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意,语气一转,又继续说了下去,脸上凭地多了一抹灿若朝霞的笑容:“呵呵,当然了,这是存心和妹妹过不去的人才会说的说辞,事实上妹妹也不过是与我和睿王爷在院子中碰巧遇见,觉得这世界颇小,忍不住有些惊讶罢了!妹妹,你说是不是?”说着,我又向她递去了颇为“温柔”的一瞥,示意她最好不要在多嘴。
却没料到她竟将我的委曲求全当作了示弱,气焰一下子嚣张了起来,贴在太后身畔像模像样地描绘道:“哼,才不是这回事呢!我先前觉得今晚月色颇好,便决定来后湖走走,没想到刚刚走到亭子前,便看到一男一女在这里搂搂抱抱,不成体统,再一看,竟是皇后和睿王爷,太后娘娘,您说这可叫我怎么不惊讶?”
听到这话,我心中暗火,已是恼的厉害,忽地想起刚刚太后叫她云静,我记忆中现任戍边将军任浩海有一小女儿唤作云静,为人颇有几分刁蛮,如今看来,估计便是眼前这位了。
想到这里,我顿悟,明白了太后不动她便是因了忌惮她父亲手中的兵权,毕竟是戍边的将军,手握着朝中三分军权,在军中德高望重,她若是想谋反,必是要用到他的,此时确是不宜得罪了此人。可是这任云静确实没什么眼力,我已将后路为她铺好,她却偏偏不走,今日我和她怕是不是她死便是我亡!
我思绪飞转,想着怎样才能最顺理成章地解释过去,忽听之前一直沉默的太后忽然开口说道:“哦?有这回事?莲儿,你刚刚不是一直在场?果真如云静所说那般吗?”
她的面上依旧无波无澜,只是眼底却有了厌烦之色。
莲儿快速上前一步:“奴婢刚刚确是一直在旁边,怕是贵人娘娘有些误会了,皇后娘娘也是刚来这里,恰巧碰到了睿王爷,正要穿过亭子往另一个方向走,奴婢大胆猜测,可能……可能贵人娘娘把皇后娘娘和饿睿王爷擦肩而过时的情景看错了吧……”说罢,头已深深地迈下。
太后颇为赞许地看了莲儿一眼,然后又看向静贵人,想让她顺着台阶下了台,认一声自己眼误,然后关在房中半个月不出门就罢了。只是那静贵人似是铁了心不给太后这个面子,依然像先前那般不管不顾地指着莲儿说道:“你说谎!你家主子和睿王爷半夜三更在这里私会,还想诬赖我看错了!哼,料你也是怕受责罚,不敢说实话,倒不如……拖下去打一顿,看你招不招!”
莲儿听到这话,一脸受了惊吓的表情,伏于地上,口中连呼:“娘娘饶命。”可是我知道,她心中是不怕的,且不说太后还要通过她来掌握我的行踪,就光论静贵人扯上睿王爷这一样,太后也定不会遂了她的愿!正苦于没有证据压制这宫中即将四起的流言,我的眼前忽然晃过一双锐利的眸子,心突地一跳。
我竟然……竟然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叶明寒!
可是好巧不巧的,忽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入耳中,我偏首,恰看到叶明寒一身绛紫色长衫,正踏着月光向我们走来。
我的心一沉,忽地想起他先前那粗暴的吻,脸已有些发烫。紧接着,我便在心中暗骂自己中了魔怔,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会想到那些!
心中生起些许担忧,大概是因了太后吧,我能感觉得出他甚是不喜欢我,若此刻他听到了静贵人的话,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他会信吗?
呵,信不信的又有什么区别呢?能借了这个机会除掉身边的一个隐患不也是好的吗?想到这里,我蓦地生出了些许绝望。可是更让我吃惊的却是他接下来的这句话,他居然说:
“云静怕是真的看错了吧,朕恰巧刚刚一直都在这里,所看到的与莲儿所述无异。”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温和,风吹拂起他的青丝,在空中飘舞,他那如画般的眉眼竟生生地将一旁待放的桃花比了下去。
顿时,一片山呼“万岁”之声,我亦请了安,立在一旁,心中愈发的不安起来。
若是他当真是一直在这里,那么……那么这就意味着我和睿王爷……他看的一清二楚!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帮我?
想着,我忍不住带着几分探究之意抬眼去看叶明寒,却见他的脸上尽是笑容,没有丝毫不妥之处。似是感觉到我在看他,他想我这里递来一瞥,我匆匆又低下了头。
那静贵人同我一样,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竟会帮我说话,杏眸睁大,看着叶明寒,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看着叶明寒面上那温和的笑容,脸上飞上了两朵红晕。
我心中着实惊诧了一番,没想到叶明寒也会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来,甚是有些震惊。却不知他要如何处理今天的事,心中难免有些惴惴。
“可是皇上……”云静突然回过神来,张开嘴正谷欠辩解些什么,却被叶明寒严肃却不失温和的声音给止了住。
“今日本是我约睿王爷来这后湖赏景,我比皇弟还要早来上一会儿,皇后又怎么可能和睿王爷私会呢?光这带着婢女一条也已说不通了!”说着,他含笑的双眸望向睿王爷,睿王爷会意一笑,算是认可。
我听到这话,心突地一跳,这皇上已看破了我的障眼法,只是不揭穿罢了!
