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房客是金晶介绍了来的。
金晶在电话里说,也是个女的,也是个离了婚的,也是个作家,不过年纪比我轻多了,是被评论界最看好看重的新一代作家。她总是找不着合适的住所。我跟她说,你凑巧,我正好搬走,把这世上最适合作家写作同时又最能补充给养提高层次的地方让给你了!
田教授听着,心里一阵阵地发热,忙说,过来过来,我会把她……把她当成田平的好朋友照顾好的。
他本来想说,我会把她当成你照顾好的,但话到嘴边,就是不乐意这么说出来。谁也不能跟金晶比,管她被什么人看好看重了!
果然,来了个与金晶迥然不同的女作家。
年纪好像也已不轻了,却描眉涂眼还画着蓝色的眼圈。
头发剪成一半高一半低,后脑勺还推上去,修剪得比田教授还短。
抽烟。烟瘾不小。满房间烟雾腾腾。
喝酒。喝白干。五粮液之类。
没见她搬来电脑,想必是用手写的。
田教授有点诧异地想,什么都现代派,怎么就没学会现代的写作方式?
从不与田教授谈文学。田教授曾经试探性地说了几个他熟悉的先锋作家,比如余华格非还有苏童,记得他们与她几乎是同龄的,她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过时了,这些老朽们。
田教授来了点牛脾气,到学校图书馆去寻出了当代作家作品索引,细细地找,一心想探究一下,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天才。
见到了许多花边新闻,关于她的。
找出了几个短篇,两个小中篇。
借回家来拜读,却只觉得云里雾里,一篇也看不懂。
田教授想,不知道这是皇帝的新衣呢,还是自己真的变成老朽的祖宗了。
他对自己的文学识别力鉴赏力的信心不能不产生了动摇。
没多久,这位杰出女作家说,不行,住在你这间房里,我的灵感丧失殆尽,来了都快一个月了,一篇小说也没写成,下个月,我不租你这屋了。
田教授似乎成了扼杀天才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