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泛着寒光的匕首在黑暗里亮得刺眼。
许媚生握着它,坐在镜子前,对着景阳宫的方向喃喃地说了句抱歉,然后举起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地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血从她胸口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裳,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流,滴滴答答。我想叫,想呐喊,想放声大哭,却怎奈,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不出。
她走得干脆而决绝,甚至没有给景容留下一句离别的话。
我知道她是想保住景容。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纵然他们能够顺利逃出宫去,最后肯定也会再次被抓回来。
她死了,景容纵使被废黜,也能保住一条命;若她不死,景容只会跟着她陪葬。
我在黑暗里静静地守着许媚生的尸体,看鲜血染红地毯,看她慢慢失去生气,守到子夜外面圆月高悬,星汉灿烂,她的血流干。
景容一身太监打扮,推门进来时,许媚生的身体已然僵硬。
他难以置信地扑上来,一把将她抱住,泪水汹涌而出。最后将她轻轻地揽在怀里,如同她上次诈死一般,温柔地亲她的额头,柔声唤她,媚生,媚生。宠溺的声调动人得像在唱着一首歌。
许媚生没法应答,因为她已经死了。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景容还在唤,媚生,媚生,你不是说等我来带你走吗?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把世界湮灭。
我闭上眼,不愿再看,看这薄情、尔虞我诈的世界,这不得善终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