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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晚到的骑兵(2)

吃过饭后,克拉克悠闲地往后靠在椅里,看着四周。“亲爱的塞利娜,我想起以前我们晚饭后时常要在另一间屋里跳跳舞,开始前常把所有的家具搬到这间屋里来。你们现在还这样吗?”

“没有,根本没有!”他的心上人悲哀地说。

“我们几天之内不可能再重新那样,”帕多克先生说。“但不管怎样,正如谚语说,好象‘杯到嘴边还会失手’。”

既然提到了跳舞,大家便感到应将这一想法付诸实践。不久热心的人们便把桌椅从对面屋子搬到了这一间,两个村民还让人回家拿来一把小提琴和小手鼓,多数人便开始踩着在那隐僻的山谷里众所周知的音乐节拍跳起来。塞利娜自然是与军士长跳舞,使她父亲并不很满意,也使她母亲确实不安,他们俩宁愿把欢庆推迟到女儿和克拉克过去轻率建立的这种关系按照教堂的仪式被确认时。不过他们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因帕多克先生不无自责地记得,正是由于他最初极力反对塞利娜嫁给军人婚礼才被拖延,最后受阻——结果比预料的更糟;自从他插手此事造成不利之后,什么事情他都任其自然发展了。

“我裙子肯定会被你的靴刺套住的,约翰!”这家的女儿耳语道,她带着一个梦游者那种专注的心灵和表情随他的胳膊旋转。“我以前不知道我们还可以跳舞,或者我还会穿上另一件衣服。”

“我会小心,亲爱的。我们以前也在这儿跳过舞。你认为你父亲现在还反对我吗?我已提升了。我想他还有点反对呢。”

“他已后悔,不过时间还不晚。”

“我也后悔了呀!如果我当时娶了你就没有这么多不幸。有时我想用什么办法在我离开前赶着把婚礼举行了也是可能的,虽然我们只请求了两次,是吗?即使我从克里米亚回来后就直接到这里与你结婚,我也会幸福得多呀!”

“亲爱的约翰,说对了!你干嘛没有呢?”

“哦——因为拖延和缺少考虑吧,也因为过了这么久后我害怕面对你父亲。我住了很长时间的医院,你知道。不过这地方又显得多么熟悉啊!我看见另一间屋里桌上那个是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像是一块干枯了的蛋糕——肯定不是一块过去的喜糕吧?”

“就是,约翰,是我们的。它正是3年前为我们那个婚礼做的蛋糕。”

“天哪!唉,时间完全停止了,那时到现在的一切好象从来没发生过!他们在这间屋里做的那件婚礼服咋样了呢,我记得——一件白里透蓝、质地轻薄的东西?”

“我也把它留着。”

“真的吗!......哎呀,塞利娜——”

“是的!”

“干嘛现在不穿上?”

“好象不会——。不过,啊,我多么希望穿上!如果告诉他们那是什么,那天我们如何真的打算结婚,大家就会想起来的。”她的眼睛又湿润了。

“不错......遗憾我们没有结婚——真遗憾!”一个天性并不沉默寡言的人似乎也因忧郁悲哀一时沉默起来。“唔——你愿意穿吗?”他说。

“愿意——下一曲吧,如果母亲不介意。”

因此,塞利娜赶在下一曲开始前离开了,并很快穿上一件薄纱服走下楼来,它上面有折痕,在箱里存放旧了,不过仍然轻盈漂亮,的确是3年前为打扮她这个新娘而做的婚礼服。

“它已相当过时,”她抱歉地说。

“一点也不。我的想法真妙啊!好啦,咱们又跳舞吧。”

他带着她跳第2支舞曲时,她对一些人解释说这件衣服曾打算作什么用,是他要求她穿上的。他们又开始在屋里翩翩起舞。

“你像个新娘!”他说。

“可现在我不能穿这件衣服结婚了!”她心醉神迷地回答,“不然我是不会穿上它把它弄脏的。这真的太过时,也太皱太旧了,你是不会相信的。因为我经常把它取出来看看。我从没穿过它——从没有——直到现在!”

“塞利娜,我在考虑退伍的事。你愿意跟我移居到新西兰吗?我有个叔叔在那儿干得不错,他不久会帮我赚到更多的钱。英国军队是很光荣,但就是完全不能让人富起来。”

“当然,你决定到哪里都行。那儿对约翰尼的健康有好处吗?”

“气候太可爱了。再说我在英国也绝不会快乐的......唉!”他最后又格外悲伤地说:“老天爷,我当时直接回来就好啦!”

