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义这一夜失眠了,他梦见了郭龙胜,父爱如山,郭龙胜走了,郭义寂寞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再没有人和自己说,梦里的郭龙胜,只是用迷惑不解的眼神盯着自己,却也不说话。郭义如梗在咽,想让郭龙胜不要走,郭龙胜却是摇头,然后飘然而去,郭义猛然伸手去抓,抓醒的却是柳晓霞。
柳晓霞骂道:“神经病,不做亏心事,那怕鬼叫门,又怎么了?”
“我梦见我父亲了”郭义说道。
“死鬼”柳晓霞说完,把头扭到一边,又睡去了。
郭义没了睡意,一个人悄无声息来到客厅,含了一枝“电线杆”,吞云吐雾,想着心事,郭龙胜那场交通肇事逃逸案迟迟不破,作为副乡长的儿子不能为父亲讨个明白,他感到愧疚,象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
郭义忽然想到,既然按交通肇事破不了案,那是不是说明案件本身就不是一件交通肇事案呢?如果假设成立,那么案件的性质就变了,而是刑事案了,父亲活着的时侯,人际关系复杂,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就成了谋杀案,报复谋杀或是经济纠纷杀人灭口,都有可能。
郭义彻底清醒,拿出纸和笔,放在茶几上勾勾画画。他想,如果假设成立,那么又是谁会下此毒手呢?曾经的迷惑再次涌上心头,是孟俊吗?或是英子?或是史云生?或是魏师傅?
那天的奇遇让郭义把目光再次聚焦魏师傅,可又怎么可能呢?郭义又把目光重新锁定孟俊,孟俊年青气盛,穷困潦倒,心里想不开,报复杀人不是没有可能。
不能再等下去了,郭义想。
第二天,郭义和史云生请了几天假,说自己到省城和同学们聚会,玩几天。
史云生正忙的焦头烂额,正缺人手呢,但还是准了郭义的假,只说快去快回。
之后,郭义和霍瑞要了孟俊的电话和住址,一个人开车到省城找到了孟俊的餐厅。
时间还早,餐厅里没有客人,孟俊坐在前台品茶。
孟俊已经不是当年那只麻杆杆了,现在的孟俊身高树大,有一百八九的体重,微微的黑胡须,二目炯炯有神,他给人的感觉,象一棵可以遮风挡雨的树,一棵可以依靠的树。
郭义上前说道:“孟俊啊!你可是越长越神气,怎样?业务还行吧,怎么没见二姐,她好吗?”
孟俊笑道:“郭乡长还是从前那么健谈,快坐,啊呀!多谢你的挂念,业务还行,我正准备着再开一家快餐连锁,欢迎光临,服务员过来一下,给郭乡长泡壶茶,开开胃,怎样?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包你满意。”
郭义笑道:“我正好出差路过,进来看看。”
孟俊笑道:“哪都是缘份,这么大的省城能跑到我这儿,这比中彩票的概率真差不了多少,缘份,咱们兄弟的缘份,我离家出走多年,时常想起你们对我的好来,真的是感谢你们,没有你们,哪有我的今天,为了表示感谢,今天就在我这儿,我给炒上几个拿手菜,好好聊一聊,以尽想念之情。”
郭义干笑说道:“惭愧惭愧,你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你自己打拼挣下的,你才是白手起家,真正的英雄,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孟俊笑道:“噢,郭乡长还是那么谦虚,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谦虚个啥?没能力能当个乡长?也是,你的能力有一半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在你们那里,能力就是关系,关系越多,能力越大,金钱关系,裙带关系,两性关系,唉呀,我才自愧不如呢!”
郭义盯着孟俊,皱着眉头,两眼问号,这是从前的孟俊吗?
孟俊笑道:“郭乡长看啥呢?象相对象了似的,再这么看我可害羞了。”
郭义忽然也笑了,他看懂了孟俊,在他心里仍然对自己有偏见,这只能说明,肇事逃逸的事与他无关。
郭义说道:“对不起,我之前对你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向你道歉,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孟俊听了这话,收敛了笑容,仰起头长出一口气,说道:“没有你们父子,我或许还在西泉村混着,哪会有我的现在,西泉村好啊!地肥水美,可惜人情不好,虚伪狂妄,无情无义,西泉村早晚会被那些鸡鸣狗盗之徒瓜分出卖,不复存在,我真的感谢你们,提前让我来到城市里,这里比西泉村文明多了,在西泉村杀人都不用动刀的,在这里相反,动刀的是在拯救生命。”
郭义能猜想到此时孟俊的心情,只从郭龙胜走了之后,郭义也体制会到世间的冷暖,但比起孟俊,他应该算是幸运多了,至少,他还有老妈,还有老婆孩子,他还有自己的事业,而孟俊呢?在西泉村的孟俊,无亲无靠,孤苦伶仃,在外遭受着冷眼冷言冷语,回家感受着冷茶冷饭冷板凳,有谁能体会那种没有希望的日子其中的煎熬。
郭义说道:“你说西泉村啊,西河又活起来啦,杨树林也绿啦,唉呀,那个美,比咱们小时侯可漂亮多了,要不回去看一看,毕竟是故乡嘛。”
孟俊点头说道:“昙花一现,从前也不错,不也被糟蹋了?再说就赵世启那性子,回家是迟早的事,他不应该趟这个洪水,这是在害他,是在断送他。”
郭义一下子再没了其它话题,自己说一个好的,他给你挑个坏的,谈不到一块,还是算了,此来的目的己经达到,还是走吧!
郭义起身告辞,孟俊挽留说道:“怎么能走?酒还没沾一下就走,你这是不给面子还是因为咱哥俩感情浅?”
郭义为难说道:“我实在不忍心给你添乱,咱们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孟俊笑道:“郭乡长,郭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可别叫汁,我说的有不对的地方都担着点,我那就是口无遮拦,发发牢骚而已,可别往心里去,来来来,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咱们以后的路长着呢,咱们弟兄还得处,坐,坐,坐,坐,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个机会,一起忆苦思甜,展望未来。”
郭义笑道:“你说的及是,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不拘小节,你既有这番诚意,我就不推辞了,咱们好好聊聊。”
正在这时,二凤从店外回来,一眼认出了郭义,上前打量郭义说道:“郭义,能来我们这地方,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真是稀客,有事吧,体察民情还是微服私访?是不是有关你父亲的?怎么,破不了案着急,难受是吧,没关系,挺一挺就过来了,孟俊家三口人说没就没了,去哪里说理去?也过来了不是?”
郭义微笑说道:“二姐说的是啊,我们这些男人的心,还没你大,二姐真是女中豪杰,人中凤凰。”
二凤说道:“子承父脉,花言巧语,笑里藏刀,唯利是图,过河拆桥,你蒙我呢?多少年了你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吗?我真为你恶心。”
郭离脸色难堪,二凤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还是赶紧走,免得再难堪下去。
郭义冲着孟俊抱拳陪笑说道:“告辞告辞,改日再会,改日再会。”
郭义说完扭头就跑。
二凤紧随其后,还没说完呢!
孟俊一把拉住二凤说道:“凤凤,干啥呢?”
二凤看着门外说道:“我为你出出这口气,伤伤****的自尊,让他以后害人悠着点。”
孟俊笑道:“算啦,他老子都死好几年了,人死不记仇,我还想着给他个赔礼道歉的机会,这下用不着了。”
二凤说道:“你以德报怨,他们呢?”
孟俊笑道:“他是他,咱是咱,咱就这本色,风风雨雨一路走来,也混得不错,以后会更好,来,说咱们今天的日程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