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冷的天,这人也不过才刚死了个把时辰,就算是尸首溃烂,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旁边的王大夫也是百思不解,白着一张脸道:“小的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是这人提前服毒所致吗?若说是他的主子怕他事情失败之后暴露身份而提前采取举措,这也是可能的。”
荣程昱冷着脸,一声不吭,浑身上下去却都浮动着一股子明显的怒意来,只是一直没有发作罢了。
那侍卫首领察言观色,悄悄对王大夫使了个眼色。
王大夫会意,拱手施了一礼就先行退了出去。
房门打开又合上,外面的北风立刻就灌进来,吹的屋子里所有的灯火都明灭不定的一晃。
荣程昱这才冷着脸开口道:“这侍卫的事——还没来得及查清?”
“属下已经找下头的人问了,都说是不熟!”那侍卫头领汗颜道:“国公爷您是知道的,此次随行的钦差仪仗,是从御林军,步兵衙门和骁骑营三方面分散出的人,资料上显示,此人是骁骑营出身,他被带回来的时候脸就已伤了,现在又变成了这样。队伍里就只有几个人能大致的描述出他的长相,但据说没什么特点,只凭这点模糊的印象,怕是——后面再要追查下去也很困难了。”
会被派出来做这件事的人,一定是平时隐藏至深的密探,本来就算抓住了活口,想要顺藤摸瓜的查找线索都不容易,更别提现在还是个连脸都认不出来的死人了。
“这样看来,线索这便算是断了!”管家叹了口气,遗憾说道。
萧澄昱似是气的不轻,又沉默了许久没吭声,这时候才略一挥手。
“是,国公爷!”那侍卫头领会意,又招呼了两个人进来,将那具尸体抬出去处理。
荣程昱却是站在这间屋子里,迟迟没有离开。
管家还在那里苦思冥想,总觉得这事儿就跟撞鬼了一样,邪门的很,却忽听得荣程昱冷讽说道:“你现在还会觉得那小子是和我一条心的吗?”
管家一愣,反应了一下才狐疑的脱口道:“国公爷是指——大公子吗?”
“哼!”荣程昱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却是没有回答,甩袖就走。
管家听的云里雾里,仔细的又回想了一遍,顿时就勃然变色,整张脸如是死人一样,没有半分的表情颜色,赶紧又追了出去。
荣程昱不说,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可是分明——
将那侍卫的尸首交接过来之前,大公子很不合时宜的看了那人的脸。
“国公爷,会不会是您多想了?”管家猛地打了个寒战,小跑着出门追上荣程昱,不可思议道:“当时的情形小的看的分明,大公子是看了那尸体一眼不假,可当时他两手空空,也就那么一瞬间,该是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所作为的吧?”
事情说来虽是匪夷所思,但是到了延陵君那里,却就未必解释不通了。
“那也得看他是谁了!”荣程昱冷冷说道。
管家又再绞尽脑汁的想了一想,这才恍然大悟,眼中神情一半畏惧一半惊慌,惊讶的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是了,延陵君师从鬼先生延陵寿,虽然他们没人见识过延陵寿的本事,但据说那可是个阎王怕的人物,生死人肉白骨不在话下,更别说是不动声色间将一个死人变成白骨了。
“可是——”一直到重新回了荣程昱的住处,管家才又回过神来,焦虑道:“那大公子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背后的人暗中施展,明摆着就是要破坏掉他的婚事的,都已经拿到把柄了,他又为什么从中破坏,不让把那人揪出来。”
“只怕他不是不想把人揪出来,只是不想叫我知道罢了。”荣程昱道,单手用力的扣紧桌子一角。
那个小子,就这么掐断了他手中线索,实在是可恶至极,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拿他当长辈来看,表面上说是给了他一个人情,却叫他吃了这样的暗亏。
这个人要回来等同于没要,还得要承了褚浔阳的情。
真是得不偿失。
“国公爷——”管家迟疑着,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去安慰他,只能道:“大公子也许就只是一片好意也不一定,毕竟牵扯到朝廷,没准还要卷进皇子们的大位之争里头去,事情到此为止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的。”
至少也可以不必得罪人了。
管家说着,却是小心翼翼的,几乎不敢去看荣程昱的脸,心中更是遗憾不已——
就算镇国公府还不准备排队,可这一次,如果能拿住这一条的把柄,那么将来等到皇子们争位到了白热化的状态的时候,就大有用处了,用作投诚的信物或者自保的筹码,都是再好不过的。
偏偏——
一切都被荣烈给搅和了。
驿馆之内又惊天动地的折腾了一番,彼时外面褚浔阳三人也刚好散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延陵君握了褚浔阳的手。
两个人都在雪地里站了半天,谁的手上也不比谁更多一点温度。
褚浔阳皱了眉头,仰头映着雪光去看他的脸,脚下却是没动。
“怎么了?”延陵君微微一笑。
“没什么!”褚浔阳道,看着这风雪连绵的鬼天地,还是先把将要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道:“我不用你送,不过你住哪里?前段时间陈老说是趁乱离京,回烈焰谷去看望鬼先生了,你还住他那里吗?”
延陵君不甚在意的撇撇嘴,回头又看了眼身后的驿馆。
褚浔阳了然,不悦的皱了眉头,想了想,还是把手指从他掌中试着退出来道:“那你进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一个多月没见,才刚见面你就急着赶我走?”延陵君自是不肯松手的,更加用力的将她的手指攥住。
映紫带着大部分的人马押解疤面人进宫去了,青萝极有颜色的早就带着剩下来的几个人躲到稍远地方的街口那里去了。
延陵君恋恋不舍的低头看了眼她被冻的微微发红的指头,想了想才是略有艰难的做下了一个决定道:“要不——我还是去师伯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