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公群大笑道:“见笑?那怎么敢了,今天大侠俨然有当年张翼德一人独退百万曹军的风采。这等英雄气概,老夫可是生平仅见。以大侠这番本领,如能投军从戎,老夫保你官运亨通,前程似锦。”
方承赶忙说道:“老将军过誉了,方承只是莽夫一个,只会几个拳脚功夫,实不登大雅之堂。老将军的好意,方承也心领,但我向来闲散惯了,对于仕途官场实在,实在没什么兴趣。还请老将军见谅。”
郎公群又是一阵大笑,道:“老夫也就是这么一说,大侠不必在意。老夫也知道似大侠这般人物,肯定是不想屈附于官场宦海的。”他忽的叹了一口气道:“说句实话,如非责任在肩,老夫也想如大侠这般过些闲云野鹤,任意逍遥的日子。可惜,人总是身不由已。来,来,刚才好生拼杀了一场,你们想必也都饿了吧。我让兵卒到船上搬些了酒食过来,虽不是什么佳肴美食,倒也能裹腹疗饥。你们也都过来一起用些吧。”
郎公群招呼着几人,方承也不推辞,跟着便走,唐鸿,小烟自也很是坦然的随着一起过去。只有苏小姐颇有些腼腆,拖后了几步,却也是一起过去了。此时半山腰上,已十来人成一群的围了几堆,架起火来烧烤着各种食物。除了官船上的士卒,同方承一起来的那些渔民也都来了。方承与郎公群,于承恩,唐鸿,小烟,苏小姐他们围了一堆。大家边吃边闲聊。
小烟对方承这几年的经历很是感兴趣,缠着方承问东问西。方承这几年的经历实在是一言难尽,有些事当着郎公群等人的面又不好说,毕竟他们都是在朝为官的,他的一些行举可是大犯禁忌的。另外一些个人情感的事,方承也不想去提起。这一来二去,能说的便不多了。小烟问得多了,实在没办法只好随便拣些无关大碍的事,说了一下。但对于小烟这种未经世面的小女孩而言,这些看似甚小的事,也已经很是了不得的事了。
一干人等在岛上呆了一晚,次日清晨就有放哨的兵士来报,看到有别的官船经过。众人大喜,当即收拾离岛,与过路官船汇合一处,向江浙进发。又过一日,同到了台州城。众渔民与方承等人别过,自去卖渔获了。方承本也想别了唐鸿他们,尽快去寻找黑白道的属众。但唐鸿,郎公群等人却不肯放行,再加上小烟一再求恳,方承一心软,只好随着他们住进了台州府衙。
在台州府衙待了两天,于承恩安置好死伤兵士,带着其他兵士乘上官船,折返北边去了。郎公群本想也即日动身去往他的老家江西上饶,但唐鸿和台州知府却一再苦劝。他们言道:从这次倭寇的袭击来看,肯定是有欲加害于郎老将军,海上既然失手,大半陆上还会再留后手。如果这么便动身起行,无人佑护,只怕要凶险万分。依唐鸿意思,还得找几个武林高手一起上路,方为安全。郎公群拗不过,只好听他们的。方承自然也只能留了下来,这般情况下,他便想走,也不好意思开口。
此外,这两日方承陡然发觉自己体内真气,渐渐有些异样。第一便是如那日般,每日都会突然在一个时辰自行运作起来,他毫办法控制,也看不出这当中的规律。其次,内力倒是越来越雄浑了,却颇有些不受控制之感。这般情形,方承第一次碰到,感到甚为古怪,又弄不清楚内中道理。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但觉应该还是到碧霞心经中去求解。所以一旦入夜,他便支开别人,独自躲在房中研习熟记。这府衙上下都知他不是一般人,所以也没人敢去打搅于他。
就这样在台州呆了七八天,台州知府知会浙江承宣布政司,随后召拢来十个高手助阵,这才起行。这一行人众数十个,除了唐鸿和郎公群,连小烟和苏小姐也一并同行。原来唐鸿家本在上饶,当年他入军之后,因为作战勇敢,为郎公群所赏识,又因是同乡,所以着意提拔,所以年纪轻轻便已是正六品云骑尉。此次郎公群回乡省亲,他一来是陪同,二来也是顺带回乡祭扫。
他们一行带了不少女眷,走起来自然也就快不了了。加之前番与倭寇在海上那场拼杀,女眷们受了惊吓,有些个也因此抱恙在身上,自然走得更慢了些。这当间,方承难免得也要和那一众请来的高手,略作交流。一番寒暄切磋之后,方承发现这请来的所谓高手,十个倒是有九个虚有其表之辈。
