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蹲下身来,泰然自若地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帕斯托鲁,脸上浮出快慰的笑容。
“你……怎么还……活着……”认出对方的帕斯托鲁,一副活见鬼的狼狈模样,庞大的身体瞬间打起了战。而在此时,他的脖子被对方用手紧紧攥住,被硬生生地举了起来。
“就凭你这个杂碎,还能杀了我费多?可笑!”费多轻蔑地冷笑了一声,随手将帕斯托鲁丢到了半空当中,他高高举起右手,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帕斯托鲁的身上。
“轰”的一声,近似焦炭的帕斯托鲁从半空中跌落在地,其余的洛珈马士兵都像是丢了魂一般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费多拍了拍手,转身面向已经吓破了胆子的洛珈马士兵,“你们就陪他一起去吧。”说罢,他伸开五指,只见他的指尖在瞬间爆炸出五列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飞去……费多一脸不屑地扫视着眼前那覆盖了整个山丘、发出阵阵恶臭的一块块焦炭,冷冷一笑,“一堆垃圾。”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这就是刚才那家伙要找的东西吧。
真是个废物,连张破纸都保管不好。”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打开纸条,“一、遇到守军,伪退到南侧丘陵……二、等待信号……三、由南门奇袭辛德梅尔……这,是作战方略?”
费多朝辛德梅尔城门的方向望去,看到的依旧是一片平静,“如此一来,这场战役已经结束了。”
路德又一次被休德迦击倒在地,经过刚才的打斗,他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而他的对手休德迦,却依旧毫发无伤,甚至根本无法从他气定神闲的神态中看出打斗的痕迹。可能对他来说,与这种级别的对手一对一战斗,着实太轻松了点。
路德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跳到战龙的背上,汗如雨下的他将近力竭。
眼看自己胜利无望的路德气急败坏地下令进攻。然而,由于刚才在两侧观战的士兵士气此消彼长,休德迦所率领的军队,很快便以压倒性优势击破了敌军的各道进攻线和防御线,原本势均力敌的双方兵力,迅速变得像刚才的决斗一般,很快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路德面对着自己的溃败,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平静,他挥手示意撤兵,奥克达军的第一次攻城眼看着就要以惨败告终。休德迦下令追杀,两军从对攻瞬间演变成了追逐赛。
两支军队一前一后穿越了森林,如休德迦所预料的,库佐和其余的奥克达军出现在了森林后的平原上。
“又见面了,阎罗将军……”库佐从队伍里走出来,“明明会猜到我们在这里,却还是过来一探究竟。勇气可嘉!”
“偌大的森林却不用来设伏,是认为拥有魂晶的力量就可以无所忌惮吗?”休德迦攫紧长枪,如箭在弦。
“伏兵这种简单的战术怎能对付阎罗将军……把兵力分散开来,难道是要等你率军逐一击破吗?”库佐说。
休德迦低头冷笑着,自己的善战被如此神化,倒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你想在这块平原让两军一较高下吗?”
