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繁昌公主却是突然气急败坏的怒声顶撞起来。
自己的这个妹妹,多数时候还是十分乖巧柔顺的。
风启一愣,下意识的皱了眉头。
“你根本就不是为了三皇兄才请命南征的,我知道,父皇对南征的人选本来是属意荣烈的,可是被他以定国公主有孕需要照顾做借口给推掉了!”繁昌公主道,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兄长,神色却分外复杂,“其实皇兄你就是为了帮衬他们,给荣烈争取时间的吧!”
“你是哪里听来的闲话?莫要胡说八道!”风启道,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转身就要往外走,“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吧,赶紧回去,我还有事情要做,今天没空陪你。现在皇祖母才刚去了没多久,你当心被人抓住把柄弹劾,如果被父皇知道,就不好了!”
他这一走,反而是有了点儿落荒而逃的意思。
“皇兄,我看到了!”繁昌公主的心里气愤,盯着他的背影,突然道。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于带了一丝隐忍的颤抖。
然则风启的脚步却是骤然一停,如遭雷击般,整个身体都明显的剧烈一震。
他转身,只在那一个瞬间,永远静无波澜的脸孔上面,突然就阴云密布,那种肃穆又森冷的神情,和平常时候的他,判若两人。
院子里的铁方和史浩互相对望一眼,俱都神色凝重的赶紧退了出去,在院外把守,唯恐有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意外路过。
繁昌公主触及风启眼中突然卷起的风暴,心头突然没来由的一阵颤抖。
她咬着嘴唇,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勇气支撑,才能勉强和自己的兄长对视,一个字一个字很轻很慢的说——
“那时在你的书房里,我看到漠北王妃给你的回信了!”繁昌公主的声音在抖,虽然她一直都在努力的试图亲近他,他对她也关爱有加,可她就是知道,他对她的好,只是作为任务和责任,他的心——
是不允许她靠近的。
那一次他病危之际,她求了太后,千里迢迢奔赴他的封地探望,那个时候他缠绵病榻,九死一生,她一直以为她千里奔赴,是去给自己唯一最亲的兄长送行的,可是庆幸,最后,他还是撑过来了。
可也就是那个时候,她也无意中洞悉了自己这个一直都远居在外的兄长心里一个惊天的秘密。
显然风启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秘密会被她察觉,脸色就越发冷凝,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一寸一寸的用力扣紧在掌心里。
他不说话。
繁昌公主的心里却是砰砰乱跳,几乎是积攒了所有的勇气,才勉强试着上前,小心翼翼的拽了他的一角袖口,语无伦次道:“皇兄,我不是故意要翻看你的东西,那天我只是去找你,好像是铁方没有来得及处理掉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就焦急的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儿。
风启看着她这张脸,和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讨厌被人窥测隐私,更恨有人能望穿了他的心事,可是看着眼前这少女满是关切和眷恋的一张脸——
他就只觉得无力,完全做不来所谓的杀伐决断。
“别在宫外逗留的太久,你该回去了!”最后,风启轻轻的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袖子从她的指缝间抽离。
繁昌公主用力的想要攥着不放,眼泪都滚了下来。
她不想让他走,她害怕让他走,她唯恐他会就这样的一去不回,可是——
在他的面前,她却是这般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皇兄——”手指最终从他衣袖上被剥落的那一瞬间,繁昌公主终于带着哭腔哀嚎出声。
风启转身,她就惊慌失措的扑过去,勇敢的张开手臂,挡在了他的面前。
风启的眉头皱起,神情已经很不耐烦。
“那个时候是你暗中操纵,让漠北王妃怂恿漠北王派人前往西越的帝京给罗皇后贺寿的,其实你说要助她夺取漠北的王位一开始就是个幌子,你——是为了定国公主吗?”繁昌公主一口气质问出声,声音越发颤抖的厉害。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愿意守口如瓶,就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在他的面前,只做那个纯真无忧的妹妹。
可是这一次的事态太严重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的身体状况又是那个样子,稍有差池,她便恐惧的不敢去想——
如果她会失去这最后一个血脉相承,在她窘迫无助时候给她一个肩膀依靠的亲人,她该怎么办?
漠北和南华之间隔着一个西越,就算她亲眼看到了风启和漠北王妃之间往来的信函,也不知道他做的这件事,到底是起了怎样的作用,只是曾经她百思不解,但是现在——
却无论如何也坚信——
风启会这么做,一定是和褚浔阳之间有某种牵扯不断的关系的。
那个时候,在他病入膏肓弥留之际还姑且不顾自己的身体不远万里的谋划算计,那么现在——
就是为了褚浔阳死在战场上,应该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吧?
风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些事也会被人抖露出来。
他定定的看着眼前哭花了妆容的繁昌公主,眼底的神色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演变的狰狞,额角青筋隐隐的抖不止。
可是过了许久,他却狠狠的闭了下眼睛,眼不见为净,声音里面勉强压抑了所有的情绪,冷声道:“这都不关你的事,你出去!马上回宫去!”
“皇兄你——”繁昌公主自是不肯的,下意识的上前一步,还想要来拉他的袖子。
“出去!”风启甩袖避开她的手,连她的脸都不看,只加重了语气,厉声喝斥。
“皇兄!”繁昌公主哭的更凶,满是乞求的再试着接近他。
“出去!”这一次,风启是真的忍无可忍的爆发,他霍的转身,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探手就去捏繁昌公主的喉咙,可是对上他哭的梨花带雨的一张脸,手指却在离着她的脖子寸许之外的地方勉强收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