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清圣祖康熙(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7826500000034

第34章 小试牛刀(5)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中午。康熙在御膳房大吃大喝了一顿之后,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在赵盛和阿露的扶持下回乾清宫睡午觉,而是喷着满嘴的酒气,踉踉跄跄地径直去了弘德殿。他满嘴喷酒气是真,因为他午膳时的确是喝了两大碗酒。而他踉踉跄跄却就多少有些伪装了,因为他根本就没醉,他头脑异常地清醒。

康熙走进弘德殿之后,先着人分头去通知文武百官来此上朝,说是皇上有重大事情要宣布。接着,他就在皇帝的宝座上坐下,还特意召来两个宫女,一个为他揉肩,另一个替他捶腿。乍看上去,康熙确是一副酒意惺松、玩世不恭的模样。

听说“皇上有重大事情要宣布”,朝中所有在京的大臣,包括鳌拜、索尼和遏必隆在内,都很快地来到了弘德殿。除索尼之外,其他的大臣,包括鳌拜和遏必隆,一边冲着康熙叩首一边暗自思忖道:皇上会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宣布呢?

只见康熙打了两个浓浓的酒嗝,又支走了替他揉肩和捶腿的两个宫女,然后歪歪倒倒地站起身子言道:“各位爱卿平身……朕此时召见各位爱卿,是因为……朕有一项重大任免决定要晓谕各位爱卿……”

听了康熙的话后,最吃惊的恐怕莫过于鳌拜了。鳌拜心道:这个醉兮兮的小皇帝,将要任免何人何职?这么重大的事情,当今皇上为何不事先通知我?还有,如果酒醉的康熙信口胡说而免去了他鳌拜在朝中之职,他鳌拜岂不是要在文武百官的面前丢了一回脸面?尽管鳌拜对康熙的“任免决定”并不多在乎,但丢脸面的事情,他却又非常地在乎。故而,鳌拜从地上爬起身来之后,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康熙,那两道冷而锐利的目光似乎是在郑重地提醒康熙:你若在我鳌拜的身上胡说八道,那你就要考虑和承担一切应有后果。

只是康熙没有提鳌拜的名字。康熙提到的是另外的人和事。当然,不管是“另外”的什么人或什么事情,也都不可能与鳌拜无关。

康熙笑微微地言道:“兵部尚书葛褚哈听旨!”

那葛楮哈上前一步,先悄悄地瞥了鳌拜一眼,然后跪地言道:“微臣在。”

康熙又止不住地打了个酒嗝道:“葛褚哈听好了,从现在起,朕免去你的兵部尚书之职……”

康熙此言一出,满朝皆惊。谁都知道葛褚哈是鳌拜最得力的干将之一,康熙如此作为,岂不是明摆着要与鳌拜公开对抗?

葛褚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兵部尚书之职,就这么给康熙皇上罢免了?他赶紧用惶惶不安的目光看了看鳌拜。鳌拜当然也大感意外和惊讶,但却也沉得住气,用目光暗示葛褚哈道:先应承下来,看康熙皇上还有什么话要说。

于是,葛褚哈就叩首言道:“微臣接旨……”

康熙一个趔趄,跌坐在皇帝的宝座上。停顿了片刻,康熙接着言道:“朕委任葛褚哈为弘文院大学士兼议政大臣……钦此!”

鳌拜闻言,心中略略轻松了一些。而葛褚哈却不禁喜形于色。忙着朝康熙叩谢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道葛楮哈为何这么喜形于色?原来,“兵部尚书”虽有调动军队之大权,但在朝中的地位却并不怎么显赫,而“大学士”则不仅官至一品,且属于朝中重臣之列。特别是“议政大臣”一职,更非寻常。清初,“议政王大臣”会议是最高的中枢机构。“议政王大臣”亦即“议政大臣”,满朝文武,只有极少数满臣可以充当此职。名义上,朝中重大事情,只有通过“议政王大臣”会议批准后方可施行。尽管,没有几个皇帝愿意将自己手中的专制权力分散于几个“议政大臣”身上,更何况,鳌拜在朝中擅权之后,“议政王大臣”会议早已是徒有虚名,但是,至少从形式上看,“议政大臣”仍是清廷中核心成员之一。能跻身于朝廷的最上层,葛褚哈还不喜形于色?若从表面上来讲,身为“议政大臣”的葛褚哈,已经和索尼、鳌拜、遏必隆这些朝中元老们平起平坐了。

满朝文武这才明白,康熙皇帝并不是要与鳌拜等人公开对抗,而是同他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先撤葛楮哈的职,再升葛褚哈的官。

然而,鳌拜对这种结果却并非很满意。他想的是:“兵部尚书”一职虽不十分显赫,却有调动军队之实权,而“大学士”兼“议政大臣”地位虽高,却是虚职。“看来,”鳌拜思忖道,“我得找皇上好好地谈一谈,那兵部尚书一职,是断不能落入不可靠的人之手的。”显然,“兵权”对鳌拜而言,是一切事情中的重中之重。若没有了兵权,鳌拜也就几乎没有了一切。

