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实在不行了。”她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忍着笑意走到了小杰的床前,看着他半倚在床头,渐渐有了些血色的脸。
“这两日可是好了很多?”
“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真的没事了,那就好了。”林黛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怎么了?”小杰不解的望着她,不知道她为何今日这么的高兴。
“没什么……”
“那个宝姑娘要进宫了?”小杰忽然问道。
“嗯。”林黛点了点头。
这边林黛哭着走了,贾母自是没有好脸色给宝钗看,薛宝钗也沉着脸,凭什么她要处处忍让这个林姑娘,再说自己难道有说错什么吗?干什么都给自己脸色看?正在此时那凤姐来了,便与凤姐一起离开了。
宝玉此时坐在这屋中,全因为自己惹得宝钗多了心,自己很是没趣儿,又见林黛和宝钗两个人忽然间口舌相争,最后都不是好脸色的离开了,自己也无精打采的走出来,谁知目今盛暑之时,又当早饭已过,各处主仆人等多半都因日长神倦之时,宝玉背着手,到一处,一处鸦雀无闻。从贾母这里出来,往西走了穿堂,便是凤姐的院落。到他们院门前,只见院门掩着。知道凤姐素日的规矩,每到天热,午间要歇一个时辰的,进去不便,遂进角门,来到王夫人上房内。只见几个丫头子手里拿着针线,却打盹儿呢。王夫人在里间凉榻上睡着,金钏儿坐在旁边捶腿,也乜斜着眼乱恍。
宝玉轻轻的走到跟前,把他耳上带的坠子一摘,金钏儿睁开眼,见是宝玉。宝玉悄悄的笑道:“就困成这个样子了?”金钏抿嘴一笑,摆手令他出去,仍合上眼,宝玉见了她含笑不语的样子有些动人,就更有些舍不得走了,悄悄的探头瞧瞧王夫人合着眼,便自己向身边荷包里带的香雪润津丹掏了出来,便向金钏儿口里一送。金钏儿并不睁眼,只管噙了。宝玉见此越加放手的上来拉她的手,悄悄的凑到她的耳前笑道:
“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罢。”
金钏儿不答。
宝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讨。”
金钏儿睁开眼,将宝玉一推,笑道:
“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连这句话语难道也不明白?我倒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
宝玉笑道:“凭他怎么去罢,我只守着你。”他的话语刚落,只见王夫人翻身起来,照金钏儿脸上就打了个嘴巴子,指着骂道:
“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宝玉见王夫人起来,早吓得一溜烟去了。
这里金钏儿半边脸火热,一声不敢言语。登时众丫头听见王夫人醒了,都忙进来。王夫人便叫玉钏儿,气得脸色发青的说着让家里人领她出去,那金钏一个劲儿的苦苦哀求,可是仍不肯留她,因近几日不顺心的事情太多了,实在是让她憋烦的无处发泄,今忽见金钏儿行此无耻之事,此乃平生最恨者,到底唤了金钏儿之母白老媳妇来领了下去。那金钏儿含羞忍辱的出动。
当下又急急的下了一阵大雨,等林黛从贾母这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渐暮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众人刚起来的时候,一直在袁成杰身边的雪雁匆匆的跑回了潇湘馆。
“你这是怎么了?天还这么早,老太太那边都起了吗,你便就跑回来了?”刚刚梳洗过的林黛不解的问道。
“姑娘,咱们林家在姑苏那边来人了呢?”雪雁一脸兴奋的拉着林黛的手说道。
“嗯?”林黛听了这话,顿时吃了一惊,林家的人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
“姑娘,他们说是林大小姐的本家亲叔叔,是来接杰小姐的。”
“……”林黛听她这么一说,便有些明白八九分,那林家的人一定是水溶安排的了。也是了,还有比林家更适合接他们出贾府的吗?
“他们人现在在哪儿?在老太太那里吗?”
“嗯,都在呢?原来我还不知道,原来她是云麾使护军参领林之程家的小姐,那林大人也确实面善,小时候确实好像见过呢。”雪雁兀自碎碎的说着,林黛听在心中,想想便是那真是林家的长辈过来接小杰了,可是那小杰到底是不是林家的小姐,也只有双方彼此明白吧?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老太太那边的林老爷说是要见姑娘呢,所以雪雁过来接姑娘过去。”
“见我?”
