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与盘步带着三千骑兵在前,将近五万各族民众在后,向着顺元城一路开进。
沿路犹如蝗虫过境,民众折了树枝,竹竿为武器,没有武器随手由地上捡起了石头拿在手中。五万余人经过处遍地是树叶小枝,道路和树林一片萧索景象。
未及城门五里,元兵在城上远远见到黑压压一片人,看样子皆是百姓。虽然来的都是百姓,但这守门的元兵心中却有些打鼓。近日虽有集会,但贸然间来了这么多人,一旦进城怕是要造成拥堵。
这元兵连忙唤来当值校尉,元兵校尉上了城,往城外一看,不禁也惊呆了。半晌才嘀咕道:“这么多人,进城干嘛?”待城外民众离得近了,这校尉才看清,队伍前方少说有三千骑兵开路。校尉暗叫一声:‘不好。’
正在此时,带领各族军民攻城的大奎,骑在马上拔出龙泉剑,遥指顺元城西门怒喝一声:“冲啊。”这一声厉喝,立时万民响应。
五万多人呐喊着向顺元城冲去,骑兵一马当先缓缓提速,最后竟是如风驰电掣一般。一时间蹄声隆隆气势如虹。
城上众元兵见到潮水一般涌来的各族军民,不禁都吓傻了。那元兵校尉一脚将身边的兵士踹翻在地:“MD,还愣着干什么?速速鸣金关城门。”
数名兵士这才如梦方醒,一人奔去了城楼,数名兵士沿着城防梯奔下城去。
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响起,城上的元兵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慌乱备战。城门处当值的元兵见到冲来的人潮,哪里还敢留在原地,回过身来拔腿跑进城。
顺元城门在城兵的推动下‘吱呀呀’一阵响处渐渐合拢关闭,哪成想门还没关严,身后竟是一片喊杀声。城门洞内的元兵慌忙回头,只见大街小巷杀出黑压压一片人来。
还不等城门处的元兵反应过来,已被乱民冲入城门洞。一通砍刀猎叉,转眼间近百元兵被放翻在地。乱民守住城门洞口,自有人去开了城门。
城上校尉大惊,抓过一名兵士喝令道:“速去禀告城主守备大人,乱民造反啦。”等到那兵士连滚带爬的跑远了,这校尉当下召集城上百余元兵道:“跟我下城夺回城门,杀。”一声大喊中,这校尉拔出腰刀当先冲下城去。
岂料冲到半途再看,左右身后竟是一个人也没有跟来,那些元兵士卒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官长冲了下去。开玩笑,城下近千的乱民,自己这边百十号人,下去干什么?脑袋让驴踢了?
那校尉见到只有自己一人,当下也不逞勇了,返身又跑上城来。
“你们这群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校尉气急败坏,可转眼看到数万乱民冲进城来,也不禁傻眼了。这时哪里还有功夫骂人啊,跑吧。幸亏四面城墙相通,乱民冲上城墙之时,元兵早跑得不见踪影。
顺元城一时间炸了锅,乱民见到元兵便杀,城内负责巡逻的元兵顿时成了靶子。一队元兵最多不过百人,乱民上来便是一片人。况且未及近身便先是飞来一通石头,接着冲过来扁担棍子一起招呼。
未及半个时辰,城西已被乱民占领。
大奎盘步带着三千骑兵直奔城守府。兵贵神速,一定要在元兵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擒住主将。顺元城大奎来过两次,故此对城守府的位置很熟悉。
哪成想杀进城守府后,竟是扑了个空。只是将府内公人杀了个尸横遍地,抓住一个活口一问才知,城守不在府中,却是去了军营。
大奎不禁心思电转,此次攻城胜在出其不意,若是耽搁时辰恐怕胜负难料。当下大奎吩咐同来的寨兵四处告知攻城民众,莫要集结尽速散开。随后大奎又吩咐几路骑兵守住交通要道,便以城守府为大本营与元兵对抗。三千骑兵当下分头行事,大奎身边只有孟歌盘步带着五百瑶民护卫。
岂料天算不如人算,此刻的攻城民众已散布顺元城各条大街小巷,传令的寨兵哪里能逐一告诫?此刻凡是在街上的,城上的元兵俱已被乱民消灭。顺元城内的百姓亦是各族混居,城外来的民众在城内多有亲属。
当城内百姓得知杀一名元兵可得银十两时,都不禁躁动起来,一传十十传百,顺元城已是一片大乱。为了银子,各家把城内的元兵尸体都拖进了自己家,到时候也好凭尸体领银子啊。
城内百姓足有二十余万,经过传言的挑唆,竟有不下八万人参与到了暴-乱当中。转眼间十余万暴-民杀进了元兵大营,面对汹涌的人潮,元兵被杀的措手不及。
经过一昼夜的血战,元兵战败。不是败在人数上,更不是败在兵器装备上,而是败在了气势上。暴-民杀人是为了银子,有时银子可令人丧心病狂,这一点古今皆然。百姓穷怕了,如今杀人便像是挖金矿一般。
元兵被逼无奈之下开战,是为了保命。而暴-民开战是为了银子,为了银子可以不要命,您说哪一方厉害?
