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想法只是一刹那,他看到那辆吉普车的附近又驰来一辆车。那车看样子是送给养的,车一到,原来吉普车上的人全下来了。熊灿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车上四个人,两支微型冲锋枪。
他被杜方平扫了一梭子,他能想象两只冲锋枪扫出的扇形弹雨,会给他造成什么威胁。
他有些泄劲,他怎么能闯得过去呢?警察哪是网?那是一面铜墙铁壁。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有些不自量力,充其量,他只不过会个三拳两脚。面对这么强大的一支队伍,熊灿明白自己是无可奈何。只有鱼死,哪有网破?
这时,他又发现,望远镜视野的极限处,有一座寺庙。寺庙巍峨端庄,凌空建在一座山崖上,气势之宏伟,第一次让熊灿心里感到震惊。
他莫名的想,如果循入空门做一名僧侣,似乎是他最好的解脱。
可惜!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瞬间。他知道,没人允许他这样做。他罪孽深重,只适合地狱。
无奈的他,从树上溜下。又和来时一样,无目的的向来路走去。
正行之间,他在林中惊起了一只五彩的山鸡。野鸡色彩斑斓,从森林中钻出,看到熊灿就振翅飞去。熊灿用半自动枪瞄了一下,却没敢扣动扳机,他害怕枪声。
他认识野鸡,知道这种动物。他估计它的窝就在附近,他拨开树丛向里搜寻。这一次没让他找到什么野鸡窝,却让他找到了一个山洞。而且,这是个很隐蔽的山洞。洞口灌木丛生,如果不是他拨开这堆灌木丛,寻找什么野鸡窝,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足以安身的山洞。
他欣喜异常,他将偷来的破棉被铺上去。这次,他放心大胆的仰头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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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灿用望远镜看到了如来寺,可他没想到他现在要找的目标,他怨恨异常的人就在这座寺庙里。
息春在那里。田大阔被杀死在松花江桥头,任建被抓,熊灿在逃。参市公安在牛角山以东的大山里,日夜追捕。这在十万人口的参市,已经成了头号新闻。
当这一切都按着息春的预想变为现实的时候,她却有些害怕。这熊灿赖在深山不走,那就是她息春的隐患。她是知道熊灿的手段的,得不到钱,他会再一次地要了她的命。
她向佛祖频频上香,是要佛祖显灵让熊灿永远消失在这深山里。只有熊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才能从心里重新找到安全感。
可是,不管是眼前金装端坐的佛祖,还是聪明如此的息春,都没有料到。后来,熊灿被秦连守抓获,他身上捆着的巨资,引起了警官的怀疑。审问中,熊灿供述了息春指使他杀死田大阔的全过程。
因此,当熊灿被省高级法院核准死刑的时候,息春也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
她是在铁窗里看到熊灿走向刑场的,大概熊灿知道她也在监狱里。因此,他被带走时,挣扎着回头向女监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息春永远忘不了那恶毒的眼神,那眼神印进了她的心里,将和她一起在高墙里去渡过余生。
当然,这都是后话。
当时,熊灿自从钻进那个山洞里,他就消失在警察的视野里。秦连守在大山里驱动着他的吉普车,四处奔波。警官们严于职守,像钉子一样钉在他们的岗位上,熊灿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秦连守的感觉熊灿就像一只冬眠的熊。他一定在哪儿蛰伏着!他在窥探着警察,等着警察懈怠,等着厌战的情绪开始漫蔓。那他就会冲出来,撕开警察的防线,再去祸害人们的生命和财产。
越是这样四处无声,秦连守越是焦急。六天六夜啦!他已经看到同志们疲倦的神色。好几次,他夜间査哨,警车上守候的人几乎全部睡着,人的体能都是有限的,警察也是人。这么大的范围,这么复杂的地形,这么少的警力。如果在人们最困倦的时候,熊灿从暗中扑来,参市公安将会处于多么被动的地步。
秦连守的担心绝非多余。邵局在海岛村政府的指挥部里也是忧心忡忡。怎么办?撤!无论如何这对参市人民无法交代。不撤!熊灿声息皆无,警官们都在和自己拼着消耗。如果,同志们再有什么闪失,那这当局长的怎么向警察们交代,如何向他们的亲属交代?