“对呀,姑娘我们快些过去吧,那林老爷可真是面善呢?就像咱们家的老爷一样和善待人,只不过……”说到这里,雪雁的眼圈儿红了起来,林黛也是鼻子一酸,泪水缓缓的滴落。
“姑娘,你哭了,都是雪雁不好,惹姑娘伤心。”她说着掏出手帕为林黛擦拭着腮边的泪水。
“没事儿,我们快些走吧。”林黛强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快步走向贾母的住处。
贾母的屋子内,一男一女两个面目慈善的中年人正在含笑的与贾母说着话,由于贾政今早早的就不在府上,出去办事了,所以邢夫人、王夫人陪坐在一边,凤姐殷切的招待着,那小杰也已侧坐在贾母的一旁,脸色苍白的撑着身体。
“我们杰儿的身子也是不好,给府上添麻烦了。”那位中年女子便是林之程的妇人,闺名叫做柳致敏,她家也是书香世家,此时的她温柔的看向他们此次要接走的目标之一,真是一个漂亮的人儿,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姑娘,难怪那人着他们来办此事,怕是她在那人的心中分量很重吧?她胡乱的猜测着。
“那里,那里,杰儿很聪慧,很会说话,就是她比我那些孙女还强多了呢,一直陪在我这个老太婆身边说话、解闷,这要走了,还真的是舍不得。”贾母说着一双眼睛已经含泪了。小杰见此却是有些动容,这个府上就这么一个明白的人,不过就是不知道她在林家老爷的事上,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如果那件事她也有份的话,那么也只能说明她的城府太深,伪装的最厉害,他们真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个老狐狸的对手。
“是老太太疼爱杰儿,只是杰儿最近身子真是不好,不便在叨扰老太太了。”小杰低声的说着。
“唉!”贾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不便说什么了。
“对了,不知道玉儿现在好吗?”柳致敏问道,话说这个玉儿才是他们林家真正的孩子,他们来了怎么能不过问她的情况,那孩子他们是知道的,小时候就是身子极弱,找了很多大夫,郎中的也不见好,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其实当年他们两家在林黛很小的时候,还是经常走动的,只不过后来林之程调任到了别的地方,以后渐渐的因为一些事情便慢慢的少了往来,最后到林如海故去,他们收到讯息,赶回来的时候,他的后事已经处理完毕,贾琏已经把林家的财产连同黛玉带走了,他们也不是计较那些钱财的人,只是希望他们拿走了林家的去钱,自是要对黛玉千万般的好,所以回来也就到林如海的墓前,上了柱香,烧了些纸钱而已,便又回去了。
这次他们是回京城述职,等述职过后,可能也不会离开这里,把那玉儿接回到自己哪里,也是应该的,毕竟她还是林家的人,又不是林家没人了,非要养在他们贾家。
“玉儿,玉儿雪雁已经去叫了。”老太太说着,心下有些微凉,恐怕这次玉儿也要走了吧?
“林姑娘到了。”
“外祖母……”众人的话刚落下,林黛已经挑帘进来,眉目流转,凝黛含烟的站在众人的面前,那柳致敏自是依稀记得林黛小时候的样貌,这个时候再见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玉儿!”她叫着将林黛搂进了怀中,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林黛默不作声的任她抱着,直到她哭够了放开她,再次上下的打量。
“玉儿真是长大了呢?现在身子可好?”