舞会引来了一个又一个邻居,他们被邀请来参加;这一对再次组合起来的人儿一下转到鲍布·哈托尔旁边,这人总是带着一副心里装有一个笑话,随时都会因它太妙了而可能突然说出的表情。他这时趁机对自己要讲的事透露一点风声,一边低声对塞利娜说话一边向她摇头——

“新郎真是有点不赖呀,嗬嗬!等你嫁给了他,你会看到他要学会放肆的!”

“他说‘不赖’是啥意思呢,”军士长问,他不是当地人,对历史悠久的方言不屑一顾,也似乎认为“新郎”预先就指他自己。“我只希望今晚受到的待遇别比你先前对我那样更糟糕!”

塞利娜现出恐慌的样子。“他不是指你,亲爱的,”他们跳开时她说。“我们以为或许你知道了发生的情况,因为你刚来到这里。你已——听说了——我的什么打算吗?”

“一点没有——我远在约克郡——怎么会呢?我是出于非常偶然的原因现在才赶来,为我迟迟没到的事准备与你和好的。

“我已经与巴索罗莫·米勒先生订婚了。就这么回事!我本该写信告诉你,可来不及,今天下午才收到你的信......你不会因此抛弃我吧,约翰?因为,正如你知道的,我很以为你已死了,并且——并且——”她眼里充满了惊恐的泪水,也许他已感觉到她在悄悄抽泣。

4

军人在曲子两三次奏到复纵线时默不作声。“你本来打算啥时与提到的巴索罗莫·米勒先生结婚呢?”他问。

“很快。”

“多快?”

“下周——啊,是的——情况与我们两个的完全一样。有一种阻碍我的奇怪命运笼罩着我,有时我想!他好不容易弄到了结婚证,我宁愿如此,这样就不像——我们的。不过这对于其命运并无任何区别。”

“好不容易弄到了结婚证!该死!”

“别生气,亲爱的约翰。我先前并不知道呀!”

“不,不,我没生气。”

“他很好,考虑周到!”

“是呀......当然,我明白你的行为多么自然——再也没想到会与我重逢了!那个米勒先生也在这个舞会里吗?”

“对。”

克拉克环顾着巴索罗莫,一时又沉默不语了,她偷偷看他一眼,发现他似乎产生了变化。“约翰,你好象不舒服!”她几乎哭泣起来。“不是因为我吧?”

“哦,亲爱的,不是。但不知怎么,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我一刻也不能责备你——我不......这一曲舞长得该死,不是吗?我们已跳了20分钟,让人得不到多少休息。我简直喘不过气来。”

“这儿的人就喜欢长长的舞曲。咱们停一下好吗?或者我让提琴手停下。”

“哦不,不,我想我能跳完。可是虽然我看起来够健康的,但自从我长期生病住进斯库台湖医院后,身体就绝没有过去那么好了。”

“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不可能知道,亲爱的,因我没写信给你。我完全是个傻瓜!”他抽动一下,好象疼痛。“这曲完后我不再跳了。事实上我今天赶了很远的路,好象有点累。”

毫无疑问军士长生病了,塞利娜仍然认为是她讲的事让他不好的,所以她感到很痛苦。他突然用一种异样的声音说话,她发觉他脸色更加苍白:“我得坐下。”

他放开她的腰,急忙走到另一间屋里。她跟上他,发现他在最近的一把椅里坐下,双手捧着脸撑在桌子上。

“怎么啦?”她父亲问,他正坐在炉火边打盹儿。

“约翰不好了......我们打算结婚后去新西兰的,爸。那是一个可爱的国家!约翰,你想喝点什么吗?”

“也许可以喝点荷兰杜松酒,就在楼下,”她父亲建议说。“如今它比获准出售的酒好不了多少。”

“约翰,”她说,脸紧贴着他的脸,抓住他的胳膊。“你想喝点酒或什么吗?”

他没有回答,塞利娜注意到他的耳朵和面容十分苍白。她深信他的病情严重,越来越惊慌。舞会结束了,她母亲走进来,得知了发生的事,仔细看着军士长。

“千万别让他躺在那儿,快把他扶起来,”她说。“把窗旁的椅里铺上垫子,让他躺下休息。”

他们把他的双手从桌子上弄开,扶起他的头时发现他的面色如死人的一般。巴索罗莫·米勒这时走进来,帮着帕多克先生在窗边弄好一张舒适的睡椅,然后他们便让克拉克躺在上面。

他仍然不省人事。“咱们必须请个医生,”塞利娜说。“啊,亲爱的约翰,你怎么会这样呢?”

“我觉得他已死了!”帕多克先生低声说。“他的呼吸连只山雀的羽毛都吹不动。”

很多人自愿要去请医生,但由于至少需要1小时才能到达那儿,所以好象有点无望了。舞会像它开始一样不拘形式地结束,可客人们仍迟迟不去,要一直等到医生赶来。待他到达时军士长的手足已经凉了,无疑几乎就在他坐下时死神已降临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