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楚宫倾城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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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勾诬陷(1)

欧阳箬在月子过后,被楚霍天加封为“婕妤”的称号,一身荣华,令各宫侧目。楚霍天也在满月宴上,正式为欧阳箬的三皇子赐名“楚涵麟”,还特地为他赐小名“楚嬴州”,因为嬴州之名实在大气又顺耳,直到许多年以后,楚国中人,都知楚帝三皇子名为嬴州而非那字体繁杂的“涵麟”。

满月宴上,欧阳箬抱着小嬴州,面如芙蓉照水,绝色的容光逼人眼目,她头绾楚霍天最喜欢的流云髻,在点点如云雾的乌发中,细细撒上金粉,顾盼间,闪闪发亮,一颗颗硕大的南珠镶在金簪之上,在发髻之后两边各插三枝,泛着盈润的光,在鬓边又各插三指由大渐小的单凤衔珠金步摇,额前戴了上好的用羊脂玉雕成的莲花玉额饰。清冷的玉饰下是她绝美无匹的容光,眼中波光若天山上盈盈的寒光,清澈幽冷,鼻若悬胆,唇若最水嫩的花瓣,尖尖的下颌有着最优美的线条。面颊上是略略施上的梅花胭脂,一抹淡淡的红,飞入鬓角之内,更显得她的容光媚惑而不俗。

她身着百鸟争春嫣红色的长裙,长长的尾摆铺开去足足有三尺,她缓缓上前,若凤凰摆尾,所过之处,众妃嫔皆惊,楚霍天含了盈盈的笑,立在高高的御阶之上。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怀中是他与她的孩子,是他楚霍天的骨血!

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那日华国城破,她身着白衣,立在伏跪一地的宫人之中,身影孤独而傲然,带着最惨烈的决绝。手中僵硬着持着一跟断了的玉簪,怀中还抱着绯红色包裹着的孩子。向来无所波动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动了,她的不屈与柔弱,在强烈的震撼对比中,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如今,这样美丽的女子跟随在他身边,一路向前,用她最美丽的笑容征服着四国中最强大帝王的心。一点一滴,再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欧阳箬走到他面前,盈盈拜下。楚霍天不由步下御阶,将她扶起,坐在自己身边。她冲他嫣然一笑。那笑倾国倾城,绝世的容光,因得她的自信而越发美丽无双。

楚霍天过了半晌这才笑道:“箬儿,今日朕请来几位客人,为你与小嬴州贺喜!”

他说着拍了拍手。

宫人拉长的唱合声中,拉得悠远。

“一等嫖骑大将军,苏将军晋见…”

“御前行走赵先生晋见…”

“状元公查大人晋见…”

欧阳箬的笑在看见那抹青色的人影顿时止住。苏颜青一身风尘,往日俊朗的面庞染了不少风霜之色,他上前跪贺道:“末将苏颜青恭喜皇上,柔婕妤喜得龙子!”他的面色无波,再也看不出别样的表情。

赵清翎一身烟水绿长衫,翩然跟随入内。依旧行拜如仪。

查三少依旧一身红色官服,眉眼间含了莫名的思绪,上前拜见。

楚霍天含笑看着自己的手下爱臣,身边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人生再无缺憾,不由哈哈大笑。

欧阳箬含笑将小嬴州交给身边的乳母,对楚霍天柔声道:“皇上,臣妾要做一件事情。”

楚霍天哈哈一笑道:“好!”

欧阳箬拈起一杯水酒,步下御阶,走到苏颜青身边,静静看了他一会,忽然跪下道:“本宫当年若不得苏将军拼死力救,如今恐怕与皇上早已经是天人相隔,请受欧阳箬一礼。”

苏颜青无表情的面色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他单膝跪下,接过她手中的水酒一口饮尽,朗声道:“前尘往事,娘娘不必再介怀,这是末将的职责所在。娘娘言重了,末将为娘娘安危誓死不辞!”

