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赵世启正一个人在店里靠在椅子上休息,门一开,梁二拴进来,穿着一身褪了色的劳动服,胳膊上戴着绣着白“孝”字的黑布,头发长的可以扎辫子了,胡子有寸数长,长势正旺,正是一脸的连鬓胡,平时刮得干净倒没看出来。
赵世启伸了伸胳膊,活动了一下笑道:“我正梦着你我在西河边耍呢,你一推门,啥也没了,你还别说,这些天没见你,你成了老爷们了。”
二拴说道:“真的?我看不是梦着和我耍,应该是香玉才对,你倒好了,连岳母你也敢打,活该你一个人过。”
赵世启笑道:“你快别提那档子事了,我后悔死了,可我那会儿真的是忍不住了,把她是谁给忘了,是我活该。”
二拴说道:“我把院子卖了,我明天就去省城,来看看你,还有你一千块钱还给你,唉呀!你就是我这里的一点念想。”
赵世启笑道:“你老婆同意吗?你把院子卖了,史红大大来这里住的希望可就彻底没了,后果很严重啊!”
二拴满不在乎说道:“他?我尊重他,他也应尊重我,他把我当工具,还真以为我怕他不成?我也一大家子人,他不给我活路,我也不会给他好看。”
赵世启笑道:“听这话,掷地有声,不象是有妻管炎的人说的话,不知道你在你老婆面前也敢这么说吗?”
二拴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底处流,她哇不希望我好?我二叔说到了省城就能有工作,她也高兴,至于她大大,她还有她兄弟,不能都我管了哇?”
赵世启点头说道:“那你这一走,家里乱七八糟的事多了,咋安顿的?有需要我帮忙的没?”
二拴长出一口气说道:“我找郭龙胜先给我老妈办了个低保,那个个泡,开始不给办,说我妈不够条件,我说啥是个够条件?六十来岁,寡妇持家的还不够条件?那个泡临完又说能办了,要交三千块钱手续费了,我也没工夫和他闲扯,反正卖了房手头不缺钱也就给了他三千,等办下来低保本我一看,个泡,章盖的是前年的章,我问他是咋回事,他说你办了就行啦管这么多干啥?我也说快算啦,咱们个小老百姓能享受上就不错了。”
赵世启说道:“这些耗子,这是前年个就以你妈的名办下来,人家领钱的了,真是无孔不入,真是想不通要这些个村官究竟能起多少作用,我看和养了些耗子没个啥区别。”
二拴说道:“管狗狼吃羊还是羊喂狼,咱能落个好就行。”
赵世启冷笑道:“长此以往,都是个喂狼,你去了省城好好的干哇,可不能晃悠悠了,要不就城里没呆住,回来啥也没啥啦!”
二拴点头说道:“我也这么想,如果一事无成,我也没脸回来。”
赵世启笑道:“不成事没脸回,成了事不愿意回,反正是个不回。”
二拴笑道:“你要是想我的话,通知我,回来看看你还是必要的嘛!唉!你就脸皮厚一点,再去瞧瞧高香玉不行吗?”
赵世启苦笑说道:“我一个人就上有老下有小,明摆着,你让人家回来和你一起受罪,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算了吧,我和她是下辈子的事了。”
二拴坐了一会儿走了,回家准备到省城的事去了。
赵世启感到了孤独,西泉村自没了西泉,没了杨树林,就象没有了大自然的呵护,美景不在,一片狼藉,年年粮食欠收,好多年轻人开始外出打工,寻打出路去了,再没有聚在一起嬉笑打闹的时侯了,西泉村不再是从前人人欣赏的好地方,只留下些老弱病列与岁月相守,风烛列年,与死神渐走渐近,有人笑话说西泉村是“年轻的进城,二不球信神,老的进坟”,自己也是留守的一员,是老了还是傻了?西泉村还有未来吗?
却说二拴到了省城,租了两间南房住下,又购置柴米油盐,一家人安顿下来。二拴在他二叔的帮助下,进了一家工厂打工,二拴也一门心思认认真真的做了下去。
二拴刚到省城二十来天,史钱贵提了个布口袋不远千里找上门来。
二拴心里咯噔一下子,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不能平静,心里那个美好的幻想被打破了,原来指望着来到省城可以把史钱贵躲开,可这老家伙鼻子却这么灵,不远千里来寻食,属狼的吗?自己来到这儿谁也没告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史红告诉了她大大自己的一举一动,看来她把自己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当成了耳旁风,她依然信任的是她的大大,而她的大大还在惦记着自己那卖房子的钱。
二拴没有把卖房子的钱交给史红,这钱是他一家子的救命钱,若史红拿着钱给了她大大,那就太可怕了。
史钱贵一脸的怒火,二拴己感觉到十足的火药味。
二拴对他妈说道:“妈赶紧出去买点肉回来,给我外父炒个菜。”
二拴妈磨蹭着,卖房子的钱都存进了银行,就留了点零花,二拴做工还没开资,能吃得起肉吗?