却也是,像这等事,一般的江湖上有些名望的高手,又怎肯为了一些点赏银,就来屈就。那浙江布政司能找到也只能是这般货色了。不过,其中有一个叫谢宝树的年青人却是例外。此人外表朴实,一身黝黑肤色,使一把六尺的镔铁棍,性情也甚是直爽,但就是喝了两口酒,嘴就没个把门的,因此很快把同来的那些高手都得罪光了。方承向来心胸宽广,不大与他计较,因此他倒是与方承颇合得来。
两人私底下常切磋一下武功。这谢宝树非是来自名门大派,他的师门也没什么声名。但他天赋极佳,又知苦练勤学,因此习得一身强蛮的横练真气和了得的外家功夫。方承与他切磋过几次,发觉此人武功之强,甚至还在司马谦鸣之上。只是他出身实在太低,个性又不好,所以在江湖中厮拼几年,却难为他人所知。他和方承聊起一些往事,心中颇感忿忿,却又觉无奈。方承从他言语中,仿佛看到自己曾经的过往,颇有些感同身受。他心生怜惜,便在武学上给了不少指点。此时方承的武学修为,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俨然已有一代宗师的风范。尤其是在他修习了碧霞心经之后,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很多之前想不通的地方,一下子融会贯通了。所以他虽只是寥寥数语,却每每点到要害,令谢宝树获益非浅。
不几日,一行人来到了衢州境内。这些天来,方承甚感自己体内真气颇为奇怪,颇有些难以控制之感。今日情况更甚,连他想导出丹田,在经脉中走个小周天都不能。方承颇觉骇异,寻不出究竟。但他倒是不太担心,只觉得这当是暂时现象。这些时日以来他越是细研碧霞心经越发能感到其中奥妙无穷,体内真气的增进也颇为显著。之前他内力修习已渐陷瓶颈,似这般情形,已许久未曾有过了。
虽然方承自觉无妨,但真气不能随心而应,毕竟不是小事。这一路上要是真遇上什么意外,突然需要自己出手,却当如何?所以,他心里还是有几分焦急的,便一直留在马车之内,苦思冥想。他正想到深处,忽觉座下马车一阵晃动,外面接连几声落石声过,不待他反应过来,他所乘马车已然倾覆。方承愣了一下神,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忙极快的从马车中爬将出来。
出来一看,外面已经乱成一片,他们现下所处是一片谷地,此时前后都已经落满了滚石擂木。兵士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蒙了,有些负了伤,有些四散奔逃,场面乱成一片。就是那浙江承宣布政司请来的所谓高手,平常倒是大话连篇,现在也是一个个慌不择路。方承见得此景反倒是颇为镇定,他断喝一声:“大家镇定,不要乱,防止歹人有机可趁。兵士们都聚拢过来,把伤者妇孺扶将起来,集中一起,围着当间。谢宝树,你带几个人且去前面看个究竟。”
方承这一喊,顿时让在场之人定下了神来,本想逃走的兵士也重新围了过来。郎公群,唐鸿这时也从马车里面爬将了出来,他们指挥着兵士把伤者扶到一块,摆好阵势,以防敌袭。还不等他们做好,只见得一票人马已经从后头堵了过来。郎公群和唐鸿都是沙场老将,临危而不乱,他们当下指挥兵士排好阵势,一顿弓弩尽出将那票人马射住在原地,不敢轻易上前。
方承见这边局面已经稳住,便大步往前看个究竟,走了没多远,只见谢宝树带着几个人退了回来。方承忙问道:“看清劫道的是什么人了吗?”
谢宝树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全是黑道中的高手,看来他们是下了血本,这一场恶斗是难免了,小方。”
方承略一沉吟,正待说什么,几道烟尘涌来,山谷前方又赶来一票人马,正堵在路的当间。郎公群看对方来势汹汹的模样,上前两步抱拳施礼道:“诸位可是为了老夫的项上人头而来。”
当中一个身形瘦削,似是领头的人嘿嘿一笑,驱马上前道:“郎将军,受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也休怪要我们。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