她与他那么近,两人终于相对一笑,再了无牵挂。

她的心意他了解,他的心意,她了解。世上再也没有比这刻这样令她感觉美好。

欧阳箬敬完酒,对赵清翎与查三少一笑,捧过一杯水酒,对他们二人道:“赵大先生在上次梁国来使之时助本宫一臂之力,查三少人品风流,是皇上最喜爱的人才,都是本宫最景仰之人。请满饮下此杯。”她说完,当先一口饮尽,眼中波光潋滟,红唇水嫩闪闪欲夺人心魂。

二人都微微动容,皆一口饮了。她接着说:“本宫不才,想请赵先生与本宫琴萧合奏一曲,以了先生心愿!”

赵清翎本是潇洒不羁的人,自然哈哈一笑,对楚霍天拱手道:“皇上,容微臣与娘娘合奏一曲,为皇上为大楚祝祷!”

楚霍天点点头,哈哈一笑:“如此,便辛苦了!”

宫人放下纱帘,焚上檀香。欧阳箬坐定,对赵清翎微微一笑:“先生是欧阳箬的知音,那便弹一曲高山流水可否?”

赵清翎微微颔首,将长萧放在唇边。欧阳箬静心片刻,一串若静水溪流一般的琴声飘荡而出,整个大殿顿时陷入寂静之中,仿佛面前不再是山珍海味,而是深山流水在面前如画一般展卷而过,琴音潺潺,平静而欢快,山涧静水流深,带着最原始淳朴的气息扑面而来。长萧适时响起,似三月最柔和的微风追逐着那欢快的溪流而去,忽近忽远,撩拨着众人的心思,恨不得将那风抓在手中,欢快的溪流与柔和的微风,满殿的三月春光,百花齐放,花香扑鼻。众人的心一时都静了…

之中,展现一副林间流水图,众人因得那琴萧合声,越发觉得林中幽静难言,潺潺溪水,柔柔的微风,相互追逐嬉戏,不知是水带着风跑,还是风在伴着水流。

欧阳箬的指尖轻抹挑转,赵清翎的萧声轻快,婉转,两人一琴一萧,似天上落下的仙女与神仙,放任了心怀在林间漫步。

琴身渐渐拔高,似水渐渐湍急,萧声也随之见转,众人猛的忽然开朗,但见一片春光满目,小溪之水飞流而下,溅起万千水珠,点点滴滴,盈盈而落,小小的飞瀑气象万千,萧声转为欢快,紧紧跟随着,众人的心也随着流水的欢快渐渐提高,唯觉得高山美景如斯,…

两人一心一意,琴萧合奏,却不知堂上之人几多欢喜几多愁。

楚霍天面色微微醺,听得欧阳箬那句“先生是欧阳箬的知音,那便弹一曲高山流水可否?”心中微微一笑,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苏颜青只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却不饮一口,万千叹息只化做面上淡淡的苦笑,她那一跪,分明就是与自己再无瓜葛,了无牵挂,从此她是高高在上的宫妃,而他是朝中赫赫的将军,再无关系。

那雪夜之中的情动…都烟消云散了吧…

对面的查三少,一双似醉的利目盯紧了纱帘之后的一双人,心只觉得从未这般痛过,她既为宫妃,生养了皇子,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这般痴恋?

在她眼中,他连是她的知音都不算。想着他恨恨的抿下一口口苦酒。

欧阳箬与赵清翎心意相通,一曲人人都听过的高山流水,被他们二人的琴萧演绎得完美无暇。

一曲终了,众人才回过神来,楚霍天拍手赞道:“不愧是楚国第一才子,不但文才第一,这萧吹的也十分的好啊。”

赵清翎微微欠了欠身,那一身风姿优美无匹。欧阳箬步上御阶,坐在楚霍天身边,笑得无比妩媚。于是热闹的满月宴就这样欢快地过去,谁也不会再去注意那几人微笑脸色下的各中滋味。

一个月在后宫各宫妃的忐忑不安中,终于迎来了皇后回宫的日。

皇后一到宫中便不露面,只推说身体不适,各宫娘娘都不必去请安打扰了。得了这个意旨,许多宫妃都松了口气,别说皇后几月没在宫中,这突然要让人去请安的话心里也是十分怪怪的。

