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某县刮起了请客送礼之风,而且愈演愈烈、不可收拾。请客的项目:有结婚、生崽、升官、发财、做生日、死老婆、乔迁新居等等。请客的对象:有亲属、朋友、同事、熟人、上下级、关系户、一般认识者云云。这不,一位普通的县政府办秘书gou,十年间就送礼320人次、3.8万余元!不回头算账还好,一回头算账,gou还真的触目惊心,感到自己太亏了。
怎么办?以牙还牙、请客收礼!把拱手送出的礼金外加利息,一股脑儿全收回来。可自己一介单身,又无任何喜事,难觅合适的请客项目呀?苦思三日,gou一拍脑门、计上心来,决定给老爹做六十大寿生日。做六十大寿生日,请客能不来吗?gou乐不自禁、想到就动,登门接、传口信、打电话、发请柬……屁颠屁颠地忙碌开来。
祝寿那天,酒席摆了40多桌,客人来了400余人,礼金收了4.2万。gou和老爹逐桌敬酒致谢,客人们竞相举杯同庆,酒店内热气腾腾、喜气洋洋。可敬至第20桌时,老爹早已不胜酒力、飘然欲仙。此时此刻,有位同样醉眼朦胧的客人忽然一把拉过老爹,十分尴尬地问:“gou的父母不是仙逝已久了吗?怎么……”老爹如梦初醒却并不恐慌,竟高声回道:“我不是gou的亲爹!我只是gou请来做生日收礼的。我岂只60岁呀,分明63的人了。如今搞市场经济,gou雇我当一天老爹,给800元报酬不薄嘛!还请我大吃大喝、风风光光,你说多爽!”
此话传开,酒店哗然。gou脸一红、心一紧,旋即很快沉着下来,挽起老爹的胳膊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依然昂首挺胸、满面春光,依然逐桌敬酒、口若悬河。gou心想:付出总有回报,谁说收礼不该?
(原载《常德晚报》2003年9月24日)
“顾建新点评”:
《雇爹》以喜写悲。
小说的场面写的很热闹,酒店内热气腾腾,喜气洋洋,竟大办了40桌酒。某秘书的设计也很巧妙:他用雇来的爹大赚其钱,似乎是一出喜剧。实际上,我们从中看到的却是悲剧,读后,心中充满了悲哀。
首先是个人的悲剧。某秘书为了捞钱,不惜用欺骗的手段,暴露了他人性中卑劣的一面。他固然有了一些钱财,但这不是正当的劳动所得,因此他在获利的同时,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人格,失去了一个现代青年应有的自尊与正气。
其次,是社会的悲剧。请客送礼的不正之风越刮越烈,使社会的邪气进一步张扬。人人都为了钱处心积虑,为了获利不惜损人利己。某秘书“雇爹”骗钱是如此,而且“西洋镜”被揭穿时,他居然心安理得;被雇的“爹”为了800元钱,出卖了自己,心甘情愿地做骗人的工具。作者深刻地揭示出:这是一个一切以“钱”为中心的社会,人人都是围绕着“钱”来画自己的人生轨迹。
小说“以喜写悲”的写法值得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