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奚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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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七 涤·海东卓玛

今有一心,入世三七岁月。历经风尘,污浊不可独免。欲出淤泥,得青莲而求不染。故之海东,慕卓玛以涤身心。

心曰:“余不远千里至此,闻卓玛其名,众曰遐迩。初行时,虽未睹其貌,目之所及,为青山碧草也。山形连绵,如波浪微起,若置于汪洋之中,蔚为壮观。其色一分为二,上曰棕褐,下曰翠绿。不时有牛羊,食草于山坡之上。或曰:此物为常者,不为稀也。此言差矣。是牛者,名曰牦,乃高原之舟,牧民之亲也。论所见,绵延不知尽头,顿悟一方净土,而至天边耳。余静思也,汝卧于此,群山相绕,是守其圣洁,衬其仙风。故憧憬之心,尤为甚也。”

卓玛曰:“山为吾本面,吾生山石间。无山不成湖,无湖亦成山。”

心曰:“不忘本者,善哉。车行三百里,终见湖端。碧波蓝带,净天地之浮尘;绿茵金蕊,化山水之垢土。任其速无所不达,尽头者,孰可言乎?或曰:若君处万丈之高,俯瞰QH,论其形,若玉兔也。不远广寒之遥,眠于四海之屋脊,可享清高。而卓玛者,为其眸也。今余乘此车以行,伯乐难相,千骑莫尝及也,却不得见其睫。是谓卓玛之大,人之渺小,不言而喻。而今有人环湖相竞,持之以恒者,不论其次,皆悟汝之大观也。”

卓玛曰:“鲲鹏虽言巨,羽化未成仙。莫羡云飘渺,天外亦有天。”

心曰:“不以人所言而乱者,卓玛也。数月前,余之婺源,睹芸薹如海。惜岁月无情,催得花败。而今江南不复,再望花海,无乃望登天与?非也。虽言西北大地,以门源为最。今未见汝之尊容,而视其佩。屈子曰:‘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芸薹着,不为鲜也。余虽数察之,数抚之,数嗅之,而身处异域,竟思茂叔所云:‘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远眺芸薹绵延,青黄相接,以油海衬卓玛,美不胜收。下车小驻,逢骏马踏风驰骋;登车轻瞥,适青牦踱尘蹒跚。欲油海摘月,不忍为之,问己何为然也?卓玛以圣洁染目,而今欲取其佩,岂为侮哉!自责之余,求汝念海纳百川,不为过也。”

卓玛曰:“珍贝生海里,滩边人拾尽。何言百川纳?不以余香吝。”

心曰:“以海喻理,慷慨明义。圣洁非拒万物染,舍得于人流芳传。余尝遇岱宗,问苍梧,话舜耕,立其巅而望天,叹云之苍也。更处浪缘而翘首,言云之茫也。今访卓玛,踏二郎,环顾而忆犹新者,亦为云也。卓玛之云,迥乎先前所历,或因其势,或因空灵。论其质,一曰白也。天之蓝,云之白,浑然一体,其纯若无尘染。余尝冲上天际,云霄展翼,俯地云蔽。是时叹于云洁,与今所观无二致耳。二曰清也,非水之明澈,其构目可尽观。三曰灵也,若仙女翩翩,姿婀娜以献舞;若灵猴盘盘,身矫健以摘桃。诸云若染汝之神韵,活于天际,可谓逍遥哉。”

卓玛曰:“云生本无异,万变宗难离。莫为所见惑,静思心不疑。”

心曰:“善。云之苍苍,目之流霜。闭目竟知,天圆地方。视物者不为眸,而为心也。此番幕卓玛之旅,有苦难言。卓玛之圣洁,前已尽表。而置鸿沟于两人者,海东之阳也。日灼余肤,晕余神,刺余眸,晃余情。为抵此,霜敷面,罩遮掩,帽相盖,徒留双目探,若余赞汝之所容,独斯日不可留也。若去日而卓玛不胜美哉,世人无苦,别无他求。”

卓玛曰:“自古人间事,鱼掌不可兼。求衡莫求极,取重忘他言。”

心曰:“此言有理。日所以甚烈,因卓玛之高,触目可及。余尝闻异国有一

子,心向日,欲近之,乃以羽为翼。却难耐其热,羽陨而坠。此为斯理耶?虽存不满于天日,亦赞水之波光粼粼。观湖者,湖由水生,必谈水也。其盐度甚高,余欲尝而止。立滩边,望水之辽远,心旷神怡。有鸭二十余,与湟鱼嬉戏,尽显生机。老子曰:“上善若水。”观水久矣,而悟止于至善。若言海之湛蓝,于卓玛者,难及其一毫。赤足相触,凉意上涌,欲冰体凝肤,身愈颤而愈舒。乱石布于水下,磨脚言痛。痛而忘痛,何为痛乎?”

卓玛曰:“临美无所为,得美有所畏。舍得千淘漉,沙散而金贵。”

心曰:“痛,乃千淘万漉;与水临肤,而得汝之美也。欲探究竟,扬帆入湖。风忽起,爽然于心,呼呼入耳,独醉佳音。船行甚疾,白沫涌底,颠簸未觉,浪飞如雨。有水花激荡,临窗绽放,远映天苍,近照云茫。游人惊呼,叹为观止。太白曰:‘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此情此景,无独有偶。再观其水,化蓝为碧,可谓‘舟行碧波,人游画中’。余尝乘船数次,而卓玛于吾为何者?豪情耶?忆乘快艇,驶于海上。激浪滔天水涂面,前起后落尖叫连。卓玛不若也。可触耶?忆坐游轮于三峡,山即眼前,触手可及,身临其境,无可替之。卓玛不若也。安心耶?忆踏小舟于西湖,人间仙境,无需多言。卓玛不若也。于是惑由心生,闭目静思。”

卓玛曰:“情困欲言语,无词苦于心。感觉存四海,归去忆流金。”

访卓玛之行,尽得初心,以明大意。谈山,不忘根本;论湖,不以言乱;观花,不失慷慨;望云,不迷眼前;叹日,不求极端;抚水,不畏舍得;扬帆,不言所感。回眸卓玛,心历七涤,回归原点,便著此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