秦连守巡哨回来,看到邵局脚下的一地烟蒂。秦连守说道:“邵局,我看我们不能这样靠下去了。这么多人,咱们耗不起。”
邵局瞪着布满红丝的眼睛说:”那怎么办?只要熊灿—天不归案,我们就一天不能撤。”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去搜山。将他撵起来打,三十六计中有一计是打草惊蛇。目前,不把他惊起来,我们是无法下手。”
“搜山?”邵局也想过。可现在树深林密,对面5米,就踪影皆无。熊灿又是一个持枪的匪徒,抓获犯罪分子重要,同志们的生命同样重要。
“放心!邵局。我在部队里受过特种训练,他现在又是穷途末路,我能对付得了他。”秦连守说得蛮有信心。
邵局知道秦连守的过去,他有点被秦连守说服了。秦连守也从邵局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心思。他进一步说道:“我化一下妆,装成收山的老百姓。将冲锋枪放在背筐里,腰里我再插一支五四手枪,内穿防弹背心。遇到情况,我一定会随机应变的。”
这六天六夜里,下了几场秋雨。但不大,对气候没产生多大影响。相反,秋髙气爽,雨过天晴,气温倒有些回升。这很利于熊灿的野外生存。如果不把他兜起来,再这么坚持的话的确是个问题。邵局坐在指挥部里,实际上,他知道整个阵地上的情况。
“好吧!注意安全。带上对讲机,随时保持联络。”看到邵局答应了,秦连守立刻开始准备。他借来老乡的服装,又收拾了一下头型。借个背筐背在背上,手里拿个镰刀。这一方面可以更像个农民,一方面可用它拔草探路。而且遇到特殊情况,它也是迎敌的工具。微型冲锋枪体积小,很容易就隐藏在背筐里。这样一打扮,真就看不出他是个刑警队长。
邵局仔细分析了一下,警察撒下大网,围住这片山林之后。熊灿除了在四季村和吊水湖出现过,其他的地方再没触网。如果,他没有跳出这个包围圈,他就应该在四季村至吊水湖这一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丛林里。这段丛林,就应该是秦连守此次搜山的重点。
秦连守和邵局握手道别,邵局却想改变主意,风险太大。秦连守这一走,无非是向山林中寻求恶虎的去向。林深谷险,一切只能靠秦连守自己。再多的警察,也仅只能给他精神上的支持。
邵局在犹豫中,秦连守已向他举手敬礼。毅然转身离开了海岛村。
其实,熊灿这几天的日子也是越来越不好过。浓荫遮蔽下的山洞,仿佛与世隔绝,安全是没有了问题。可这里潮湿、阴暗,又有虫、蛇的叮咬。几场秋雨,潮气袭来,那床破被已和水浸的差不多。林中的虫蚁特别多,有时他睡梦中,蚂蚁已钻满他的裤管,蚊虫叮得他脸部红肿。
一次,他沉睡中,梦见息春拿着一把冰凉的刀在他脖子上来回锯。那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他大叫一声,挣扎着爬起来。原来是一条蛇,正沿着他的脖颈爬过。
两天里,他吃了一条蛇肉。更主要的是没有酒,烟也点不着。这使熊灿十分难过。没有烟,蚊虫的叮咬更加凶猛。开始,他还能点着腐叶。借夜幕的掩护,用烟雾驱赶蚊虫。后来,打火机的汽没了。他只能捡些木头,用两只手搓干被子里的破棉絮,利用木头的摩擦来生火。
然而,没有酒更使他心痒难耐。熊灿好酒、嗜酒,可这山洞里哪儿有酒?
他也着急,他经常在傍晚,跑到谷口,爬到大树上用望远镜来观察警察的岗哨撤没撤。可令他失望的是,警察的那辆吉普车像焊在了那里,动也不动。
六天六夜难挨的时光里,他的胡须更长了。眼睛在一片绿色的映照下,也似乎更绿了。
在这潮湿的山洞里,人都似乎被这潮气蒸软了。熊灿唯一不敢疏忽的是他的半自动子弹,林隙中有一缕阳光,这阳光射在他洞口的一块石头上。只要一有阳光,他就在那块石头上晾晒他的子弹。平常他要贴肉放着,唯恐它们受潮。一共二十发子弹,他胡乱放了一颗。和杜方平枪战,打了十颗。现在,他还有九颗。他将九颗子弹珍藏着,他知道,没有子弹他这颗锯掉了枪柄的半自动枪还能算什么呢?还赶不上手中的锤子和刀。
他每一次离开山洞,都小心翼翼。先用耳朵捕捉周围的声音。在这密不透风的森林里,眼睛是没有多大用途的。而声音可以告诉他哪儿有了异常。六天六夜,他对这森林里的各种声响已经十分熟悉了。
他双手持枪,子弹压在舱里。他不存在任何幻想,这周围如果出现了异常声响,出现了异常人,那只能是警察。
面对警察,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生死之搏。每次出行,或探査警察是否撤岗,或想寻找什么食物。他都这样,狼一样,脚步轻抬轻放。眼睛发着绿幽幽的光泽,手中的枪像狼的牙齿一样,极具侵害力和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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