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被他看的下意识的心虚,飞快的想了一下,就道:“只要哥哥你好好的,我自然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哥哥你方才答应过我的,是不是?”
事到如今,是真的已经骑虎难下了。
以后的形势姑且不论,只就褚浔阳这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在她心里,但凡是决定了的事情,那就再也不会变更了。
白天在御书房的时候,她分明是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所有的矛头都直接引向了她自己,一旦有朝一日真的会东窗事发——
那后果,是褚琪枫想都不敢想的。
“回去吧,早点歇着!”褚琪枫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垂下眼睛,遮掩住眼底神色,替她将揉皱了的衣襟扯平。
“嗯!”褚浔阳拍了拍裙子,又对他露出一个笑容,“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褚琪枫没再挽留,只站在原地目送。
褚浔阳推门走了出去,待到隔着窗户看到她的影子拐出了院门,褚琪枫也跟着推门出来。
“郡王爷?”蒋六大为意外,“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你不用跟着了,我去去就回!”褚琪枫道,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院子,拐了个弯,却又再度折回了方氏落脚的小院。
褚浔阳从褚琪枫处出来,也没回锦画堂,而是去了褚易安的书房。
在院子里遇到曾奇。
曾奇见到她,却是一反常态,赶忙迎了上来,低声道:“郡主是来见主上的吗?”
“嗯!”褚浔阳点头,越过他往院子里看去。
那里面,无论是正房还是书房都是一片暗色,一点光亮也没有。
“殿下身体不适,已经歇了!”曾奇说道,面有难色。
这种情况下,褚易安或许真睡了,但也或许——
是去了那间密室吧!
想着父亲此刻会有的心情,褚浔阳就是怅惘的一声叹息,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
说完也就不再为难曾奇,转身离开。
曾奇站在院子门口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脑子里却是晕乎乎的——
方氏那女人既然已经浮出水面了,那么她的心思就不难掌握,这么一来,褚琪枫和褚浔阳的身份调个儿就是一定的了。
可如果这小郡主真的和金煌长公主无关的话,那两人的样貌上又何来相似之处?
心里疑团重重,曾奇一时间也是脑中混沌,举棋不定,想了半天都不得其解,便是摇着头离开了。
褚浔阳只身往自己锦画堂的方向走,其实过去思懿居的时候她就知道未必能够见到褚易安,所以这会儿吃了闭门羹倒也不见得多少失落。
这一天,阖府上下都分外的安静,花园里隐隐可闻虫鸣鸟语之声,听起来倒是惬意自在的很。
褚浔阳一个人慢悠悠的走着,行至半路,突然想到了什么,脚下就转了个弯儿,斜穿过花园,从后门走了出去。
下旬时节,月色本就稀疏,再被两侧高耸的围墙一遮,巷子里就是黑漆漆的一片。
褚浔阳刚往门廊底下一站,旁边一侧的石狮子后面就有人打着呵欠施施然晃了出来。
延陵君面上神情倦怠,却是丝毫不损他那随处都雅致风流的气韵,一面舒活着筋骨一面道:“你若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回去了!”
褚浔阳快步下了台阶,用手指蹭掉他眼角打呵欠时溅出来的泪花,忍俊不禁道:“又不是我约的你来,何况这也才入夜没多久,你还好意思抱怨吗?”
“我再抱怨,也好过有些人没有良心!”延陵君道,长臂一揽,勾住她的腰身将她带到一边石狮子的暗影里。
他的后背闲闲的靠在石狮子的一侧,俯首就去咬褚浔阳的鼻尖,一面不悦的抱怨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从宫里出来也不知道找人给我报个平安,让我半夜等在这里,却是连抱怨两句都不成,你说你是不是没有良心?”
褚浔阳憋着笑,并没有躲避。
延陵君的唇落下来,在她鼻尖上啄了一下。
夜里的风,有些凉,他扯开了轻裘将褚浔阳包裹进去。
褚浔阳靠在他怀里,只拿手指在他衣领绲边的图腾上面轻轻的描摹。
她不说话,延陵君也一直没有主动开口询问。
两个人就那样互相偎依,包裹在同一件轻裘底下,感受着丝丝暖意融入肺腑,隔绝了这夜色间所有寒凉的气息。
“怎么了?还是不高兴?”过了许久之后,延陵君才抬起手来,以手指轻蹭了下她的脸颊。
褚浔阳仰起头,朝他看过去,抿了抿唇角,却是突然说道:“我们去喝酒吧?”
延陵君略一怔愣,随后就忍不住朗声笑了出来。
“我一直以为自己在你面前算是秀色可餐了,你却偏偏对着我还要借酒消愁?”延陵君道,那语气听来颇为怅惘,垂眸看下来。
褚浔阳听着他大言不惭的话,白了他一眼,举步往旁边走了两步,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又再沉默了下来。
延陵君跟过来,又从背后圈她入怀,把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却是再度沉默了下来。
皇帝虽然暂时没有追究他们,但也绝对是不会轻易放心的,所以这会儿周围必定还会有他的眼线。
思及此处,褚浔阳就是心中一凛,拉过他的手,转身朝他看过去道:“今天的事,没有牵累到你吧?你这样子跑过来——”
“没事,他又动不得我!”延陵君道,无所谓的打断她的话。
有他的真实身份在,只就一般的事情上面,皇帝的确是奈何不得他。
褚浔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延陵君见她一直都是这样心事重重的模样,不得已,还是只能先行开了口。
他往旁边石狮子的底座上面寻了块地方坐下,又将褚浔阳抱坐在腿上,用轻裘裹了,然后才把下巴抵在她肩头道:“白天宫里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是因为你身世的问题?”
提起这个话题,褚浔阳的心情就是自然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