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失去的岁月,是怎么都找不回来了。
这个时候才终于反思明白——
其实她真正想要找回的不仅仅是那段平凡又单纯的生活,更是那个曾经给予她所有依恋和保护的人。
曾经的那个小小少年,已经成就了她命里的劫,永远永远也渡不出去了。
适容没有回头,一直也不叫苏逸看到她面上表情。
她微微闭上眼睛,唇角牵起的弧度讽刺,最后一声沉闷的叹息响起,如是闷雷击打落下,打碎了这夜色中所有最为宁静的生活。
“苏逸,对不起!”她说,然后决绝的一步奔到了院子里,再回头的时候——
他站在灯影之内,她站在黑暗之间。
“曾经我也以为你我同病相怜,或许我们可以在一起,互相扶持,成为对方的依靠,可是——”适容说道,这些话出口的时候,她脸上却带了一种前所未有释然的表情。
当她说要抛开那段过往离京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一种大彻大悟一般的神情。
她看着他,看着灯影下他逐渐沉淀下来的目光,最后——
漠然的摇了摇头。
我试过了,我有很努力的试过想要和你在一起,试着努力回归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可是——
我做不到!
即使你能给我所有的包容和保护,可是在你身边我依然找不到安宁和平静的感觉。
“呵——”苏逸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脸,有那么一瞬突然毫无征兆的失声笑了出来,笑过之后眼中却是水光闪烁。
他看着她,几步之外的距离,仿佛已经隔开了天涯海角那么漫长的一道鸿沟,永难跨越。
他的脸上漫上浓烈的愤怒和悲伤的情绪,霍的抬手指向她,指尖苍白颤抖之余终也还是花费了巨大的力气重重压下了手臂。
最后,笑容泛滥间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滚!”
短促而冷静。
却带着两个人彼此都懂的滔天怒火。
他冷然的背转身去。
背后是那女子决然转身的脚步声,没有犹豫,没有挣扎,每一步都迈的异常平静而果决。
原来,她对他是真的从来就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留恋;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从没想过要长久的和他在一起;原来——
他一直自诩深情而编织出来的长远的未来,终不过一场连海市蜃楼都不如的梦幻泡影。
原来——
从头到尾,他都不过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罢了。
没有爱过,甚至——
连留恋都不曾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除了席卷而过的风声再就什么也听不到了,想着身后难以想象的空旷,苏逸却是突然发现自己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
许久之后,他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以最为讽刺的姿态笑尽这短时间里自己许多异想天开的所谓深情。
直至最后,抬手,却摸到脸上一片冰凉的水渍。
看着指尖上潮湿的水汽,苏逸忽而便就愣住了,最后便是自嘲的笑出了声音。
“同病相怜?”他自唇齿间反复揣摩着这两个字,可是所谓的男女之情又是什么?他只是知道,这么久以来他都一直在被这个女人不停的吸引,想要靠近她,安慰她,带着她走出那段过往的阴霾。
就只是同病相怜吗?
第一批派出去浔阳城的暗卫被杀,皇帝火速又另外再派了人去,可是还不等他派出去的人手回来复命,浔阳那边的官府已经报上来一宗公然闯入名宅行凶的凶杀案。
褚易安去了北疆之后,皇帝对褚琪枫还是颇多戒心,虽然因为自己的身体条件不允许,而不得不安排他一些差事,但是在政务上他现如今却是明显更信任褚琪炎的。
浔阳城的一桩普通的凶杀案本来是未必能入皇帝的眼,但是褚琪炎看过折子之后自然就嗅到了某种气息,第一时间就把折子送到了皇帝御案上。
皇帝当即勃然大怒,命人去传了褚琪枫,又叫人去天牢提了褚浔阳出来。
“皇上,那方氏及其党羽都还不曾落网,现在凡事都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这就下定论,不会有失公允吗?”褚琪炎道。
这道折子他不能瞒下来,一则皇帝本身就在等浔阳城方面的消息,他迟早都会知道,到时候要知道他瞒着不报的话,势必要对他起疑心的。
而二来——
这个打击东宫的机会,他是怎么都不能放过的。
至于褚浔阳那里——
后面还有的周旋,还可以走一步算一步。
“朕派出去的人他们都敢杀,现在唯一的证人又被刺杀身亡,这不很明显是她的做贼心虚,要湮灭证据吗?还有什么好说的?”皇帝道,面色扭曲的近乎狰狞,自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的。
褚琪炎于是也不再劝,退到了旁边。
暗卫去了天牢拿人。
褚浔阳被带过来的时候,还没到皇帝的寝宫门口,迎面就见褚琪枫从另一侧的御道上快步行来。
“哥哥?”褚浔阳一愣又一喜,赶忙快走两步迎上去。
暗卫们亦步亦趋的跟着。
褚琪枫看着他们这般防备的模样,就是目色一冷,凉凉道:“这是在宫里,十万御林军守卫,你们还盯着做什么?让到后面去?”
现在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未曾完全明朗,而且皇帝怀疑的也只是褚浔阳一人的身世,虽然褚琪枫难免要受冲击,但肯定不会有大的问题。
暗卫们并不敢十分忤逆于他,迟疑着就往后退了几步,远远的跟着。
褚浔阳在天牢里被关了几日,若是换做别人,指定是要寝食难安的,但她的精神却是十分不错,看样子是没有给自己找不自在。
褚琪枫看着她依旧熟悉明艳的脸庞,只是短短几日未见,他的视线便是焦灼在她脸上,许久都舍不得移开。
褚浔阳起初还不觉得怎样,被他这样盯着,慢慢的就有点不自在的抬手摸了摸脸颊道:“我出来之前特意整理过了?还有什么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