就在鳌拜暗自思忖的当口,听得康熙又含含混混地言道:“靖西将军穆里玛听旨!”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尤其是穆里玛,连忙朝着鳌拜看去。鳌拜微微一皱眉,但旋即,他便暗暗地向着穆里玛点了点头。穆里玛这才跨出两步伏地道:“臣恭候圣旨……”

你道众人为何吃惊而穆里玛又为何心慌?原来。众人——包括穆里玛,心中都有这么一种揣测或想法:康熙皇上说不定又是故伎重演,将穆里玛的“靖西将军”之职拿掉,再封穆里玛一个更大更高的虚职。而这样一来,那鳌拜的心中肯定不快和反感,因为,谁都明白,康熙皇上如果真的这么做,那就是在有意削弱鳌拜一伙的实力。穆里玛是鳌拜的弟弟,“靖西将军”衔下治有千军万马,如果康熙皇上拿去穆里玛的兵权,鳌拜绝不会善罢甘休。故而,许多文武大臣一边这么暗中揣测着一边却又隐隐地为康熙皇上担忧。

只是,那些文武大臣们都想错了。康熙并没有按照他们所想的那样去做。只见康熙,在一个执事太监的扶持下,踉踉跄跄地从台上走了下来,且一直走到了穆里玛的近前,打住脚,、又打了个酒嗝,然后摇头晃脑地对穆里玛言道:“朕适才升了葛褚哈的官,但却撤了他的职……现在,他空出来的那个兵部尚书一职,就由你这个靖西将军兼任,如何?”

鳌拜等人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看来,康熙皇上果然是趁着酒劲儿同众人开了个大玩笑:将兵部尚书一职从葛褚哈的身上拿下,却又马上套在了穆里玛的头上,这岂不是换汤不换药?一个皇帝,如此“换汤不换药”地把文武百官召来上朝,似乎也着实过于荒唐。所以,不少文武大臣便敛去脸上原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茫然或漠然起来。

穆里玛当然是喜出望外。平白无故地就得了个“兵部尚书”职位,不管怎么说,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因此,他在向康熙谢恩的时候,脑门竟然将坚硬的地面撞击得铿然有声。

康熙又冲着众人言道:“各位爱卿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众人相继散去。虽然许多人都默然无言,但心中却都在这么想着:皇上这是喝醉了酒闹着玩呢!还有不少人心中想得似乎更为深远:皇上如此闹下去、玩下去,这大清朝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康熙似乎也想离去,但却又留下步,叫住鳌拜、索尼等人问道:“朕刚才的这一重大决定,你们觉得如何?”

鳌拜笑模笑样地回道:“皇上的重大决定,微臣岂敢轻易评说?”

索尼却突然言道:“鳌大人不敢评说,老朽却敢妄言。”

鳌拜不禁“哦”了一声,然后不紧不慢地望着索尼问道:“不知索大人对皇上的这一重大决定作何评说啊?”

索尼没有看鳌拜,而是看的康熙。他看着康熙,只说了这么四个字:“皇上英明!”

鳌拜笑了。“索大人,你对皇上这一重大决定的评说,既简明扼要,又恰如其份。鳌某实在佩服得紧哪!”

康熙也笑了。“能得到索大人如此的评说,朕的心中,也确实高兴得紧啊!”

索尼也笑了。“皇上如此谬奖老臣,老臣的心中。着实惶恐得紧……”

于是,康熙、索尼和鳌拜三人,各自笑着离开了弘德殿。表面上看,三个人脸上的笑容几乎相差无几,都十分高兴、十分开心,但实际上,三个人脸上笑容所蕴含的实质却不尽相同,确切说,是大不相同。

鳌拜脸上的笑容的确是很高兴、很开心的。他高兴、开心的,倒不是因为葛褚哈升了官、穆里玛加了职,他高兴的是,康熙皇上的确成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任性胡闹的“花花公子”了,今日醉酒召集群臣便是一个明证;而他开心的则是,康熙皇上已经完全慑服于他鳌拜的淫威之下了,不然,康熙皇上就不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他鳌拜的手下和亲信又是封官又是加爵。康熙皇上如此作为,岂不是分明在“讨好”他鳌拜?有这么一个皇帝,他鳌拜自然要高兴万分又开心万分哕。据说,鳌拜当日回府之后,鼓起男人雄风,与那千娇百媚的阿美一起,从下午一直欢娱到黄昏,弄得阿美也万分的高兴又万分的开心。

