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南华太子的眼睛眯了眯,看着远处的山色,唇角虽然翘起了一抹笑,但那笑容却只是维持着一个表象,并没有任何实质。
李维回头看他,神色狐疑。
其实多半的时候李维是十分本分不多话的,这一次也是例外,遇到了这样关系重大又错综复杂的事情。
“这次的事你得要先摒弃局势,只从人情方面考虑。”南华太子却是难得的心情好,把玩着手里马鞭慢慢道:“别忘了,这一次出事可是褚浔阳,就算是为着大局考虑,褚琪枫要选择和本宫合作冰释前嫌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可是据本宫对他们兄妹的了解——”
他说着就自顾摇头一笑,说不上是唏嘘还是嘲讽,“若是换做别人也还罢了,可是褚浔阳险些因为本宫的介入而丧命,哪怕现在被救了回来,你又觉得他当是如何?”
“康郡王是西越太子膝下唯一的子嗣了。”李维道。
褚琪晖死后,褚琪枫就顺理成章成了东宫的内定继承人,这人以后可是要荣登帝位做万民之主的。
为君者——
无情无心,万事以大局为重,这是必修课。
褚易安又非等闲,自然也会对现在剩下的这个儿子严加约束。
李维的想法十分合理。
南华太子闻言,却是不置可否的再次摇了摇头,“可惜啊——那人是褚浔阳呵!”
褚琪枫和褚浔阳之间的兄妹感情亲厚,甚至是到了一种叫人难以理解的地步。
生于帝王之家,虽然南华太子也觉得这不可信甚至于荒唐,可是根据他手中掌握的详细资料来看——
这位康郡王的确是皇室当中的一个例外。
这样的人么——
一个有软肋的敌人,对他而言总归不会是件坏事也就是了。
见他没有想要再把这个话题继续延续下去的兴致了,李维也就不再多言。
一众人打马而行,又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才抵达约定好了见面的地方。
那里是一处谷地,中间的场地极为开阔,但却是夹在两座矮山之间的。
“吁——”南华太子在入口处收住缰绳,眸子一闪,四下里晃了一圈。
李维左右看了眼,看着前面空空如也的谷地,就狐疑道:“对方还没来?”
南华太子抿唇沉思,不置一词——
这个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天险之地,但因为是和褚琪枫在私底下见面,他今天也就只带了一小队亲卫随行,真要入了谷地之内,对方随便在两边的山头上埋伏点人就能完全叫他陷入被动。
他这边踟蹰不前,李维等人就戒备着飞快的四下打量——
这次所谓的约见该不会只是个陷阱吧?
李维想来,心里不觉的一阵紧张,就在这时候,耳畔就突然响起破空的一声锐响。
“不好,有埋伏!”李维低吼一声,立刻拔剑出鞘。
听这个阵仗,说是有埋伏是真,但是冷箭射来的方向却不是前面他们戒备着迟迟不肯深入的谷地,而是身后,他们刚刚过来的那条山间小径上。
因为始料未及,哪怕这些人都非等闲,一时间也是有些乱了阵脚,手忙脚乱的拔剑。
调转马头,后面的路已经被一字排开的八名弓箭手堵死,几个人一声不响的只是闷头放箭。
虽然他们的人数不多,但同样南华太子带在身边的人手也是有限。
再加上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又气势汹汹,一时间李维等人竟然也唯有招架之力,不断的挥剑把袭到跟前的冷箭隔开。
南华太子的脸色不觉的已经沉了下来。
看着对面那些弓箭手的阵仗,他心里却同时也是莫名觉得怪异,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情绪刚刚笼上心头,却是完全不及他想的通透了,背后那谷地里的方向就又是一道冷箭破空袭来。
居然——
是前后夹击吗?
着实再怎么有风度有胆量,这样的情况下,南华太子也是心口突然一缩。
他的耳尖微动,听着后面冷箭射来的方位,闪电出手拔剑应付。
铿的一声,箭头撞击在了长剑的剑身上,激起一点细碎的火花,更是震的他手下微微一麻。
他怒然抬头,循着那一簇飞溅的火花看去,就见那谷地一侧的山坡上又是数骑战马奔袭,俯冲而下。
一马当先的女子,穿一身简练的青色衣裙,外罩了一套银丝软甲,策马飞驰间裙裾翻飞,说不出的狂放肆意。
少女的面容冷肃,明明一张极为俏丽的容颜,却是莫名给人一种雷霆万钧的气势。
褚浔阳自己没有动手,却是她身边跟着的四名弓箭手一边自山坡上奔下来的同时更是有条不紊的频频发箭。
见到来人是褚浔阳,南华太子就先是愣了一下神,紧跟着回过神来,立刻就又收摄心神全力迎敌。
前后被人夹击,哪怕李维等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在远射程的弓箭手面前也唯有招架之力,狼狈不已。
南华太子更是气炸了肺。
褚浔阳这个样子出现,如果是早有预谋想要他的命的话,绝对不会只带这么一丁点的人手。
但是定睛一看之下,她带来的弓箭手,每个人的马背上却都至少带着三个以上装的满满的箭囊。
这分明——
就是为了羞辱他的!
而更可恨的是,明知道对方的意志在此,在那般迅猛的攻击下,他又完全不能坐以待毙。
左闪右挡之下,南华太子的一张脸已经涨的通红,眼睛里更是血色蔓延,满满的都是喷薄欲出的怒气。
待到从那山坡上下来,褚浔阳方才面无表情的从自己的马背上解下一个特制的小型弓弩,搭了一支箭,眯了眼睛往这边缓慢的瞄准。
南华太子的心脏急剧收缩——
这个丫头心狠手辣的程度他早有领教——
只从她自己落难的前一刻还要卷着那名偷袭她的黑衣人一起坠崖的事情上就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