库佐欣然地摇了摇头,“错了错了,看来经过神冢那回的教训过后,你这个徒有虚名的将军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休德迦的脸上并未出现怒愠,反倒是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库佐抬头看了看太阳,正午的阳光已是格外灼人。“如果没算错,辛德梅尔恐怕已经跟我们的战友激战正酣了。”
休德迦怔了一下,恍然大悟。“是调虎离山!糟糕!”他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后方奔去,身后传来库佐无比快意的大笑声……休德迦穿梭在葱郁的森林中,两侧的风景被黑龙那疾驰的速度拉扯成无数条斑驳的长线。他全速地往回赶,生怕兵临城下后看到旌旗变色的情景。
一个黑影突然从一棵树的背后蹿出,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朝休德迦飞了过去。
乒——休德迦勉强用长枪挡下了攻击,强大的冲击力把他狠狠地击落在地。黑影似乎并没有罢休,旋即从袖口亮出利刃,向休德迦的咽喉刺去……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休德迦与黑影的中间。“锵”的一声,黑影手中的利刃被击飞了出去,插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银麟!他是休德迦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笛妃扭过头去,看着刺杀失败的银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你说啊!是怎么回事?你说啊!”笛妃咄咄逼人地质问着缄默不语的银麟,休德迦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问下去。
“笛妃你成长了……”银麟顿了顿,“你已经不再是那个连我出手速度都无法看清的后辈了……乌托邦有你,我很欣慰。”
“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脱离乌托邦?当初大家不是一起约定好,要为消弭天灾而一起努力的吗,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子?”笛妃看着眼前熟悉的伙伴、陌生的敌人,疑惑和酸楚一同涌上心头。
“我是在为帝焰的人民而战……为了他们,我必须这么做……”银麟走到袖剑掉落的地方,将剑从地里拔了出来,“下一次见面,我们仍然是敌人。”
“银麟……”看着银麟远去的背影,笛妃无声地摇了摇头。
尽管银麟和笛妃的出现耽误了休德迦回城,但对休德迦来说,见到笛妃的出现,无论如何都是一针强心剂。尽管如此,如火如荼的战事,并没有给两人过多的时间用来寒暄问候。
然而,当休德迦和笛妃赶到辛德梅尔南侧的丘陵时,却发现情况与预计的相差甚远——风平浪静的丘陵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难道又是库佐的诡计……”休德迦一边思忖,一边暗自担忧着,笛妃却从一旁跑了过来。
“报告阎罗将军,我发现洛珈马军了!”笛妃像模像样地打着敬礼,跟休德迦汇报道。
休德迦跟着笛妃来到了丘陵一侧的空地上,只见大片大片的焦炭碎屑铺在嫩绿的草野里。
“就是这些。”笛妃指着地上的焦炭,说。
“你的意思是……”休德迦有些无法相信自己作出的第一猜想。
“看来,他们都被烧焦了。”
“怎么会这样?”休德迦环望着四周,除了相继赶来的士兵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而此时,世界的某处正上演着这样的对白。
“你居然,自作主张……去报仇!”黑袍怒不可遏的声音,像是发自地狱一般深邃而可怕。
费多摊开手,一脸无辜的样子。“不然呢?我岂能浪费您赐予我的力量。”
黑袍思索了一会儿,怒气终于得以平息。“倒也无妨……帕斯托鲁那个废物本来也不值得信任,死了也好。”
“就是……”费多有些不耐烦地回应着。
“可接下来的你,若再敢悖逆我,我可会没收你所拥有的一切哦。”黑袍用警告的口吻说着。
“嗯……知道了,你给我的安排我自然会替你去达成。”费多起身,离开了房间。
4{荣耀之都·卡隆那·空之殿}
由于洛珈马军的“临时脱逃”,奥克达军的侵攻战略不得不重新策划。另外,笛妃为帝焰国又带来了一条有利消息——夜羽国愿主动发兵援助帝焰。这一条好消息无疑加大了帝焰对消弭奥克达叛乱的把握,而休德迦也得以随笛妃一同返回空之殿,利用内战的喘息之机,为尚未取得的最后一颗容纳火元素的魂晶展开冲刺。
因为堪萨斯需要留守辛德梅尔,詹德洛坐在了会议厅的主位上,特地从夜羽赶来的莫里和苏菲娜坐在他的两侧。
看到众人纷纷就坐,詹德洛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很高兴……还能够有机会见到各位。尽管在之前,我们失去了一半的成员……但如今笛妃已经归队,而据说费多也快痊愈。同时,莫里先生不仅为我们带来了最后一颗魂晶的下落,还说服了夜羽王出兵相助帝焰,因此,乌托邦无须为战事分散精力,可以为魂晶全力以赴了。”
苏菲娜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的指甲,对她来说,这种官腔听起来确实令人烦闷。以至于,她的脸上隐约浮现着轻微的疲态。
詹德洛摊开面前摆放的卷轴,一幅精致却陌生的地图出现在大家面前。“最后一颗魂晶的所在地我们已经知道了。”
莫里精致的脸上浮出笑意,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右上角的位置上,“这是夜羽国最北部的雪谷,也就是最后一颗魂晶的所在地。”
{帝焰国·弗兰城}
库佐站在大殿的中央,来回踱着步,似在等待着什么。
这座已经有些年久失修的宫殿,如同空闲多年的弗兰城一样有些破旧,墙上隐隐现出的裂纹间吐露着古老的气息。库佐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着急,一脸严肃地在大殿里徘徊,犹如挂钟的钟摆。
“在等我吗?”他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尖锐声音。如他所料,是黑袍出现在他的身后。
库佐点了点头,“您进攻辛德梅尔的战略,因为洛珈马军和帕斯托鲁的退出而失败了……”
“这我当然知道,不然现在我们见面的地方就是辛德梅尔了。”黑袍的语气中明显有些不快。
“我也按照您当时所告知我的,一旦失败,便退军据守弗兰城,观时待变。”
库佐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我们还有胜算吗?”