“一切都好。”林黛似是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的望向贾母,贾母刚要说话,柳致敏已经开口道:“玉儿不记得是应当的,那是你还小呢,我是你的婶婶,他是你的叔叔。”她说着指着坐在一边的林之程道。
“叔叔,婶婶。”林黛福了一下,继而笑着走到贾母的面前,乖巧的给她请了安,然后坐在了她的另一侧,贾母慈爱的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老太太,我们夫妇两个人这次来您府上,一是要将杰儿接回去,调养一下身子,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柳致敏温和的笑着。
“要接玉儿也走吗?”贾母锁着眉头问道。
“呵呵……老太太是明白人,怎么说玉儿都是我们林家的骨血,在贵府上已经寄住多年,而且一年比一年大了,怎么好再留在贵府上。”
“可是……”贾母知道她说的合情合理,可是就是舍不得呀,这一起就走了两个,可是坐在另一边的王夫人巴不得她现在就走,这时他开口说道。
“林夫人这话说的在理,可是这玉儿也在我们这里住了这么久了,怕是老太太舍不得,若是让玉儿以后常回来走动走动,看望老太太,也不枉老太太这些年的疼爱之情啊。”她的言外之意显然已经就同意林黛离开贾府了。
林黛闻言低头翘了一下嘴唇,然后抬起头,挽着贾母的手道。
“玉儿也舍不得外祖母,外祖母既是舍不得玉儿,玉儿便不离开外祖母就是了。”说着她扑进了贾母的怀中,凄凄的哭了起来,那一边的王夫人闻言神色一变,咬了咬牙,可是又不好说什么,柳致敏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仅心中冷笑不止,原来他是这样的一个人,真是可怜了她的玉儿,不知道在这里是不是受了很多她的闲气。
“玉儿,你不要这样,若是舍不得便留下吧。”
“林妹妹不走吗?她不走我也不走了。”袁成杰见此情景红唇一撇,把头扭到了一边,眼睛红红的说道。
“这……你这孩子,怎么也跟着胡闹?”柳致敏嗔怒道。
“我不走,叔叔、婶婶你们回去吧。”
“你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想把我气死吗?”林黛抬起头,微蹙着眉头望着他。
“我……”
“罢了,罢了,我这老婆子纵然是舍不得玉儿,也不会强留你在身边陪我这老婆子的。”她说着看着王夫人,冷冷的说道。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我过得舒心,玉儿你便和杰儿一起离开吧,去叔叔、婶婶那边住是最好的了。”
“外祖母~!”林黛抓着她的衣襟,呜咽着说不说话,她当然不是不想走,只不过想看看王夫人被气着的嘴脸。
“……多谢老夫人成全林某的苦心,林某自是会好好教养玉儿,杰儿、玉儿你们两个还不拜谢老夫人这么多年的关爱。”林之程站起来沉声的说道。
林黛和小杰闻言都站了身,跪在了贾母的面前磕了三个头,便站了起来,当下林黛进了后面的屋子和小杰和他说了一些话,又将雪雁留下来帮忙收拾东西,自己又出了屋子,又和屋子里的众人说了一些无关的话,林之程夫妇最后和林黛一起从贾母处出来,柳致敏拉着林黛的手,不觉间眼窝一热。
“婶婶,这是怎么了?”林黛不解的看着她。
“没什么,只是转眼间玉儿已经这么大了,要是,要是……”
“婶婶不必如此,伤心地事情也不必再提,玉儿先行回去收拾了,只等明早婶婶过来接玉儿和杰儿姐姐便是了。”
“嗯。”柳致敏点了点头,遂放开了她的手,林黛转身离去,刚走至潇湘馆附近,就瞧见宝玉无精打采的坐在太阳底下。
“这又是怎么了?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毒辣的日头下面烤什么呢?”林黛走上前,轻轻地踢了他一脚,宝玉惊醒过来抬头望向她。
“怎么了,又呆了?”
“好妹妹,你当真不明白我的心吗?”他看着她痴痴的问道。
“哼,你这个呆子真是呆呢?你的心我自是明白的。”林黛说着坐到了亭子的另一边,望着不远处的池子里,水波粼粼。
“明白又能怎样,人有聚就有散,聚时欢喜,到散时岂不清冷?既清冷则伤感,所以不如倒是不聚的好。比如那花开时令人爱慕,谢时则增惆怅,所以倒是不开的好。”宝玉听了,吃了一惊,不知她为何会说出如此凄凉的话来?
“林妹妹为何要说此话?”
“为何?你问我为何吗?”林黛歪着头看着他的眉眼,肌肤细腻如脂,也只是一副好的皮囊。
“妹妹,你怎么了?”宝玉看着她忽然落泪了,慌了起来半跪在她的面前,焦急的问道。
“千里搭长棚,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便是要走了,你会怎样呢?”
