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月二十二日,陈启林下班来陪护他爹爹时,他的姐姐和妹妹都哭着对陈启林说:“今天大夫来给爹打针都打不进去,说不吸收,连你后买的营养液,也都打不进去了。大夫说老人没几天活头了。爹爹今天哭着喊着要回家!”
陈启林一听说:“他哪有‘家’啊,他这个人的脾气性格,多年来,不管到哪儿,都合不来,还总是对别人指手划脚、挑三拣四的。可他自己却从来都是过一天算一天,根本就没有那‘家’的观念。他这么多儿女,在谁那儿长住了?也就是我,能将就着他在我家住了二十多年。”
大姐抹一把眼泪说:“爹爹不想在外面死,想在自己的家里走。”
而妹妹陈启香流着眼泪说:“我们做不到的事情,我们也没有资格,没有权力要求别人去做,可这是爹爹的最后一个愿望了。”
陈启林叹口气说:“他为什么不和我说,原因就是他以前做事不给自己留后路,上来一阵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比方说他现在都已经不能自理了,那养老院的服务员给他垫尿垫子,包尿不湿,不是很正常的嘛,可他却说他受不了,还说‘就我这性子,能对我这样吗?’那不这样侍候又得怎样呢?不管谁到老了这一天,不能动了,不都得是这样让人侍候吗?好了,我不和爹爹计较。他现在这种身体状况不方便上高楼,而其他各家的兄弟也不会接他回去住,干脆,我回去把我在小区里住过的一楼仓库再收拾收拾,然后来接爹爹回家吧。我就满足爹爹的,这个最后的一个愿望吧。”
陈启瑞和陈启香一听,喜出望外。陈启香说:“那可太好了,只是不要让嫂子生气。”陈启林说:“不会的,舒馨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答应的事情她不会阻拦,何况这是孝敬老人的事。”
两天之后,陈启林在天黑之前将老爹接回家中,由兄弟姐妹继续护理。看当时情况,都以为老人活不过几日了。
可是陈月生被陈启林接回家中之后,心情特别喜悦,他变得能吃能喝,一天天的好起来。这让他的儿女们都非常高兴。二儿媳给做粥煮鸡蛋,包饺子。陈月生看着小屋里那刮大白的墙壁和镶着瓷砖的地面,再望着那门前小区里的一草一木和高大楼房,赞不绝口地说:“这个地方真好啊!”陈启林一看爹爹非常高兴,心里很是欣慰。并对他爹爹说:“等你康复了,给你买个轮椅,我们推着你出去晒太阳。”
然而,没过几天陈月生却又恢复了他在养老院时的常态,不吃不喝,大喊大叫,尤其是到了夜间更是狂躁不安,不是喊疼就是骂人。陈启林一看这情景便找医生咨询,医生说:“你父亲现在这种情况活不了多久了,他体内的一些器官功能已经丧失,前几天情况好转,那是回光返照,他现在肯定是脑神经又出了问题,还是给他吃点安神镇定的药在家里继续维持吧。”
这样,陈月生每天服用安神镇定药和减轻疼痛的止疼药,总算好了许多,但每到深夜他还是闹腾,而且是什么饭菜都不吃,也吃不下去,现在只能吃几个小雪糕。其实,他的主要症结是在大脑,可在半年多的时间里,住了两次医院都没有查出来,而且在他自己的强烈要求下又胡乱地打抗生素和乱吃药,致使他的身体脏器功能下降衰竭,最后,不管什么食物,他都无法吞咽。
到了后期,陈月生每天只能吃下几口小雪糕度日。另外他在养老院住的最后那几天,他的后腰处还开始长了褥疮,一直都不好。还有,他在养老院时,背部还起了大片的紫红疙瘩也不见强,让他奇痒无比,一天到晚总是让别人给他挠。总之,到了后来他是越来越遭罪,儿女们对他也是越来越没法儿侍候。
回家十天之后,陈启林无法判断老人的病情会如何的发展,于是他和哥哥陈启城商量:“原以为,爹爹熬不过几天了,可是把他接回来以后,现在这种情况又不知道他能挺多久。这样只靠几个人护理不行,时间长了,不等老人走了,一直护理的人就得累倒了。孝敬老人是每个子女的责任和义务,为了公平公正,我们兄弟姐妹六个,从明天开始轮流护理,每人五天,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也不管你是能护理还是不能护理,都要轮到。如果不能护理的话就拿钱找姐妹顶替,每天支付一百元,作为尽孝义务的报酬。”
陈启城同意地说:“行!不能再让个别兄弟姐妹白侍候了。”陈启林考虑到老三的特殊情况,便首先问陈启祥:“你本身残疾,我可以照顾你,如果你能护理的话,咱俩就合作,你和你现在放假在家的儿子一起护理白班,我护理夜班,一共十天。”陈启祥马上说:“我可不行,我护理不了!”
陈启林批评式地说:“怎么就不行,你十个小时,我十四个小时,你是两个人,我是一个人,难道说,你只能是喝酒,闲着没事瞎整事才行吗?你先不要说不行,你回去和你媳妇合计合计,然后再做决定。”
陈启祥回家和媳妇一说这事儿,陈启祥的媳妇马上说:“二哥这样安排行!就这么办,不然你整天喝酒游游荡荡,像个精神病似的干什么?”然后让陈启祥给他二哥打电话说:“行,咱们合伙侍候爹爹,就这么定了。”
谁知第二天一早,陈启瑞又从家里坐车赶来了。陈启林对他的大姐说:“我不是都安排好了吗?让你十天之后再来,我和陈启祥护理前两班,你是第三班,怎么不好好在家休息又赶过来了呢?”
陈启瑞说:“我看爹的病很重,就去找人给算了算,算命的说爹爹就这两天的事儿,没准儿什么时候咽气,所以我不放心,我怕我送不了终就来了”。
陈启林无奈地说:“这大可不必了,你知道爹爹哪天走吗?你能做到天天地守着爹爹吗?你已经尽了孝道,至于送终不送终并不重要。再说,真到病危的时候我就通知你们了。”
尽管陈启林这样说,可陈启瑞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陈启林见此情景只好主动退出说:“那好,那前两班就由你和老三合作吧,我值第三班。”
这样,这十天,陈启瑞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得在此,因为她家离护理老爹这里不是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