“窝囊……手握两块魂晶却对胜利如此没有把握……真是养精蓄锐倒底气不足了,就凭这副德行还想侵攻帝焰?可笑。”
库佐没有吭声,面无表情地听着黑袍的戏谑。
“不过……既然你们还是如此没有自信……那么我愿为你们带来第三块魂晶。届时,如果奥克达依旧是这样的士气……那就休怪我剥夺你们的一切了。”
库佐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黑袍,表情变得无比纠结。与其说是被黑袍的恐吓威慑,不如说是为黑袍将为奥克达带来第三块魂晶这件事而感到受宠若惊。
他竭力遏制住心中的暗喜和惶恐,连连点头,“是……是……”
“原地待命吧,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完成休整。”声音落下,黑影便如一阵旋风般消散在了大殿的空气里。库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便是……奥克达复兴的原因吗?”银麟突然出现在了大殿的一角,朝库佐慢慢走了过来。库佐愣愣地站在那里,嘴角隐隐地开始抽搐。
“原来不光是借助于魂晶……奥克达难道非要靠这些不劳而获的力量才能完成夙愿吗?”银麟走到了库佐的跟前,与他四目相对。
库佐生硬地笑了笑,“你说什么呢?银麟。”
“如果我们真的依靠别人的帮助,和并不属于我们的魂晶力量赢到了最后……你是否会心安?”
库佐的脸上浮出愤怒的神色,他打断了银麟的话,“够了!与其无休止地等待,倒不如豪赌这一次!奥克达的复兴成败皆在此一举!你现在站在这里质问我,眼中还有我这个义父吗?”
银麟失望地点了点头,继而转身朝大殿的门口走去。
库佐凝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被吞噬在日光的掩映之中。
{夜羽国·王都·霜月城}
夜羽王站在霜月要塞最高处的了望台,在茫茫夜色中,眺望着深不见底的无际黑暗。呼啸的风卷起他淡蓝色的披风,在一片荒寂的肃杀中,猎猎作响。
他那一尘不染的面庞犹如无瑕的翡翠,比起莫里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孔还要精致、迷人。他银色的长发在风中飘逸地向后舒展,像是一根根浮空的琴弦。
一轮皎洁的弯月挂在茫茫黑暗中的一角,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陛下……起风了。”
夜羽王转过身来,“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看一会儿。”
侍卫没有离开,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还有别的事吗?”夜羽王问。
“最近几天,素鹫和赤莺两族的元老都对我们出兵帮助帝焰内战提出了强烈的质疑……”侍从支支吾吾地说着,表情相当为难。
夜羽王淡淡一笑。“你看看这暗淡的天空里,都有什么?”
侍从抬起头来,疑惑地仰望着浩瀚的天空。“有月亮和星星?”
“没错。那如果有一天,月亮不复存在了,天空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月亮不在了的话,那么,星星也会……见不到了吧?”
