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灵韵的眉毛隐约动了一下,却是没有分辩,只就面无表情的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苏皖一愣,脸上瞬间又漫上一层怒气。
褚灵韵微微垂了眼睛,只留给她一个侧面轮廓,脸上的表情并不能看的十分分明。
苏皖还想问什么,但是想到那天后面发生的事,就又犹豫了起来——
褚灵韵后来是被人给坑了,很有可能那个时候就已经着了道,那么她会顾不上通知自己改变计划似乎也就有情可原了。
这么一想,苏皖心头堆积的怒气倒是散了些,缓了缓,仍是没好气道,“好,这件事我姑且当你也是身不由已,那么褚灵秀那里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褚灵韵道,“那天早上她与我起了争执,怀恨在心便算计了我。”
“就凭褚灵秀?她算计你?”苏皖闻言便是听了笑话一样大笑起来。
她看着褚灵韵,那眼底却是锋芒毕露,带着浓烈的嘲讽和恨意,冷冷道:“这话你拿去骗别人也就算了,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吗?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褚灵韵的手指拂过一支朱钗上面镶嵌的宝石,却是一反常态,完全没有发怒的迹象,只是戚戚然一声苦笑道:“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她算计的我?那我又为什么会落到如今这般下场?”
她是不喜欢苏霖,并且苏家兄妹对此也都有所感,她要拒婚不足为奇,可要说到为了推拒苏家的婚事而自甘毁了一辈子,这话——
任凭是谁也都有着怀疑。
褚灵韵抬起眼睛,看着苏皖,笑容哀婉,“皖儿,既然你一定觉得是我欺了你,做了对不起你哥哥的事,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这又是为什么?”
苏皖自己也是女子,自然知道女子这一生婚配的意义重大。
如果只是褚灵秀替嫁进了苏家的门也还好说,偏偏后面又出了那样的事——
褚灵韵心高气傲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说是她为了拒婚苏家反而去低就张云简?
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
可是在这件事上,虽然有皇帝在上面压着,没人敢于公然取笑,他们苏家也为此而丢尽了脸面。
堂堂长顺王府的世子,大婚被骗,还取了个庶女进门,这不是笑柄又是什么?
苏皖虽然是有些心软,到底也是咽不下这口气,便是强横的一梗脖子道:“那你还去宫里请旨要嫁那张云简!”
这句话说出来,已无多少责难。
褚灵韵的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是不显。
“我不嫁他又能如何?横竖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起身,款步走到一旁,“你觉得你们苏家丢脸,又岂知我父王和琪炎这两日都无颜出门了。虽然上面有皇祖母替我压着,可是那些朝臣命妇哪个不是心知肚明?他们在背地里嚼舌头的唾沫星子早就该是将我淹死了。若不是心里存着这口气咽不下去,你觉得我现在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吗?”
褚灵韵的事,苏霖早就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了,苏皖听了倒是不觉有些动容,一时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喃喃道:“既然事情已经都这样了,你也看开些吧。”
褚灵韵苦笑,只是眼神凄楚,回头望定了她。
苏皖见她这个样子,也是不觉的心里一酸,胡乱的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也是不得已,只是我大哥终究是气得狠了,回头等他的气消了,我也再好好的劝劝他。即使做不成夫妻,好歹也不至于和你们家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了。”
苏家和南河王府之间根本就没有了化干戈为玉帛的可能,褚灵韵本来也就没抱着这层指望,但此时眼中的神情却是无比感激的一把握了苏皖的手道:“我知道这次的事让你也很为难,可是——”
她说着,便是眼底水光一闪,突然落下泪来,“我哪里想到不过就是起了两句口角,褚灵秀便会存了这样的心思,用这样的算计要毁我一生,还让你们苏家的名声也跟着受累。”
想着这次大婚的闹剧,苏皖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眼底光芒闪烁,森寒而冷厉。
这么一番话交代下来,苏皖心里对褚灵韵原来的八分不满也就只剩下两成,反而是将褚灵韵好一番的安慰,说了半天的体己话。
眼见着晌午将至,以苏家和南河王府如今的关系,郑氏是肯定不会设宴款待的。
苏皖起身告辞,褚灵韵犹豫着,似是不想出门的样子。
苏皖见她的神色黯淡,就知道她是怕见人,握了她的手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来,自己走行了,你也别想的太多,风头很快也就过去了。”
褚灵韵感激一笑,目光不经意往院子里一瞥,忽而便是眼睛一亮,抬手招呼道:“琪炎你来的正好,帮我送皖儿妹妹出去吧!”
苏皖循声回头,就见一身墨绿锦袍丰神俊朗的褚琪炎从院外进来。
褚琪炎似是有些诧异的看了两人一眼。
苏皖抿着唇角笑了笑,推辞道:“不用,我自己出去就好,不必麻烦世子了。”
褚灵韵似是不悦的皱了下眉头,褚琪炎这才微微一笑,侧身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苏皖也不好再推辞,略一颔首,跨出门去。
褚琪炎的目光微微一瞥,和屋里的褚灵韵之间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然后便大步迈出去,和苏皖并肩往外走。
一路上两人之间并无交流。
苏皖时不时侧目偷偷的看过去一眼,见他神思游离像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了几次终于还是试着开口道:“世子还在担心安乐郡主的事吗?”
“嗯?”褚琪炎回过神来,唇角牵起的笑容带了几分难掩的落寞道,“她这些年没受过什么委屈,这一次也是灵秀太不懂事了,这几天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也由不得我不担心,别是——”
他说着就恍然察觉自己失言,便又再笑了笑道:“没什么!不过苏世子那边恐怕我以后也不得机会再向他赔罪了,苏郡主你肯帮忙的话就多劝劝他吧,此事也的确不是我们南河王府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