而康熙和索尼二人的脸上笑容也的确是既高兴又开心。只不过,他们的这种高兴和开心与鳌拜大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他们高兴的是,他们今日的计划和目的已经圆满地实现了,而他们开心的则是,他们实现了既定的计划和目的,而鳌拜一伙还被蒙在鼓里。众大臣都以为康熙皇上今天的这一“重大决定”只是“换汤不焕药”,是酒后胡闹的荒唐之举,而实际上,对康熙和索尼而言,却绝非是这么一回事,至少,也是既换了“汤”又换了“药”。因为,表面上看起来,“兵部尚书”一职,从葛褚哈的身上拿下又加在了穆里玛的头上,好像并没有动摇和削弱鳌拜的实力,调动军队的兵权仍掌握在鳌拜一伙的手中。但实际上,如果仔细地去推敲和琢磨,就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康熙已经巧妙地削去了鳌拜一部分实力。原因是,穆里玛和葛褚哈二人本来都是鳌拜手中的两张分量很重的王牌,而现在,葛褚哈失去了兵部尚书一职,便变得无足轻重了,虽然穆里玛的权力得到扩大、作为王牌的分量得到加重,但就王牌数量而言,鳌拜却于无形中失去了一张,而失去了一张王牌,对鳌拜而言,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大损失。只是这种损失似乎消于“无形中”,而鳌拜又过于高兴和开心,所以鳌拜一时难以觉察罢了。

就这样,在康熙、索尼和鳌拜等人都很高兴、都很开心的氛围中,时间的车轮便碾到了公元一六六八年的五月。春暮夏初季节。人们的脸上都或多或少、或浓或淡地露出笑容的时候,大清朝皇帝康熙,却突然病倒了。

说突然病倒,也不确切,因为在康熙病倒之前,他整日里都是一副愁容满面、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上朝了,连早课也变得断断续续的了,也不喝酒了,甚至连女人也疏远了许多。那一段时间里,皇宫内外,几乎无人不知康熙皇帝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的原因,又几乎人人都知道:康熙皇帝有一块很大的心病。

康熙皇帝究竟会有什么“心病”?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治。能医治康熙皇帝“心病”的“心药”会藏在哪儿呢?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天,下午,紫禁城内,有两个男人,不疾不徐地朝着乾清宫而去。这两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鳌拜和遏必隆。他们去乾清宫的目的,显然是要“探视”一下当今皇上的病情。

乾清宫内,几乎站满了御医、太监和宫女。但乾清宫的寝殿内,却只有康熙一个人躺在床上,连忠心耿耿的赵盛和阿露也被摒在了寝殿之外。显然,康熙的意思,是不希望别人来打搅他。

鳌拜和遏必隆快要走近乾清宫的当口,那索额图迅速地跨进了康熙躺着的寝殿,竭力压低声音言道:“禀皇上,他们来了……”

康熙“忽”地翻身坐起,自言自语般地道:“终于来了……”

显然,康熙根本就没有什么病。他是在装病,只是装得很像,除极少数人之外,其他的人,包括赵盛和阿露在内,都不知内情。康熙装病的目的,是要等鳌拜主动送上门来。鳌拜主动送上门来了,康熙才好很自然地把自己的“病情”和“病因”说出。康熙估计,只要自己“病倒”几日,那鳌拜就定然会来宫中“探视”,而只有鳌拜主动地来“探视”,他康熙的目的才有可能实现。

索额图向康熙皇上禀报了鳌拜和遏必隆到来的消息后,又迅速地退去。剩着康熙、重新在床上躺好,并立即作出一副真真切切的愁容来。乍看上去,康熙皇帝确实病得不轻。

康熙刚刚将准备工作做好,就听得那赵盛在寝殿外低低地言道:“皇上,鳌大人和遏大人来了……”

赵盛声音虽低,但康熙听得很清楚,只不过,康熙装作没听见,等着赵盛说第二遍。果然,那赵盛略略提高了声音又道:“皇上,鳌大人和遏大人来了……”

康熙这才有气无力地应道:“让他们进来……”又补充一句道:“赵盛,你和阿露也进来。”

鳌拜、遏必隆双双走进寝殿,又双双跪倒在地,口中呼道:“微臣叩见皇上,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盛和阿露也双双走进来,跪在了鳌拜和遏必隆的身后,一时没有言语,只在心中暗想道:皇上这次病得有些蹊跷,为何不让我等进殿伺候呢?

殊不知,如果让赵盛和阿露进殿伺候,那康熙的“病”恐怕就装不出来了,至少,也不会装到像现在这样、连鳌拜等人也信以为真的地步。当然,这并不是说康熙对赵盛和阿露二人不放心,而是康熙以为,有些事情,还是多加小心谨慎为妥。康熙用一根手指头指了指鳌拜和遏必隆。“两位爱卿……快起来……”又用五根手指招了招赵盛和阿露:“你们,过来扶朕起身,朕有话要与两位爱卿说……”

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能将“病”装得如此逼真,也真是难得。见赵盛和阿露小心翼翼地把康熙扶起,鳌拜忙着言道:“皇上切莫动身,千万不要损伤龙体……”

康熙竭力挤出一丝笑容。“朕……没什么大病,两位爱卿能来看望朕,朕心中实在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