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不看则以,这么一看,顿时脸色铁青。
延陵君在外面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几乎把所有的箱笼都翻遍了,这会儿才从一个红木箱子里找了套石榴红的裙衫出来,拽着回了里屋。
褚浔阳黑着一张脸,虎视眈眈的瞪着他。
延陵君却仿佛已经忘记了两人之前正在做的事,坐在床沿上,又开始动手给她穿戴。
褚浔阳的心里憋了一口闷气,又没有办法发作,大力拍开他的手,转身扑倒在了床榻上,羞窘的无地自容一般,一边闷声道:“你走!我不要见你了!”
延陵君却是个厚脸皮的,弯身把她抱过来,拢在怀里,继续帮她穿戴,一面还有恃无恐的调侃道:“我只说是到床上来,又没说要做什么,你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褚浔阳完全是无言以对,只顾着生闷气。
延陵君也知道不能得罪她太过,就稍稍敛了笑容,又在她鬓边吻了吻道:“先别闹脾气了,我来找你,是有要紧事的,换了衣服,我们先去个地方。”
看他这么郑重其事的表情,褚浔阳也不得不重视起来,狐疑的地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什么事?”
“前几天我去看过师公,他说不得空和我们一同回京,到底也是我的大婚之喜,你这个做人媳妇儿的,总该是正式的过去给他请个安的!”延陵君道,含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和荣程昱之间没有感情,又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外公,延陵寿就是除了荣显扬之外,他心里唯一承认的长辈亲人。
“他肯定不想见我!”褚浔阳不满道,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是不再闹脾气,自己着手穿戴起来。
这驿馆内外都是自己人,褚浔阳的出入不受限制,但到底还是不宜张扬的。
两人悄悄出了驿馆,往烈焰谷走了一遭,这一次延陵老头儿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摆脸色,虽然也不见多少喜色,却还是端着架子,居然舔着脸要两个到药庐去给他行了大礼。
褚浔阳虽是喜欢和他抬杠,但彼此间却不是真有恶意,又看着延陵君的面子,两人便亲自过去,给他磕头敬了茶。
延陵老头儿却也没有多少喜色,只冷着脸应了声,随后就打发了两人离开。
褚浔阳跟着延陵君往外走,忍不住的回头看了眼他正往药庐里面去的背影,心里却是困惑,“你不是说这药庐他从来都避讳外人,连你也不让随便进来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师公他就是这样的脾气,而且年纪大了,难免更加古怪些!”延陵君笑道,回头看一眼延陵老头儿略显佝偻的脊背,眸色不觉的一深,但随后就又调侃道:“心不甘情不愿的给师公叩了头,你该不会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再找机会讨回来吧?”
“你要给我磕回来吗?”褚浔阳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可不是?”延陵君耸耸肩,“明天我就给你磕回来了!”
褚浔阳的身份特殊,明日迎亲接驾的时候,延陵君少不得要在人前做做样子,按照祖制规矩,跪迎他这小妻子过门的。
褚浔阳口头上辩不过他,延陵君就牵了她的手道:“走吧!”
彼时延陵老头儿已经进了后院,早就走的没了踪影。
褚浔阳一边跟着延陵君往外走,心里却总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两眼,但最终也没能分辨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没再当回事。
回到驿馆,已经是晚上,延陵君还要回去准备次日迎亲的相关事宜,就先行回了巍城那边。
次日一早,褚浔阳早起准备,踩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上了辇车,被送嫁的仪仗护卫着往巍城方向进发。
彼时延陵君和南华朝廷派来的使臣已经等在城外。
北风猎猎,艳阳高照,被红色帐子和流苏朱玉妆点的华丽辇车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而来,日光下,隐约映出那帷幔后头一个女子端庄静坐的轮廓。
延陵君着一身大红喜服高居马上,唇角毫不掩饰的扬起一抹明艳的笑。
“荣烈恭迎公主殿下銮驾!”然后他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一撩袍角,单膝点地做了一礼。
他自己是如沐春风,没有半分的不情愿,反倒是褚浔阳隔着帷幔看过来,心里隐约就觉得别扭的紧,感激敷衍着叫起。
双方的使臣十分熟稔的互相寒暄了两句,待到把场面话都说的圆满了,延陵君才刚要吩咐启程上路,楚州城内却见一骑快马奔驰而来。
来人手中一卷明黄圣旨,在日光下灼灼生辉。
“圣旨到!”
延陵君前往楚州迎亲的事情办的很顺利,当天队伍就进了南华的国界之内,继续往帝京的方向进发。
而赶在浔阳公主的銮驾抵京之前,京城各方势力的小道消息早就递送进京,她人还未到,却已经早早的在朝廷之内卷起了一阵强力的风暴。
仿佛一夜之间东风忽至,整个南华的帝京,乃至于整个朝廷后宫,随后都沸腾成了一片。
崇明帝的御书房,太后和皇后的寝宫,宫外的太子府,四王府,乃至于刚刚回京不几日的风邑府上,主院的书房之内都是灯火通明的烧了整夜。
四王府。
“你说什么?”听了探子的禀,风乾猛地一下子从案后站了起来,动作太过剧烈,撞翻了桌上茶碗,把桌上的信函全都淋湿了,他却是完全顾不得,急匆匆的就从案后奔了出来,完全不顾身份的一把抓住那侍卫,不可思议的再次确认道:“你刚说西越国主给褚浔阳陪嫁的嫁妆是什么?”
“迎亲队伍里传回来的最新消息,说洗液国主在楚州城又额外补颁了一道圣旨,赐浔阳公主为定国长公主,并且将西越驻守楚州的二十万兵权划归到她手里了!”那信使回道,虽然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却也还是下意识的怀疑其真实性。
“兵权?楚州的兵权?”风乾也是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口中喃喃自语。
他松开了手,眉头深锁的在屋子里踱了两步,想来想去都还是觉得像是听了笑话一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再次确认道:“褚琪枫居然把楚州的兵权都交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