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汀见他提出这样的要求,觉着自己的短处抓在人家手里,不答应也不行。便说:“看你说到那里去了,咱们是兄弟,可不能见外。只要是杨兄弟的事,再难咱也会想办法的,决不会让你失望。”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来,又让秦爱华拿了张纸,把自已的电话号码写在上面,交给杨波。一面还在说:“杨兄弟,咱好歹也是个政府的处长,不管去找谁,都会给咱面子的。明天咱见了面,再详细谈。今天晚上的事您帮了我这么大忙,投桃报李,为您办点事也是应当的嘛。”
杨波说了声“谢谢”,便告辞着出了门;肖汀和秦爱华一直守在门口,等杨波的车走远了,两人才如释重负地对视一眼。秦爱华深情地挽住肖汀的手臂,头儿靠在他肩上,依偎着走回店去,关上了店门。
第二天中午,杨波在尔雅大酒店订了个包间,给肖汀打了个电话,邀他一块吃饭。然后领着刚整了容、化过妆的李力军去了酒店。他们刚刚坐定,就见服务生领着肖汀同秦爱华一前一后地走进包间来。
杨波赶忙起身迎接,拉拉扯扯地把肖汀让在主位上,把秦爱华安排在肖汀旁边,自已和李力军则分别坐在两旁作陪。
菜是自点,杨波把菜单递给肖汀,肖汀推让着不肯点;杨波又把菜单递给秦爱华,秦爱华脸儿红红地也是不肯。
杨波开玩笑地说:“这就说不过去了。肖主任是市领导,你就算是他的女秘书吧。秘书给首长点菜,照顾好领导的饮食起居,这就是责任,怎么可以不点呢?”
一旁的肖汀也说:“杨处长也不是外人,用不着客气。你就点个自已喜欢吃的,不就行了嘛!”
秦爱华接过菜单来,细细翻了一下,点了个清炒芦荟。秦爱华听人说芦荟可以美容养颜,女人爱美,吃肥的怕长膘,点些清淡的菜来吃,自然不忘时时注意着体形和容貌。
杨波见秦爱华只点了一道菜,便劝她干脆点完算了。可秦爱华死活不再点了,只好自己拿起菜单来,解嘲地说:“看来这任务推不出去,干脆我给大家点,只是不合口味的大家就讲。”说着边翻边点起菜来。
杨波也不喜欢太肥腻的菜,可他知道这李力军可是吃大块肉的高手,便首先点了个东坡肘子,把个李力军乐得大口张开,却不好意思笑出声来;旁边正襟危坐的肖汀看着李力军插了话,说:“这个菜好,集中了南甜北咸的口味和特色,肥而不腻,色香味俱全,又有名人题称,文化底蕴深厚,雅俗皆宜,可说是菜中精品,最适合咱吃了。”
接下来点的是清蒸鲑鱼,红焖大虾,临了又是两道素莱,清炒长山药、蒜茸西兰花;点到这里,肖汀摆着手说:“够了,够了。再点就是浪费,我们可不能暴殄天物呀!”
点完菜,自然就轮到酒和饮料。
肖汀说不喝白酒,杨波也说受不了那个味道,两人商量着一人一瓶青岛啤酒,喝完不够了再加;秦爱华自然也喝不了酒,要了合养颜兼着美容的酸奶。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力军憨憨地开口说:“表哥,俺可不喝啤酒,给俺来瓶高梁白,俺一个人包了它。”
杨波说声“好”,便让服务员按着点好的单上菜;顺便给肖汀介绍起李力军来。
李力军今天一副村里人打扮:上身是件脏兮兮的旧茄克,却是花了二十元从打工的民工那里买来的;裤子却是迷彩服,一样地又旧又脏。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杨波对肖汀说:“这是我的表弟,叫李彪,固县村里的。原来在建筑队打工,因为给不了钱,只好来找我给另寻个活儿干。你想咱干公安接触的人也有限,哪里给他找活儿干去?此事只好劳烦您一下,给找个出力气的活儿,能按时给钱就行。”杨波看看肖汀的表情,继续说:“俺这表弟为人憨厚老实,能吃苦,又有力气,不多言多语,就是脑袋不大灵光,犯点傻。不过人性你放心,给个啥事都当回事来办,决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肖汀看看李力军,见他此刻正把半杯酒倒进嘴里,挟着块肥肥的东坡肉往嘴里送。见肖汀看他,便边嚼着边向肖汀点着头。
肖汀和秦爱华昨晚在书店出了事,肖汀便决定就近租个房子让秦爱华住,这样对他们既方便又保险,气氛和感觉也不一样;但如此一来,必须找个人下夜看店;此刻,肖汀见李力军老实也脚的,心里早觉着用这个人下夜倒很合适,况且又是杨波的表弟,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肖汀说:“杨处长,我们店里正想找个下夜的,让你表弟来吧。他给我看店也放心,只是咱们商量一下工资,看看该给多少合适。”
杨波说:“那敢情好呀。至于工资由您来定,给多少也合适,反正他没家没舍,一人饱全家不饿。”
肖汀说:“既是你的表弟,咱也不能给少了,我管他吃喝,每月再给五百元工资,您看怎样。”
杨波还没答话,一旁的李力军早乐呵呵地说:“好!好!我愿意侍候你。看您文质彬彬的,一定脾气好。”
肖汀看李力军吃得飞快,知道村里人摊这么顿吃喝也不容易,便冲着他说:“现在村里的生活好了吧?”
