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又吵又闹要养鹦鹉,因为鹦鹉能学人说话、向人示好,给生活增加充实、增添情趣。于是,我们花50元钱,买了一对鹦鹉,将它们饲养在一只精巧的笼子里。
起初,它们还有些拘谨和惧怕。我们没回家或清晨未醒来,它们会欢快地嬉闹、亲昵;而一旦我们回家或醒来,它们立马就变得宁静、娇羞。但时间一长,熟了,它们就随意和胆大起来。我们在家不在家,醒来不醒来,它们都一样旁若无人地嘻闹、亲昵。甚至,我们在家或醒了,它们还更欢更热些,似乎是在炫耀,或者向我们示好吧。
有天天刚亮,我打开笼门给它们上饲料和水。一不小心,那只雄鹦鹉竟机智地飞了出来。我赶紧关上笼门,去捉那淘气的家伙。它只在房间内飞了一圈,便无奈地趴在房窗的纱帘上。它知道已无法飞出房间,就很愤怒地瞪着我。我想放飞它,还它自由,又不忍心让笼子里的雌鹦鹉孤独、忧伤,只得咬咬牙毅然去抓它,它不满地啄了下我的手指,不很痛,就被我牢牢地关进了笼子。既然孙悟空飞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它也就罢了,又和那只雌鹦鹉欢闹、亲近如往常一般。
每到白天,我们都把鸟笼子挂在窗外,让它们感受外面的阳光和微风;夜晚,则把鸟笼子置于窗内,让它们体会家里的温馨和安全。没想到那天傍晚,当我准备收回鸟笼子。我惊得几乎呆了,笼门已被完全拨开,那只雄鹦鹉早已飞得无影无踪,而雌鹦鹉却仍然蹲在笼子里,眼光向四周搜寻,嘴里在急切呼唤。我后悔没对雄鹦鹉的阴谋和能耐引起足够的警惕,后悔没及时采取防范这家伙伺机出逃的有效措施。但我又的确深深地感动了,这鹦鹉也和人一样哦:男性更向往着海,向往着天空;女性呢,则更倾心于岸,倾心于大地。笼门不知开了多久,雌鹦鹉绝对可以追随雄鹦鹉而去,可它却放弃了,不但放弃还梦想雄鹦鹉在外闯荡累了,会重新飞回。因此,每天它都近乎歇斯底里地盼望、呼唤,昼夜不息。我们也坚信它的伴侣会回来,不会那么绝情吧,毕竟在一起厮守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都错了,雄鹦鹉一去没有回头。
失出了伴侣,多凄清、寂寞呀。尽管舍不得雌鹦鹉,我们也决定放飞它。于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我毅然拉开笼门,信手把它抛向窗外。我想,经受了一周的痛苦煎熬,它肯定会朴楞着翅膀远走高飞,迫不及待地寻找那只雄鹦鹉。可是我又错了,它不假思索,坚定地飞回了笼子,它是下决心留下了,也许已觉出雄鹦鹉的冷酷、花心,认为没有意义寻觅它吧。
从此,它更乐意和我们交朋友。我们在家,它就宁静地啄食、饮水,做它的事儿;我们外出或回家,一有动静,它就连连向我们点头、张翅、亲热地鸣叫,像是送行或欢迎。它对我们饲养它感恩着呢!
越是这样,我们越是不忍心让它独处、让它寂寥。因之,秋高气爽的季节,我们特地买回一只雄鹦鹉,想叫它与雌鹦鹉为伴。可出人意料,雄鹦鹉一放进笼子,雌鹦鹉就啄它、仇视它、怒吼它,天天如此。看样子,它已对雄鹦鹉绝望、死心。没法,我们只好放飞那只雄鹦鹉,让它去海阔天空。
我们一直被鹦鹉的故事深深感动。邻居一对小夫妻闹离婚已有多日,也一直不知怎样劝说他们和好。试着把鹦鹉的故事分别讲给他们听听,俩人的眼角都闪烁着泪花,竟不离了。
是一种什么力量呢?
(原载《常德广播电视报》2004年10月27日)
“顾建新点评”:
《鹦鹉的故事》是一则寓言式的微型小说。写动物,实则在影射人。
小说看似写了两个不同的鹦鹉,实际上是写了两种不同的人性。
雄鹦鹉是一种刚健的男性形象:它有着自己的理想,有着自己的追求:日夜向往着蓝天、高山、大海,期望有一番作为。因此:小小的鸟笼不能圈住它,优越的生活环境不能诱惑它,甜蜜的爱情也不能打动他。一有机会它就要冲出牢笼,去寻找自己的生活。
雌鹦鹉是另一种类型。它希求安定的生活,崇尚温情,喜欢旧友。当主人把它放飞时,它毅然决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家,仍然过着过去那种没有风浪、没有危险、十分平静的生活。但它决不盲目,而是有着细腻、真挚、深厚的感情。当雄鹦鹉抛弃它时,它也决不留恋,而是果断决裂,不留一点情面。
创作寓言体小说,说明作者在试用多种笔法。同时,这类小说,难点是在动物与人之间找到可比点,或称找准类似点。这篇小说做到了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