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道:“如今弄成这样,这满府的人到底是什么个结局还不知道呢。我还有什么好保重的?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晋王道:“总不至于阖府湮灭。”
林氏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抓起枕边安枕的玉如意就砸了过去,“这就是你的追求?你从小辛苦,要的就只是这样?”
晋王没有避让,任那玉如意砸到额上。林氏病卧已久,手上无力。这一下也只是让他的额头略红肿了些。
“时也、势也!儿子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这一次不如不动。儿子不动,太子便不能名正言顺的出手。受些委屈而已,儿子受得住。总好过事败血流成河的好。”
林氏身体颤动,指着晋王道:“尚未战,你就先颓了气势!”
“儿子不能拿着那么多条性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母亲!儿子除了是您的儿子,还是这府里妇孺的依靠,是她们的夫婿与父亲。我更不能让那些宁可豁出去跟随我起事的人都没有个好下场。再说,小允他并不是外界传言中那样暴戾成性,睚眦必报。”那样的话想也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传出去的。萧允虽然脾气不好,也没到哪份儿上。而且监国以来,他也慢慢学会了控制他的坏脾气。他不是不能控制,就是从前在顾琰面前也一直控制得很好。之前只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肆无忌惮惯了而已。
“你给我滚——马上滚出去!”林氏捶床怒指内室的门。
晋王叹口气,又磕了个头,然后默默的退出,“母亲您歇着吧。等您心情平复些,儿子再来看您。”
晋王走到院中,看到一盏亮着的灯笼,以及手执灯笼的顾瑾。顾瑾见晋王看了过来,墩身一福:“王爷回来了!”
晋王点点头,想了一下走近她,见顾瑾脸上露出惊喜,他说道:“多谢你及时救回了母亲。”
“妾身分内之事,王爷何须言谢?”顾瑾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顾琰让人给她饭菜里掺了些解药。只是病去如抽丝,而且毕竟‘病’了那么久,如今也还是有些虚弱。她听到晋王过来的动静,便赶紧爬了起来,在这里候着。晋王数月不归,这府里的女人自然都是念着的。便是孩子们回去说了他今晚会宿在书房,这些女人也是没那么早能入睡的。顾瑾住在这里,就更是近水楼台了。之前晋王也时常过来,但那时她连走动都得人扶着。而且那时她也有些怯,不敢站到他跟前。直到此时,她救回了林氏的性命,不但琰姐姐对她态度和缓了很多,晋王更是会对她另眼相看,这才敢走到这里来。
晋王又道:“今日国师给承治看了看,说等到九月间就可以给他做伐经洗髓。”如今承治到底是谁生的,就只剩表面上的一层纸还没有捅穿而已,当事人心头都是清楚的。
顾瑾面上露出笑意,只是笑意还没来得及消失又听到晋王道:“等到那时,如果晋王府还安稳的存在,本王便会上折子请立庶长子承灏为世子。”
顾瑾听到前头还以为他要请立的世子会是承治,不然干嘛等到伐经洗髓之后。听完后半句她脸上的笑意便冻结了。再一想,等到这之后,便是要她还有晋王妃以及其他一些利益相关人彻底死心么?
她喃喃道:“琰姐姐果然没有说错,你根本就没有立承治的念头。”
晋王挑眉,“哦,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你的性子一点都不忌讳当着人的面抱承治,不是因为你最爱这个儿子。而是因为你已经将他排除出了继承人的范围。只是,我还一直不肯死心而已。”
晋王一哂,“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儿子能越过承灏、承湛?就因为王妃与你交换了,他名义上有个嫡子的名分么?不过,本王就算不是最爱他,也是最怜惜于他的。他这辈子你都不用担心,一定会衣食无忧的。”便是晋王府被清算,他们一家子被圈禁,衣食上也是可以无忧的。
晋王说完,不再对顾瑾说什么,转身往王府大书房去。他曾经以为顾瑾是无辜被卷入自己与王妃还有琰儿之间,所以对她也多有怜惜。但是这个女子也许是后来变了,也许一直就深藏不露,竟然做出被王妃一逼就暗算琰儿,险些害她一尸三命的事来。王妃对琰儿出手那是立场决定的,不那样做才奇怪了。而她呢,打小就靠着琰儿才把日子过好了,居然翻脸无情!便是她外家的人别抓起来做人质,难道不可以向他或者琰儿求助,非得要做出那样的事来?那其实就是她本心想做的事。所以如今,他的怜惜就只到承治的头上而已了。
翌日一早萧允起身后就问了晋王回府后的情形。得知他从小院回去,晋王妃与刘、安二人也分别前往,晋王索性等她们到齐了和她们一次性的说起了这几月发生的事,以及他从明日起闭门读书、等待发落的打算。
萧允心道,这女人多了,交代都要等人齐了才好开口。不然就要多说几遍啊。这还只是晋王府有头有脸的正妃与侧妃,如果算上上不得台面的侍妾、通房怕是更多。老三他已经很不爽、很不耐烦了,还得耐着性子给这些女人一个交代。也真值得人同情啊,嘿嘿!不过,闭门读书,有这么舒坦的日子给你过?
“娘,起来了!”
顾琰朝里翻了个身,团子不在东宫,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这样的叫起服务了。她不太习惯。这个臭小子,自己起了就非得把她也叫起来。人家承曦就很贴心,知道带着弟弟在外头玩,不来吵。
团子便脱了鞋子爬上床去,一把掀开顾琰的被子,“起来啦,太阳公公晒屁屁了。”
顾琰深呼吸了三下,第一百零一次的忍住把团子踹地毯上去的冲动,然后翻身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