顺元城中的元兵的兵营在城南大营,此刻的大营已是尸横遍地满目狼藉。十余万暴-民红着眼睛,拿着一切可拿的武器。有从元兵手上夺来的刀枪,有钢叉木棍,更有菜刀擀面杖,总之琳琅满目无奇不有。元兵节节败退,而城主守备阿拉坦仓只带着万余骑兵由南城门杀出一条血路冲出了城,剩余元兵两万余人苦战到最后弃械投降。
大奎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惊得呆若木鸡。这怎么可能?平日里安分守己的百姓,竟然具有如此破坏力?五万元兵消灭一万余人,其余或逃或降?还没等大奎回过身来,城守府已被民众堵得水泄不通,亏得瑶族兵士尽力拦阻才没有被他们冲进来。大奎心知肚明,他们是来要银子的。
大奎唤过盘步问道:“城内最大的钱庄是哪一家?”
盘步想了想道:“合盛元。”一顿之后盘步又道:“‘合盛元’不光在贵州行省,在广西湖广一带也多有票号。”
大奎不禁问道:“这兵荒马乱的,钱庄里能有银子吗?此次所需一百万两上下。”大奎平日里少跟钱庄打交道,故此也不知道其中的规矩,倒是孟歌深知其中奥妙。
“贤弟有所不知,这开钱庄走的是流水账,现银皆有银库所藏。既是开钱庄自然是黑白通吃,方能左右逢源。”说着孟歌想了想才道:“早年我在顺元城杀猪的时候,也曾知道些‘合盛元’的事情。”
其后孟歌便对大奎细细讲解了钱庄的一些事情。
而‘合盛元’在顺元城,可谓是笑迎八方财。掌柜是蒙古人,据说其母亲是壮族人,父亲是蒙古人。其祖上既是靠钻营投机起家,到了他这一辈上已是家大业大。由于其身份特殊,与蒙古人及当地百姓多有交集,再者黑白两道也都有朋友,故此他的钱庄生意红火,票号遍及几个行省。
既然是几个省的大钱庄,那么又怎么会少了银子?
经过孟歌这么一说,大奎这才放下心来,遂吩咐盘步道:“叫民众选出代表随我到合盛元钱庄提银子。”
盘步答应一声,这才出门而去。
很快,进城的民众选出各寨的头人,城内的民众选出德高望重的长者。一行十余人进了守备府。守备府内早已打扫干净,大奎就地取材,叫人备了茶点。这才对孟歌道:“还要劳烦孟兄走一趟钱庄,请掌柜的前来议事。”
孟歌答应一声,带了十余瑶族兵士出门而去。
大奎坐在哪里,却是谈笑风生,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怀里有银子,说话都气顺。
“众位头人,众位乡邻。各位放心,等合盛元的掌柜一到,即可发放银钱。”大奎说着品了口茶,可各寨的头人及选出的代表却哪里有心喝茶。
大奎思虑了片刻,这才笑道:“如今顺元城已尽在掌中,本官不日便会回京复命。不知这城守之位你们可有人选?”此言一出,在座众人不禁相顾无言。
这个问题还真是棘手,每个人都是为了钱卖命,却没真正想过谁当家的事。众人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决定,那一方人多却又德高望重,那一方便当这个城守。
既是如此,大奎也不反对。在座的都是顺元城举足轻重的人物,既然人家要这么选,那么大奎这个外人又何必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