宝玉听了却笑了恰来:“你这是逗我玩儿呢?妹妹回去了,家里却没有姑父姑母,姊妹兄弟的,无人照看,才来了这里。若是回去了便是投奔何人呢?妹妹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哼!”林黛听了脸上的神情转冷道:“宝二爷你太看小了人。你们贾家独是大族人口多的,除了你家,别人只得一父一母,房族中真个再无人了不成?我来的时候,原是老太太心疼我年小,虽有叔伯,不如亲父母,故此接来住几年。现在一日日的大了该出阁时,自然要回林家的。终不成我这林家的女儿在你贾家一世不成?我们林家的家财虽然被某些人给昧着良心觅下了,但还不至于到吃不起饭的时候,况且我林家是世代书宦之家,断不肯将自家的人丢在亲戚家,落人的耻笑。而且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现在接我的叔叔、婶婶已经来了,刚刚我就是从老太太那边过来,老太太,哼!还有太太都已经准了,明天一早我和杰儿姐姐就会离开你们贾府。”
宝玉听了,便如头顶上响了一个焦雷一般。
林黛见了他又是那般呆傻的样子,不屑的转了头继而又道。
“你也不要做出这种样子,这个世界上谁离开谁不能活呢?况且在你的身后那么多的好妹妹,不差我一个吧?”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晴雯走过来,自己扭头不管宝玉,扭头走了,晴雯到了近前见他呆呆的,一头热汗,满脸紫胀,忙拉他的手,一直到怡红院中。袭人见了这般,慌起来,只说时气所感,热汗被风扑了。
无奈宝玉发热事犹小可,更觉两个眼珠儿直直的起来,口角边**流出,皆不知觉。给他个枕头,他便睡下,扶他起来,他便坐着,倒了茶来,他便吃茶。众人见他这般,一时忙起来,又不敢造次去回贾母,先便差人出去请李嬷嬷。
一时李嬷嬷来了,看了半日,问他几句话也无回答,用手向他脉门摸了摸,嘴唇人中上边着力掐了两下,掐的指印如许来深,竟也不觉疼。
李嬷嬷只说了一声“可了不得了”,“呀”的一声便搂着放声大哭起来。急的袭人忙拉他说:“你老人家瞧瞧,可怕不怕?且告诉我们去回老太太,太太去。你老人家怎么先哭起来?”李嬷嬷捶床捣枕说:“这可不中用了!我白操了一世心了!”
袭人等以他年老多知,所以请他来看,如今见他这般一说,都信以为实,也都哭起来。
“宝二爷这是怎么了?方才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袭人抓着宝玉冰凉的手说道。晴雯听了便将刚才她看到宝玉和林姑娘在一起的情形说了一遍。
“定是那林姑娘和宝二爷说了什么,宝二爷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袭人听了便忙到潇湘馆来,见紫鹃正在外间的屋子收拾东西,便劈脸的问道:“你们林姑娘呢?”
“姑娘在里面……”还没等她说完,那袭人便径直的冲了进去,看到林黛正在整理一些书籍,上来便问道。
“你才和我们宝玉说了些什么?你瞧他去,我也不管了!”说着,便坐在椅上。林黛忽见袭人满面急怒,又有泪痕,忘了规矩的举止大变,便知道那宝玉定是出了事情,可是那又怎样?
“怎么了?难不成眨眼的功夫他就怎么着了?”林黛转身凉凉的说道。
“你?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希望宝玉他怎么样吗?”袭人瞪着眼睛问道。
“呦!你这个丫头现在是在拷问我吗?他便是怎么样了,与我又有何干?”
“你——你当真是这样的人吗?不知道林姑娘方才说了些什么话,那个呆子眼也直了,手脚也冷了,话也不说了,李妈妈掐着也不疼了,已死了大半个了!连李妈妈都说不中用了,那里放声大哭。只怕这会子都死了!”
林黛一听此言,李妈妈乃是经过的老妪,说不中用了,可知必不中用。心中没来由的一痛,眼睛红红的。
“林姑娘你说了什么啊?”袭人见她这样,还以为她只是面冷心热,上去拉着她的手问道。
“我说什么,即使我说了什么难道那是一把刀不成?况且我只是实话实说,他自己钻牛角尖儿碍着我什么?难不成我还留在他身边一辈子不成?”
“你……”袭人被她呛得顿时说不出话来。
“姑娘您到底说了什么?”她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
“呵呵……”林黛冷冷一笑,看向她:“我说的话,自是你们这园子里所有的人都喜欢的,明儿一早我就离开这里,以后再也犯不着你们这些丫头看着我,背地里不甘心,来嚼我的舌根子。”林黛无情的说道。
“你——要离开?”怎么会这么突然?那宝玉真的是因为她的离开才这样吗?林黛看着她久久的站在那边不说话,便走到了门口又道。
“你现在都弄明白了,还不走吗?不怕这会子真的死了吗?”
“你——林姑娘不去看看吗?”袭人忍着对她的不满,殷切的看着她,事情因她而起,或许她去了,宝二爷会好过来也说不定?
