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莞尔,也不和他争抢,跟在他后面才走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彼时延陵君还没起身,倒是敏锐的被外面的脚步声惊醒,直接弹坐了起来。
“师公!”见到延陵老头儿,他先是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
延陵老头儿随意的瞅了瞅他的面色,一边喃喃道:“瞅着你今天这气色的好又不好,昨夜没睡好吗?”
说话间他就要去拿延陵君的手腕把脉。
延陵君的眸光隐晦一闪,赶忙不动声色的垂下袖子避开,推脱道:“白天睡多了,夜里浅眠,没什么事。”
延陵老头儿将信将疑,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后面褚浔阳也就跟着跨进门来,含笑道:“鬼先生,是药三分毒,您也悠着点儿吧,一天七八个时辰在药汤里泡着,也不担心过犹不及吗?”
延陵老头儿的视线被转移,顿时就没好气的怒斥道:“你懂什么?我老头子要怎么用药,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丫头来指指点点了?你有事没事?没事就出去,别耽误我!”
延陵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全然一副没事人似的的表情,眉头反而一皱。
褚浔阳看着他身上衣领裹的严严实实的寝衣,本来心里也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尴尬,这会儿反而是烟消云散,落落大方的走过去,从食盒里取出桔红炖的佛跳墙放在了桌子上,耸耸肩道:“鬼先生给看看吧,要是没有相克的食材就让他喝了,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延陵老头儿冷声一声,爱答不理的别过眼去。
褚浔阳却是笑眯眯的不与她计较,转身就往外走。
延陵君见状,终究还是按耐不住,穿鞋下地,赶忙快走了两步追出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门边的墙壁底下。
褚浔阳微垂了眼眸不去看他的眼睛,只就低头摆弄着自己衣襟上的装饰不言不语。
延陵君对延陵老头儿有忌讳,也不能多言,只就隐晦的问了句,“你还好吧?”
褚浔阳抿抿唇,这才偏了脑袋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两个人,四目交接,延陵君忍不住的就是喉头一紧,不禁抬手触上她的面颊。
褚浔阳靠着身后的墙壁站着,动也不动,只就半眯了眼睛,一半的视线在欣赏这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一半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瞪着他后话。
延陵君原是担心头天夜里她一时冲动,等到冷静下来别是会起隔阂,现在看到她的这副反应,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实处。
事实上两个人也没独处的太久,前后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听延陵老头儿在里面敲桌子,大声的喊“深蓝”。
“你进去吧,不是受不得寒么!”褚浔阳道,抬手替他拢了拢领口。
延陵君就势抓住她的手指凑近唇边吻了吻,这一刻的肌肤相亲却是莫名叫他甜腻到了心里。
“好!”他点头,以手指将褚浔阳鬓边一点碎发拨到耳后,然后倾身下去轻吻了她的额头,“再过个三五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就启程回京。”
“嗯!”褚浔阳一笑。
延陵君又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再延陵老头儿第三次拍桌子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的手,进了屋子里去。
褚浔阳却是没在这院子里多留,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
彼时桔红和映紫都在,两人还在收拾厨房。
褚浔阳一步跨进门去,几乎是全无征兆的就直接开口问道:“你家主子的身体到底为什么会突然亏损成这样?你们还是准备就这样一直的瞒着我吗?”
“郡主!”桔红的心里一慌,险些就直接屈膝跪下。
相较于她,映紫却要泰定很多,当即上前一步拦在前面,恭谦道:“郡主,不是奴婢们有意隐瞒,而是主子的事,奴婢们实在不敢妄言。既然主子不想叫您知道,您也就当不知道吧,凡事——他自己心里总是有数的!”
“这样说来,此事还真的是有内因的?”褚浔阳问,语气却是笃定。
桔红想要反驳,却被映紫暗中扯了下袖子,拦下了她。
褚浔阳的面色冷凝,盯着两人看了会儿。
既然是延陵君明言禁止,她再问也决计问不出什么内情来。
不过映紫这个模棱两可的态度也已经说明了一定的问题。
沉默的在原地站了片刻,褚浔阳也没再为难两人,一抖裙摆,径自转身离开。
待到见她进了正屋,桔红就有些忧虑的拽住了映紫的袖子道:“主子不是吩咐这件事一定不能叫郡主起疑的吗?映紫你——”
“想要瞒也得要瞒得住才行!”映紫道,表情肃杀之间带了丝丝冷意,“郡主兰心蕙质,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主子这一次的病症蹊跷?鬼先生的医术卓绝,都调养了这么多天也未能医的好他,你以为我们帮着遮掩郡主就会信了?”
“可是——万一主子知道了——”桔红还是担心,“他不肯告诉郡主知道,就是不想郡主再卷进咱们南华的内斗里去。现在南华的使团已经被康郡王护送进京了,一旦郡主动怒,做出什么事情来,是一定会出事的啊!”
京城那边被软禁了一个六皇子,现在连南华太子风连晟都去了。
褚浔阳那个性子,可是从头到尾就没把这两人看在眼里,万一会为了延陵君的事情不平而做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那又怎么样?当年要不是那些人暗施毒手不择手段,主子身上也不会留下这样恶劣到连鬼先生都束手无策的顽疾,这些年经历的病痛苦楚,总归也得是要他们付出代价,清算偿还的!”映紫道:“而且主子这一次回京,镇国公府的那些人已经警觉了起来,以后就算他还是不想和那些人计较,那些人也必定不会安分了。既然迟早都是要对上的,与其等着见招拆招——我倒是觉得郡主这个脾气甚好!”
褚浔阳可不是会等着被动挨打的人!
以前在西越皇帝跟前,她是为了顾及褚易安才一直隐在幕后,不肯轻易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