雪娘这样的,她吃的是青春饭。没有了青春,她就少了一半的事业。可此时此刻的她面对泼妇一样的刘巧英,好像秀才遇上兵,十分的无奈。可刘巧英的打门叫阵却没有因为她的无声无息而停止,她继续狂喊道:“老逼养的,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那张破脸。”
英子进入罗曼蒂,有黑哥的格外关照。因此,程鹏对她也就高看一眼,虽然同为小姐,他告诉雪娘让她当了小姐的领班。这领班不是服务小姐的领班,因为她干不了那个,她是作陪小姐的领班。这的确“人尽其材”,十几个来自各地的小姐叫英子管得服服帖帖。歌舞餐厅里,那么多的作陪小姐还真得这么一个人去管理。因此,程鹏对她更是倚重,每月的红包就要多一些,看到她的笑脸也要多一些。这让英子格外的兴奋,她自认为,自己成了老板的红人,因此,她一时气盛和雪娘叫起板来。
她这一叫板,雪娘可就惨了。谈起风花雪月,唱起阳春白雪,雪娘身着一套低胸落地长裙,自然风度优雅,游刃有余。可面对英子,面对身着一套牛仔,足蹬艳红皮鞋,掐腰怒骂的大英子她是一筹莫展。
正在雪娘愁的珠泪连连的时刻,就听到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一声怒喝:“喊什么?懂不懂这儿的规矩。?”
那声音一落就听到清脆的耳光声,那声音非常连贯,“噼哩啪啦”如炒豆般响个不停。
雪娘避战,使英子风头正劲,她正想闯进门去痛打落水狗。可这突然的耳光和莫名的怒喝,使她伫立当地,傻了一般任由林野抽打。
林野的后面跟着刚来的吕贵,那吕贵在后面向她的腿腕处踢了一脚,英子身体一歪栽倒在地。林野一点也不留情,他抓着英子的头发像拖一个死狗一样拖进另一个房间。
进了那个房间,英子可就惨了。她这才知道,她在罗曼蒂不过是个小姐,一个靠卖笑赚钱来度日的小姐。偌大的歌舞餐厅里她是处于最底层的一个,她哪儿有狂妄的本钱?
一个女子,此刻是多么无助?她那点力气在外号“大立柜”的吕贵面前根本不算什么。她被林野先是找了一个破毛巾堵上了她狂叫的嘴,没有了自己的声音,她像上阵的战士耳边没有了号角,立时泄了气。可这没有算完,林野和吕贵撕烂了她身上的衣服,将她的一身皮肉裸露出来。吕贵用一根皮带让大英子彻底停止了挣扎,她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之后,吕贵和林野又无情地轮奸了她。
那一夜,英子不但肉体上遭到了重创,精神上也几乎崩溃。从此,她在罗曼蒂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再一次见到雪娘她立刻低头回避。
当然,英子并不甘心,她找个机会逃出了罗曼蒂,逃回了五道岭。可冤家路窄,她在这里被林野撞上。
38
撞到了林野,刘巧英像撞到了瘟神。
她是一头活蹦乱跳的狼,可林野是下山的老虎,她立刻浑身抽筋一样没了力量。
林野一刻不停,张牙舞爪向她逼来。英子狂叫一声,疯了一样钻进家门。身体羸弱的老刘嫂那能挡住老虎般的林野,林野一把将她推开踹门而入。无奈之间,她悟道:今天只有一处外来客,那就是秦素芬这儿。于是,她飞快地来向秦素芬求救,她盲目地希望秦素芬能制止这个老虎般的林野。
秦素芬哪儿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能站在那儿发愣,倒是程鲲上前问道:“刘大娘,出了什么事?”
老刘嫂看到程鲲,突然想起他是个警察,她像遇到救星一样抓住程鲲就不撒手:“鲲子,快、快救救你妹妹。”
老刘嫂形象慌张,这让程鲲高度紧张,他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一种本能让他跟着老刘嫂就走。
老刘嫂拽着他,一边疾走一边故意夸大事情的严重性:“有人要杀你妹子!”
这还了得?程鲲撇下老刘嫂如飞地往她家中跑去。
那边,林野已经又给英子好几个大嘴巴,将她按在家中的炕上,抓起个褥单就想捆她。刘巧英挨了林野几个大耳光,半边脸都肿了,人却一声不哼,伏在炕上拼命挣扎。
林野一个人,一时间也很难使英子就范。他一时性起,抓起炕上的一个手电,挥起来就要打向巧英的脑袋。正在这关键时刻,程鲲赶到,他大声喝道:“住手!”