“好啊!”林黛眉毛一挑,吩咐紫鹃继续收拾,随着袭人直奔怡红院。
谁知贾母、王夫人等已都在那里了。贾母一见了林黛来了,倒是没有马上说什么,只是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可是那王夫人却眼内出火,大声喝道:“你这个丫头,和他说了什么?”
林黛见了,淡淡的一笑:“我能说什么,只不过是要走了,跟宝二哥道别一下,没想到他就成了这个样子。”她的话刚说完,宝玉见了林黛,方嗳呀了一声,哭出来了。众人一见,方都放下心来。贾母便拉住林黛,到了宝玉的床前。
宝玉一把拉住林黛,死也不放,说:“要去连我也带了去。”
贾母流泪道:“我当有什么要紧大事,原来是这句——实话。”又向林黛道:“你这孩子素日最是个伶俐聪敏的,你又知道他有个呆根子,平白的先告诉他作什么?”
薛姨妈劝道:“宝玉本来心实,可巧林姑娘又是从小儿来的,他姊妹两个一处长了这么大,比别的姊妹更不同。这会子热刺刺的说一个去,别说他是个实心的傻孩子,便是冷心肠的大人也要伤心。这并不是什么大病,老太太和姨太太只管万安,吃一两剂药就好了。”
“哼!”林黛听她说着,从宝玉的手中要将手抽回来,可是他却拉得死死的。
“你拉疼我了?”
“我不让你走!”宝玉重重的说道。
“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我要守你一辈子?”林黛不屑的问道。
“你——我——”贾宝玉闻言一愣,可是转瞬他就望向老太太、太太道。
“不要让林妹妹走,谁也不行带走她,她是我的人,我和她不能分开!”
“呵呵……”听他这么说,林黛讪讪的一笑,转眸望向王夫人,神态甚是嚣张,她来看宝玉就是来气她的,不把她气死还真对不起小杰。
“宝二哥这么舍不得玉儿啊?可是玉儿是不走不行啊?有人不喜欢玉儿在宝哥哥身边,所以宝哥哥还是放手吧?”林黛低眸一副含泪欲滴的样子看着宝玉道。
“不!我不管!谁再看妹妹不顺眼就打死他!打死他!”宝玉说着眼冒凶光,看得周围的人不寒而栗。
“太太?”林黛‘求救’似的看向王夫人,王夫人的脸色已经变了数遍,就是不能发作,这个林姑娘还真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这个时候她知道她是不能逆了宝玉的心思的,就怕是这次不依他,不知道他会如何呢?可是若依了他,那以后……“罢了,罢了,林姑娘不走了,谁说林姑娘要走了。”王夫人强作欢笑的往前又推了一下林黛。
“林姑娘谁也接不走的,你就安心睡一会儿吧。”她的话刚落下,人回林之孝家的单大良家的都来瞧哥儿来了。
贾母道:“他们倒是有心了,叫他们来瞧瞧。”宝玉听了一个“林”字,便满床闹起来,不让他们进来,林黛趁着他闹着挣脱了他的手,站到了一边,低头看自己手腕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他抓得红红的。
贾母听了,也忙说:“打出去罢。”又忙安慰说:“那不是林家的人。林家的人都死绝了,没人来接他的,你只放心罢。”
“老太太!”林黛不满他这样诅咒他们林家:“我们林家什么时候都死绝了,老太太这话未免说得太狠了吧?”
“这……”贾母顿觉自己方才乱了方寸,说了不得体的话,让心思敏感的林黛腻烦了,不觉自己的老脸一红。
“我……唉!你们这两个冤家啊!”最后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扭头独自垂着老泪。
宝玉这时仍不管不顾的哭道、闹着:“凭他是谁,除了林妹妹,都不许姓林的!”