思及此,我心底的疑惑更深,他为什么要帮我?
那云静一脸愤愤之色,似是还想要争辩些什么,刚说了一个开头就被太后不耐烦地打断:“静贵人,此处是后宫,不是你家将军府,容不得你胡闹!罚你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想想你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说完,便向周围的侍卫递了一个颜色,示意他们将她拖下,以免她再说出点什么,引了祸患,那时这桩事怕是就没这么好的结尾了。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贵人还是不怕死地喊了出来:
“太后娘娘,您告诉云静,云静错在了那里?就是因为云静说了实话,您和皇上不想治这贱人的罪,便要云静担这莫须有的罪名吗?云静不服!”静贵人拼死挣扎,说出了这些话后却已是满脸悔意,只可惜这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卖,她先是意谷欠诬陷皇后,后又对皇后不敬,只怕太后想保也保不住她了吧!
正想着,只见叶明寒高深莫测地向太后抿唇一笑,我心中已了然,那笑看的许多人已是呆了,我却明白这是危险的讯号,果然,他眸子中一道寒光闪过,嘴角的笑意更深。
紧接着,太后便狠下心来,对着静贵人冷声说道:“任云静,你身为贵人,屡犯宫规却不思悔改,后宫本是清净之地,容不得你这种搬弄是非的女子!将她打入冷宫,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出来!”
我暗自冷笑,眼角瞥见叶明寒,脸上还是悠然自若的笑容。这个人运筹帷幄,逼得太后自断一条后路,当真是可怕的很!可怕得很!
正想着,我忽然看到他转过头来,冲着我,浅浅地笑开,我的心顿时一颤,像是失了点什么,竟是锥心的痛……
我从未央宫中出来,想起刚刚苏幕儿的那两首诗,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压得我难受。这是心痛吗?我不知道,从我记事起,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两年不见,苏幕儿的才情见长,我有些难以想象,这两句诗竟是出自当初那个那般干净幕儿笔下。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大概是她想要对二弟说的吧!
我心中微寒,想起自己方才怒火作用下在纸上留下的两句诗,暗自慨叹。
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恨,多久没有接触过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字眼了?帝王是不可以有情绪的,我已是这般告诉自己,所以爱也好,恨也罢,我一直都只是埋藏在心底,今日的我却一反常态,报复般地写下了这两句诗。
我恨她,恨她的薄情,恨我们间的咫尺天涯,让我想毁了她,亦毁了自己。可是,当她唤出“大哥哥”那三个字的时候,我却终是狠不下心来。
我知道,我恨她,可我更恨自己,为什么承诺了她不离不弃以后却依旧丢掉了她?
心中已是积郁千结,我抬眼一看,不觉中已走到了后湖,离的尚远,我便看到湖中心的凤舞亭中,一男一女身着白衣,正站于那凤舞亭中,隐约可看出,男子正是二弟。
我以桃树作为遮掩,走近了一些,心在那一刹那凉的彻底,那亭中相拥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皇后……苏幕儿和我的二弟……睿王爷。才子佳人,怕若不是有我在,想必也是为人乐道的一对鸳鸯了吧。
正想着,却忽然看到苏幕儿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佩,抬起手,这时,我方看到她另一只手中原就有一块玉佩,想来,是二弟的了。
我暗自嘲讽地一笑,亦将手伸向怀中,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来,那白色的玉佩被月光照的通透。我将玉佩紧紧地握在手中,看着苏幕儿将手中的两块玉佩拼凑到一起,却最终被二弟用内力同时将两块玉佩都毁了。
我的指节泛白,指尖冰凉,看着那些粉末随风飘散,我的指节处发出“咯嘣”的声音。
二弟知道这两块玉佩合不到一起去,怕因此让苏幕儿起了疑心,才出此下策,毁了玉佩的,只是他同时毁了牵制苏幕儿的一样有力的东西……即使,那不过是个仿品,不过是两年前,他看到了我手中的玉佩后回去凭印象遣人造出的罢了,自然不可能与原来的那一半严丝合缝地合上。
紧接着,情况忽然发生了变化,任家出的那位静贵人竟屡次三番驳了太后的面子,正僵在证据这二字上,我看出,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让太后断了任家的后路,便决定出面帮她。其实,在我的心底还是不愿她受到伤害的吧。
静贵人被打入了冷宫,我知道这静贵人定记了太后的仇,想来日后将她招出冷宫,加以适当的恩宠,应该是用来对付太后的不错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