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君一边取了那脉案翻阅,不出所料,上面记载就只是普通的伤寒,用药也是根据皇帝的体质开的十分温和的药方。
“张成呢?”延陵君将那脉案扔回去,转身往外走的时候随口吩咐,“明天让他来见我一趟。”
“大人!”江太医赶忙叫住他,道:“张太医他家中老父病重,告假回乡侍疾了。”
“哦!”延陵君只就淡淡的应了声,“那算了!”
说完就又款步晃了出去,从容的离开。
宫外的马车上,映紫等在那里已经昏昏欲睡,等到他出来,就赶忙跳下车,“主子!”
“嗯,回吧!”延陵君道,上了车,又扭头吩咐了一句,“太医院有个叫张成的太医,回头你去查查他的下落。”
“是!”映紫答应着,和深蓝两个驾车离开。
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近三更,延陵君并没有如皇帝料想中的那样去找成陈赓年拿主意,而是径自回房睡了。
次日起来,他收拾妥当了要去太医院当值的时候映紫已经从外面带了消息回来。
延陵君忽而就笑了,“这么快?”
“那位张太医的老家就在城外十里的镇上,奴婢直接跑了一趟。”映紫道:“他的人并没有回去,不过他们阖府上下的口风却是把的极严,并没有任何人在意或是提及此事,应该——是得了什么人的嘱咐了!”
延陵君的唇角弯了弯,负手而立,向着天际缓缓的吐出一气。
“还需要奴婢继续查访他的下落吗?”映紫问道,心里却是十分明白,这个张成,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不必浪费时间了。”延陵君摇头,微微一笑,举步走了出去。
皇帝在当天的早朝之前特意命人秘密将关押在天牢里的苏逸提出来,在御书房里见了一面。
当时他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了李瑞祥在身边,谁也不知道他提了苏家的既定死囚犯到底意欲何为。
半个时辰之后的早朝上也是一切如常,并没有听他提此事。
而当天傍晚,夜幕初临之时,苏逸却已经在一队乔装过后的御林军的护卫之下从北城门秘密出城,快马加鞭奔赴北疆。
因为情势危急,他们这一行人走的很急,直至次日一早才在沿路的一处简陋的茶寮里歇脚兼用早饭。
苏逸手里抓着包子慢慢啃,却颇有些味同嚼蜡的感觉——
皇帝对他分明就只是存了利用之心,说是要他协助太子平定北疆的战事,却又以事态严重暂时不宜公开为名,并没有正式的任命下来,并且以保护之名派来护送他的侍卫——
竟然直接让宫中御林军指挥使梁旭带队!
名曰保护,实则——
说是监视和控制才更合理些吧!
这样想着,苏逸就忍不住笑了笑,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刚要起身招呼众人继续赶路,目光不经意的一扫,却是瞧见斜对面的小树林外面拴着的几匹过路客商的马匹当中一匹枣红马的马背上搭了件十分眼熟的竹青色的衫子。
“二公子,要启程了吗?”梁宇见他放了筷子,就问道。
“哦!”苏逸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起身弹了弹袍子,“我去方便一下,你们先准备吧,现在耽搁不得,大家辛苦一点,尽早赶路。”
“好!”梁宇应了,又让那茶寮老板包了些馒头饼子带着路上充饥,一边吩咐人手准备。
苏逸闪身进了林子,往里走了一段,直到确定外面的人看不到了才止了步子,目光警觉敏锐的四下里一扫。
这一扫之下,耳畔忽有一道风声掠过。
他负手而立,只侧身一避。
一道冷锋擦着他额角堪堪错了过去,银色雪亮的刀锋一闪,截断他额上几许碎发,纷纷扬扬的坠落。
“你这人还真是不小心,就不担心是陷阱吗?”褚浔阳随手将短剑收入剑鞘,笑眯眯的打趣,“本宫现在都开始要忍不住的担心,这一次把这么大的筹码压在你身上会不会被你坑死!”
苏逸抬手摸了摸额头,款步往她面前踱去,却也是半分也不介意的样子,闲适笑道:“多少人都在上天入地的找你,郡主你却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等着半路和苏某巧遇?我这当真是荣幸之至!”
褚浔阳瞥了他一眼,也懒得和他斗嘴,稍稍正色道:“我过来是特意提醒你一句的,路上小心些,虽然陛下那里替你隐藏了行踪,但是也难保别人就一定不知道,这一路上——怕是太平不了!”
说着,就别有深意的侧目往树林外面看了眼。
苏逸也不由的敛了神色,微微凝神看着她。
褚浔阳并不说别的,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塞给他,“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提前多点准备总是好的。我父亲那里,届时他会全力配合你的,不过那边原来的主帅虽然不成气候,也毕竟是在那里盘踞几十年的,在军中的威信和地位都是有的,你们小心一点儿。”
“知道了!”苏逸点点头,也没问那瓷瓶里是什么东西,就直接把东西揣怀里了。
“你都不问那是什么?”褚浔阳诧异道。
苏逸这才似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就将那瓷瓶掏出来,直接迎面又朝她抛了过去,笑道:“喂,你你行家,给鉴别一下!”
褚浔阳的心跳猛地一滞。
苏逸将那瓷瓶抛起的有些高,直接从她头顶飞了过去,而那瓶子也不曾落地。
“想知道,你自己吞一口试试!”有人冷嗤一声,似是横手将那瓶子接了,反手又抛了回去。
苏逸接回去,重新将那瓶子往怀里一塞,这回就当真是幸灾乐祸的露齿一笑,然后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褚浔阳愣在那里片刻,回过神来要移步的时候,一转身,眼前已经被人横臂一拦挡住了去路。
她垂眸看着那人竹青色的半边袖口,眉头使劲的皱了起来。
“还想去哪儿?”延陵君问道,手掌往旁边的树干上一撑。
褚浔阳这才缓慢的抬头去看他的脸,“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