夜羽王点了点头,“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就像是这一轮月亮,而无论是帝焰还是夜羽,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星辰。我们派出去的兵,不仅是为了平复帝焰的战争,更为根本的目的,可是在帮助乌托邦拯救这整块埃拉菲斯大陆啊。”
{夜羽国·尤塔村}
经过了数天的舟车劳顿,乌托邦如期来到了雪谷之前的最后一站——尤塔村。尤塔村位于夜羽国的最北部,一年四季都覆盖着常年不化的积雪,就连当地的屋子都由冰雪砌成。
尽管如此,村里的居民依旧生活得蛮惬意,上到八旬老翁,下到刚会走路的孩子,似乎都不畏惧当地的寒冷,如果不是大风的天气,着了薄衫便能出门。一条结了冰的河横跨在村子的中间,一直延伸到未知的地域里。
夏雅、弥可和笛妃虽然都在夜羽国境内的圣城长大,却依然无法忍受极北地区的严寒,令人惊奇的倒是出生在帝焰国温带地区的休德迦,即使从未来到过如此寒冷的地带,却依旧是一副常态。也怪不得笛妃会一边瑟瑟发抖,一边跟夏雅小声说“看来冰山就是不怕冷了”。
弥可从一个规模较大的冰屋里跑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踩在结实的雪地上,朝其他人跑来。
“主人答应让我们借宿了……”弥可搓着冻得通红的手,牙齿也在打颤。
“嗯!那我们都进去吧!”夏雅点了点头,上前拉起弥可的手便向冰屋跑去。
“我们也跟上吧!”笛妃对一旁的休德迦说。
“嗯。”休德迦话音刚落,便听到前方发出“砰”的一声——夏雅和弥可携手跌倒在厚厚的雪堆里……看着两个如栩如生的人形雪窟窿,笛妃和休德迦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夏雅和弥可喷嚏连连地围坐在火炉旁,不住地打着哆嗦。笛妃端着两杯热茶走了过来,坐到了两人旁边,小心地把冒着热气的杯子递了过去。夏雅和弥可满怀感激地接过了茶杯,像是对待宝贝一样,把杯子捧在手心。
“你们两个真是共患难的好姐妹!”笛妃掩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休德迦去哪儿啦?”夏雅灵机一动,转移了话题。
笛妃瘪起了嘴,“那个大冰山说什么要外出探察一下……过一会儿,临晚饭前才回来。”
“哦,也不知道帝焰国那边怎么样了……”夏雅皱起眉头,对未曾身临过战地的她,战争依旧是一个可怕而血腥的字眼,比起天灾,这种人为的祸乱甚至要更让人不寒而栗。
“放心吧放心吧,莫里大哥都去前线指挥了……他可是大陆上少有的谋士,你们就放心好啦!”笛妃的表情很是诚恳,不像是单纯的安慰,这点倒着实让夏雅和弥可放心了不少。
女主人娜修站在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三人的眼神马上聚焦到门口这位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笑容的老妇人身上。“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如果饿了就来吃吧!”
“嗯!”三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帝焰国·弗兰城}
“混账!”库佐勃然大怒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脸纠缠到一起,狰狞至极。“给我把哈铂尔叫来!我要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连续丢掉两个关卡!”
通信兵像是舌头打结了一样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僵硬的身子不住地打颤。
“快去!愣站在那干什么!”库佐的手重重地拍在身边的桌子上,“听清楚没有?”
“报……报告将军……哈……哈铂尔将军……已经……死了……”
库佐错愕地猛然坐回到座位上,跃动的神经就好像随时要跳出来一样,每一次突突的跃动都会牵扯起剧烈的疼痛。
“死了……是吗……”库佐的声音缓和下来,干涩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通信兵的脸色惨白,喉结上下蠕动,发出咽口水的声响。“一开始本来只有帝焰国的军队来袭,结果我军正在全心防守的时候,夜羽的军队突然在另一侧冷箭频放,根本猝不及防……”
“够了,下去吧……”库佐摆了摆手,通信兵随即转身,离开了大厅。
他从上身的衣袋里掏出两块魂晶,摊在手心上,静静地看着。“奥克达,有你们就够了。”
夜羽军在莫里的精确调度下,迅速成为了帝焰国反攻奥克达的一把利器,即使奥克达军一心只想防御,却依旧连连败退,据守的区域也在帝焰国凌厉的攻势下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