林野猛回头,发现是程鲲,他知道这个人是程鹏的哥哥,也知道他是个警察。因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在程鲲怒火面前放了手中的刘巧英。
程鲲上前扶起刘巧英,回头大声喝斥林野:“你想干什么?青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
林野也算见过大场面,他稳了一下,换了个语气和程鲲说:“哥,这是我们的服务员,她偷了我们的东西,我要带她回去。”
说起来,林野说的也不是没影的事。刘巧英逃出餐厅之前,她心中怨恨之极,竟将罗曼蒂歌舞餐厅在一楼供奉的一尊财神打得粉碎。这是她心中的一时发泄,可这一举动让程鹏着实恼怒,他曾经发誓抓住刘巧英要剁下她一双手。
当着刘巧英的面,林野说她偷了罗曼蒂的东西。程鲲看了刘巧英一眼,刘巧英竟然也不辩驳,只是气乎乎地瞪着发红的眼睛看着林野。
程鲲虽然不了解内情,但他发现林野也没有杀刘巧英的意思,他知道是老刘嫂夸大了情况。可这个刘巧英叫他疑惑,明明挨了打,又被林野指责她偷了东西。竟然不辩驳,这是为什么呢?林野看出程鲲的犹豫,他趁势拿出一盒烟递给程鲲一棵说:“大哥,我与鹏哥可是找了她好久。这样的人要是叫她逍遥法外,我们的买卖可就干不成了。”
程鲲又看了刘巧英一眼,她还是不说话,捂着她的脸站立在那儿。
程鲲推开林野的烟说:“不管怎样,你不能这样,有事得找有关部门。就是她偷了你家的东西,你也不能打人。你可以报案,但你没有权力抓人,更没有权利打人。”
程鲲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让林野无懈可击。他往室外看了看,他发现有很多人在围过来,程鹏也没有出现。既然是这样,他也想就坡下驴。他说:“那我问问我鹏哥吧!这事,反正也不是我个人的事。”
说完,他撇下程鲲自己走了。
这一切,林野觉得是理所当然,他好像是理直气壮的扬长而去。那边老刘嫂跑回了家门,她抱住刘巧英眼泪“哗哗”流。有了程鲲,她来了力量,她对程鲲说:“这是凭什么?给俺家闺女打成这样。
刘巧英竟然挣脱了老刘嫂,身子一晃说:“不用你管。”
只见她大步走出外屋,临出门之前,还在菜板上拽起一把菜刀别在了腰间。
程鲲看她这样,心中也觉有气,他回身离开老刘嫂的家。
那边,秦树东的媳妇并没受到什么影响,她的菜已经炒好了。
程鹏没动,他拉着秦素芬让她坐在首位,让小舅秦树东坐在秦素芬的一侧,他打横。他给程鲲留下了秦素芬身边的位置。
看林野进来他头也没抬,只是挥挥手让林野坐在他的跟前。林野附耳想和他说话,程鹏却推了他一下说:“今天是老妈的生日,其他事一律免谈。”
秦素芬坐立不安,她不时站起来看看外边。老刘嫂慌慌张张,她有些担心跟她去的程鲲。不过,这小小山村历来十分的平静,常常是夜不闭户,她也没太往深处想。果然,不一会,在林野坐下后,程鲲回到了家里。
看到程鹏非常坦然地招呼他,让他坐在母亲的身边,程鲲心头平复不少。他意识到这件事和程鹏有关,但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心里也觉奇怪,尤其是刘巧英的神态,也让程鲲产生不少疑问。
这时,酒菜齐备。程鹏没事一样张罗开席:“哥,你说话。”
程鲲当然不好说别的,除了祝妈妈生日快乐之类,程鲲招呼大家开始喝酒。这酒是农村自制的散酒,酒劲很足。几巡过后,程鲲将话题转向了程鹏:“大鹏,你搞的是什么买卖?怎么还和咱村的英子扯上了关系?不管赚多少钱,还是别弄违法的事。”
程鹏酒量一点不逊程鲲,他也是几杯酒下肚,不免气盛。他回答:“小哥,我的事你少管。什么违法不违法的?现在的生意有几个奉公守法的能赚大钱?资本的原始积累,从头到脚每一个汗毛孔都充满了血腥。这可是马克思说的!”
程鹏竟然侃侃而谈:“守法的不挣钱,违法的不能干,我们就在违法和不违法之间。我们就要走这钢丝,走过去就是百万富翁,掉下去就是万劫不复。人生短暂,为什么不轰轰烈烈过一生,循规蹈矩什么时候也是平庸。”
如此宏论?一桌人听得目瞪口呆。大部分人是没听懂,听懂的只有程鲲,而听懂的程鲲却感到他们兄弟之间似乎树起了一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