过了几日,皇后才终于可见各宫妃,欧阳箬那日与几位妃子一同去请安,到了皇后的凤仪殿,却结实地吓了一跳,只见四面窗棂都围了黑色纱帘,整个大殿里幽暗难辨。

几个妃子都战战兢兢,上前一一请安了,等到欧阳箬上前,皇后这才略动了动,笑道:“柔婕妤生养皇子有功,等一会,本宫也要多多嘉奖才是。”

欧阳箬连忙称不敢,等到眼睛适应了殿中的光线,这才略抬头看了皇后一眼,这一眼,却将她吓得不轻,只见皇后瘦得皮包骨一般,高高的颧骨突出得十分厉害。原本腮边的肉都似消失一般,只有一层皮包着。往日端庄的面容如今在昏暗中看来却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只有她那双眼中还带着平日的威仪,只是欧阳箬觉得她那双眼中的笑似冰刀一般,刺得人遍体生寒。

“婕妤看什么呢?”皇后忽然笑道。眼中不明的意味一闪而过。欧阳箬忙回过神来,低头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觉得娘娘病体柔弱,实在是心有戚戚…”她不敢隐瞒,只得如此说话。

皇后轻笑道:“本后是鬼门关上走一遭的人,能活着就万幸了,如何能再奢求什么,倒是柔婕妤…”

她还未说完,欧阳箬便觉得冷汗淋漓,慌忙磕头道:“臣妾惶恐,明日起臣妾日日为皇后娘娘祈福,求佛主保佑娘娘康健万安。”

皇后微微一笑,对底下各位妃子道:“还是柔婕妤关怀本后的身体啊。”

各位娘娘都慌忙跪下道:“臣妾也定当为皇后娘娘祈福!”

皇后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妃终于无声地笑了。

皇后的病骨支离令后宫不少妃嫔都觉得怪异,不但凤仪宫里日日弥漫着药味,就是整日整日窗棂都蒙着黑纱,似害怕着天光一般。皇后的怪异行经渐渐令整个后宫惴惴不安起来。

宛妃林氏一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完,直奔欧阳箬的“云香宫”,亦是吓得唇色发白,只紧扣着欧阳箬的手腕颤抖道:“欧阳妹妹,太可怕了,皇后那样还叫人么?怎么才小产完到现在还未恢复?我看她那样子连往日说话都变了个样了。”

欧阳箬想起皇后问她话时候的古怪模样,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如今她可真真正正成了妖妇了!”欧阳箬那日请安完,徐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可不是妖妇?欧阳箬微微一颤,那模样就像是将死未死之人又从坟墓中爬起来的模样,看得令人心寒。

欧阳箬好生安慰了林氏,又命德轩出去打探消息,问下秦太医如今在何处。德轩出去问了半日才回来道:“娘娘,见不到秦太医呢。不过等过几日,皇后娘娘放秦太医回家也许奴婢有办法。”

欧阳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过了一两日,德轩终于请来了秦太医,只不过,行事做得十分隐秘,秦智也不能多待,只能匆匆停留小半刻。

欧阳箬见秦智明显消瘦一大圈,心中不由又是惊讶又是感动:“秦太医实在是太辛苦了,皇后她…”

秦智见自己明显大出一圈的官袍苦笑道:“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那日小产,实在是凶险,见了大红,微臣日夜不休,守了三天…”他感慨良多。

欧阳箬叹道:“也不怪秦太医,若是皇后有个三长两短,秦太医就得跟着陪葬了,鸣莺还盼着秦太医回去呢。”

秦智一想起家中成为自己娇妻的鸣莺,面上一红:“娘娘放心,微臣定当感念娘娘的恩德。”

欧阳箬点头,接着问道:“皇后身体如今怎么样?怎么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秦智无奈叹息道:“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本来身体就不好,强行怀孕之时还喝了不少虎狼之药,见了大红后,身体都被掏虚了,微臣恐怕…”

他犹豫着不敢往下说,欧阳箬眼皮一跳,紧了紧喉咙道:“那到底是如何?”