李力军边使劲地嚼着菜边说:“这几年好多了,家家户户能吃上白面大米,逢年过节还能吃点肉喝点酒。前几年可不是这样子呢。”他说着话,居然把鞋子脱不来,两只腿抬起来,趷蹴在凳子上,手里扬着筷子,边吃边指指点点地说:“我们村里还有两个笑话呢,我说给你们听听。”
说到这里,他使劲把一口菜吞进肚里,说:“我们村有个老汉去看闺女,他闺女正赶上忙,没顾上细招待,只给他下了碗擀面吃饭了事。这老汉在回家的路上嘟嘟囔囔地说:尽怪咱家的人。人们见他这样说,问他是咋回事。老汉气哼哼地说:“我好不容易去她家一趟,谁知他们却让我吃擀面。你想,擀面吃起来虚笼凳架多不实在?给我吃顿揪片儿多好,吃下去实实在在地也耐饿呀!你说不怨咱闺女还能怨女婿去?人家可没让咱吃幹面哪。倒是咱闺女想着让俺少吃点,节省粮食哩。”
他的这个故事逗得在座的几个人哈哈大笑。于是他又开始讲第二个故事。
我们村里还有个女人,脑筋有点儿不太灵光。有一天家里来了几个客人,男人炒了几个小菜准备待客,他一看家里的酒不够喝,就让老婆赶快去供销社打一斤回来。女人去了供销社柜台前,告诉售货员打一斤酒;售货员一看,见瓶子里起码还有一两,就开玩笑地对她说,里面还有酒,一斤酒装不下,这可咋办呀?
女人听了想:打一斤酒装不下,倒掉了又太可惜,少打了又完不成男人的规定,斟酌了大半天,实在想不出个好办法来。旁边坐着个凑热闹的闲汉,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就说,酒是五谷之精华,扔掉了岂不可惜?闲汉说,你要舍得,把瓶里的酒让我喝掉算了。女人想:这酒是花钱买來的,让人家喝掉岂不可惜?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拿起酒瓶来把里面的酒一股脑儿全倒进肚子里,然后把空瓶子放回柜台上,交给了售货员。售货员慢慢打好酒,回头一看,咦,柜台前空空的看不到那个女人,只有几个闲汉坐在那儿窃笑。人到那里去了?售货员走出柜台来寻找,就见女人脸儿红红地卧倒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正睡觉呢。
故事讲完了,自然又是一片笑声。
肖汀伸手撕了一块放在桌子上的餐巾纸,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边说:“想不到你小子还挺幽默的,能编出这样的笑话来。”
李力军却没笑,他仍旧一本正经地说:“这那是我编的呀,这是咱村里头实实在在的事,要不信,可以去调查嘛!难道是我胡说八道了不成!再说了,这样的事儿,你能给咱编出来吗?”
杨波冲着李力军说:“表弟,你看你的样,老改不了性子。人家的椅子是用来坐的,那能用脚踩呀?你当在你家炕头上哪,蹲在椅子上同客人说话,显得多没有教养!”
李力军有点儿不好意思,憨憨地笑着说:“表哥,这是咱天生的坏毛病,多少年养成的,不好马上改掉。咱农村人上不了台板,难免干些丢人现眼的事,你们就原谅咱些。”
倒是肖汀宽厚些,他笑眯眯地说:“你以后学着些,咱这里可是书店,是文化场所,来了的客人素质都比较高,要学会礼貌待客。完了让小秦教教你,也不是太难的事。”
杨波说:“表弟,在这里打工不比在工地上,全凭着眼活腿勤,嘴甜心细,不要老是大大咧咧,想干啥就干啥。要多听老板的话,多给老板想着点,现在找个工作多不容易呀,一定要好好干。”
李力军憨憨地一笑,说:“表哥,你放心,我有的是力气,一定会侍候好两个老板,不会丢了你的人。”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第二天,李力军便搬了件旧被子,以李彪的身份住进爱汀书屋,给秦爱华打起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