二拴瞪了他妈一眼说道:“你想饿着人家吗?还不快走?”
二拴妈明白了二拴的眼神,这是让自己躲出去,存折在自己的手里呢!二拴妈便点头答应着,赶紧躲了出去。
史钱贵坐在炕上绷着脸说道:“人家说女婿顶半个儿了,你招呼不打卖了房就跑啦!你娶我女儿那时应承我给我住一间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能跟行你了?你小舅子念技校呀没钱,山沟沟年年欠收,我也没钱,你说咋办?”
二拴强装笑脸说道:“没钱?你隔三差五就和我要钱,我一年工地上当小工也挣些钱了,不是都给了你?你还说没钱,你把钱干什么啦!”
史钱贵眼睛一立说道:“生活了哇,能干个什?钻球个山沟沟想干什了?”
二拴冷笑说道:“他念技校问我咋办,我也没办法,我没有多余的钱给他。”
史钱贵说道:“六间大正房的院子都卖了能没钱?”
二拴咬了咬牙说道:“你只要见我的面就是要钱,我大大死了你不过问,我家没米下锅你也不过问,你的良心让狗掏啦?我娶你女儿花三万块钱,这几年隔三差五的爷又给你三万来块钱呀,就你活哇,我们一家不要过啦?”
史钱贵见二拴一反常态,顿时恼怒,冷不丁从炕上跳下来冲二拴举起右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二拴早防着他这一手,往后倒了一步,史钱贵便打了个空,跟着惯性史钱贵往前闪了一下,这下更使史钱贵恼怒,便又举起左手冲二拴扇了过去,二拴再往后倒便到了窗跟前了,史钱贵又打了个空。
二拴骂道:“老个泡,给脸不要脸,你以为爷就是好欺负的?”说着右手一拳便重重的打在史钱贵的门牙上,史钱贵顿时口鼻喷血,门牙掉了,还没缓过疼呢,二拴左手一拳也到了,打在史钱贵的肋帮子上,疼得老家伙倒明白了,自己不是这小子的对手,连忙喊道:“红红,你还不动手揍这小子?”
史红唯命是从,一着急,提起扫帚便是一把子,二拴用胳膊支了一下子,疼得二拴倒吸了一口冷气,骂道:“小个泡,爷杀了你算球啦!”说着便冲史红狠狠踹出一脚,史红个儿不高,这一脚正踢在她的肋骨上,史红应声倒地,想爬起来,就感到肋下疼痛难忍,说了声:“妈呀,可疼死我了。”史红圈缩在地上哭了起来。
史钱贵还想还手,让二拴左手抓住衣领子,右手抡开了狠狠扇了他几个耳光,这才彻底没了底气,心生恐惧,只见二拴两眼通红,象魔鬼附体一般,随时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史钱贵冷不丁双手抓住二拴的手,狠狠就是一口,象啃猪蹄似的,二拴疼得松了左手抽回来一看,左手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流出了血。
史钱贵乘机跑出门外,见二拴己经铁了心,自知不是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女儿也顾不上管了,自力更生听天由命去吧,他自己头也不回便跑了。
就是这一走,史钱贵再没敢登二拴的家门。
二拴妈在外面转悠了一会儿,便回来了,战争己经结束,留下的是创伤等她回来抚慰。
史红躺在炕上打针输液半个多月才下地,二拴和她交了底:“想过就继续过,不想过就走,把花我的钱都还给我,好合好散。”
史红又不愿意走了,也许是不敢走了,二拴让她见识到二拴狠的一面,影响深刻,看来,二拴从前不是怕自己,而是迁就自己,可当他没有退路的时侯,他也会象火山一样爆发,想想看,这个丑男人还算对自己不错了。
二拴管住了钱袋子,家里的生活渐渐有了起色,二拴在工厂里做工也兢兢业业,一年之后,便给他转了正,也涨了工资。之后,二拴在省城效区买了二间平房,老妈住南房,夫妻俩住正房。史红给二拴生了个女儿,一家人欢欢喜喜,笑声不断,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前途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