秦智比了个五,面色微微紧张,四顾一下才低声道:“微臣也不敢说太多,这事太忌讳了,微臣的同僚们都心里明白,只是都不敢说而已,只一味说娘娘小产伤身,需要调养,可是…唉…”他叹了口气。

欧阳箬怔怔地看着他的面色,喃喃道:“果真就这样?”

秦智自然不敢再多说,只得含糊道:“许有奇迹也说比定,所以现在皇后娘娘吹不得风,等过一两个月也许会好些,可是一年会比一年差…”他说完连忙告退。

欧阳箬看着他悄悄地消失在门口,心中突突一阵乱跳。

秦太医果然说对了,皇后日日都在“凤仪宫”里养病,不出来走动,也不强命各宫妃过来请安,日日汤药不停,秦智如今是她身边的贴身太医,日日都要在她那边度过,只有夜里才放他回家与家中亲人团聚。

皇后的不能理事倒有点好处,便是后宫掌管之权都由宛妃林氏与徐氏二人担当,两人一柔一刚,到是相得益彰。合宫大小事务商量着办,倒十分妥帖。欧阳箬也渐渐放下心来,只日日带好三皇子。楚霍天从皇后入宫后去看过一次,便再无去过。

欧阳箬曾试探劝道:“皇后如今病体不适,皇上要是去看望,皇后娘娘也许心情一好,便好得快了。”

楚霍天闻言冷了眉色道:“如今在她眼中,朕就是那杀她孩子的凶手,她口口声声说朕诅咒她的孩子不能活,果然便不能活了。入宫那日,朕去看望她,倒令她病又发作了。朕如何能再去?”楚霍天话虽如此,还是不断送去珍贵补品,只不过欧阳箬听说都让皇后给丢了倒了。

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如今因为皇后的执念,两人竟成陌路,欧阳箬不由心中长叹一声,以后不敢再劝。

只是一个月余之后,皇后不知是不是因为果然调养得当,还是在熟悉的环境中心情放松,欧阳箬在御花园散步之时,却无意之中碰到了皇后第一次出来。

那已经是楚宁和二年的阴历九月,天渐渐冷了,那日晴好,欧阳箬便趁着天晴出来散散,远远的见一大众的宫人拥了一人过来。

欧阳箬定睛一看,竟然是皇后。她见躲不过,便扶了宛蕙上前拜见,皇后似气色恢复了些,虽依然瘦骨嶙峋,可是那面上不再苍白得可怕,还略略施了一点点淡妆看起来有了三分精神。

她含笑看着欧阳箬上前拜见,笑道:“柔婕妤怎么没将三皇子抱来给本宫看看?本宫也好想看一看呢。”

欧阳箬心中一突,强笑道:“是呢,臣妾原本是要等皇后娘娘精神好了,再抱过去给皇后娘娘看看,没想到没想到皇后今日气色竟然这样好。臣妾这就叫人去抱,方才三皇子是吃了奶睡着了,所以臣妾才偷了空出来散散。皇后娘娘见谅才是。”

皇后微微一笑:“本后这几日才觉得好些了,对了,将大皇子也叫过来让本后看看,她母妃出了事,本后还未好好尽嫡母的职责呢。你们这几个丫头,去请大皇子。”她最后一句是向身后伺候的宫女说道。

宫人赶紧下去传。欧阳箬也叫自己宫人回去抱小嬴州。她面带微笑,心中却越发不安起来。不知为什么如今的皇后比往日更令她捉摸不透,更令她不安…

不一会,三皇子抱了过来,欧阳箬小心的抱着他递到皇后跟前去,皇后略略看了一眼,忽然笑道:“皇上给三皇子起什么名字?听说取了两个。是什么来由,给本后说道说道。”

她说完咳嗽了两下,欧阳箬不露声色,将小嬴州抱回怀里,恭声道:“回皇后娘娘,皇上给三皇子起的大名叫‘涵麟’,小名叫‘嬴州’。”

皇后哦了一声,靠在了宫人为她备下的斜靠背椅,上面又铺了一层厚厚的软垫,看上去倒更似美人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