王夫人道:“没姓林的来,凡姓林的我都打走了。”一面吩咐众人:“以后别叫林之孝家的进园来,你们也别说‘林’字。好孩子们,你们听我这句话罢!”众人忙答应,却没人笑得出来。一时宝玉又一眼看见了十锦格子上陈设的一只金西洋自行船,便指着乱叫说:“那不是接他们来的船来了,湾在那里呢。”
王熙凤忙命拿下来。袭人忙拿下来,宝玉伸手要,袭人递过,宝玉便掖在被中,笑道:“可去不成了!”一面说,一面四下又寻着林黛的影子。见林黛站在一边,忙伸手招呼她过去,林黛权作没有看见,转身就要走。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林妹妹都能够真要走了,你们说什么都不管用了!”宝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鬼迷了心窍,使劲儿的作闹着。
“玉儿,我的玉儿,你就救救宝玉吧?”贾母伸出手召唤即将迈出门槛儿的林黛。
“外祖母,不是玉儿不心疼宝哥哥,难不成他就这么病着,我就得在他的身旁时时守着吗?难道您就不顾及玉儿的声誉吗?况且我们都大了,再不是以前可以随意玩闹的小孩子,我与他这样的在一起,我们园子里的人自是知道怎么回事,可是若有那多嘴的,不明事理的讲这话说出去,玉儿还怎么见人呐?”林黛说着已是泪流满面,贾母怔住了,无言的放下了手,这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还叫他这个老人家有什么老脸求人家留下,她能给她什么承诺,想到这里,她看向王夫人,王夫人一扭头,假装没看到,林黛一切看在眼里,终是还不忍他这么一个老人家为了他们这些人小孩子为难成这样?
“外祖母,等会玉儿把紫鹃叫来吧,她来这里是一样的。”说着她这才走了出去,那宝玉忽见他就这么走了,自是大闹不止,不过稍后紫鹃的到来,却是让他安宁了
紫鹃来之前,大夫已经来过了。只是说宝玉乃是急痛迷心。古人曾云:‘痰迷有别。有气血亏柔,饮食不能熔化痰迷者,有怒恼中痰裹而迷者,有急痛壅塞者。’此亦痰迷之症,系急痛所致,不过一时壅蔽,较诸痰迷似轻。吃一些药便好了。
一时,按方煎了药来服下,果觉比先安静。无奈宝玉只不肯放紫鹃,只说他去了便是要回苏州去了。贾母王夫人无法,只得命紫鹃守着他,另将琥珀去林黛身旁照应。
晚间宝玉稍安,贾母王夫人等方回房去。一夜还遣人来问讯几次。李奶母带领宋嬷嬷等几个年老人用心看守,紫鹃,袭人,晴雯等日夜相伴。有时宝玉睡去,必从梦中惊醒,不是哭了说林黛已去,便是有人来接。每一惊时,必得紫鹃安慰一番方罢。彼时贾母又命将祛邪守灵丹及开窍通神散各样上方秘制诸药,按方饮服。次日又服了王太医药,渐次好起来。宝玉心下明白,因恐紫鹃回去,他只想紫鹃是林黛身边的人,若她在,便是林黛就不会走的,殊不知林黛现已经将一切收拾妥当,就等着林家过来接他们出去。
无人时紫鹃在侧,宝玉又拉他的手问道:“林妹妹不会走了吧?”
紫鹃不敢以实相告道:“不过是哄你顽的,你就认真了。”
宝玉道:“可是妹妹当时说的那样有情有理,如何是顽话。”
紫鹃心中凄然,他真的就是不明白林姑娘,为什么宝二爷对她如此情深,她还这样绝情的离开,还是姑娘差那一句话,毕竟两小若是有情,家里的长辈不做主,也是白费的,且看那王夫人似乎不喜欢林姑娘,若是继续在这,可能也是虚度光阴,所以苦笑道:“那些顽话姑娘随便说的。林家实没了人口,纵有也是极远的。族中也都不在苏州住,各省流寓不定。纵有人来接,老太太必不放去的。”
宝玉道:“便老太太放去,我也不依。”
紫鹃笑道:“果真的你不依?只怕是口里的话。你如今也大了,连亲也定下了,过二三年再娶了亲,你眼里还有谁了?”
宝玉听了,又惊问:“谁定了亲?定了谁?”紫鹃笑道:“年里我听见老太太说,要定下琴姑娘呢。不然那么疼他?”
宝玉笑道:“人人只说我傻,你比我更傻。不过是句顽话,他已经许给梅翰林家了。果然定下了他,我还是这个形景了?先是我发誓赌咒砸这劳什子,你都没劝过,说我疯的?刚刚的这几日才好了,你又来怄我。”一面说,一面咬牙切齿的,又说道:“我只愿这会子立刻我死了,把心迸出来你们瞧见了,然后连皮带骨一概都化成一股灰,──灰还有形迹,不如再化一股烟,──烟还可凝聚,人还看见,须得一阵大乱风吹的四面八方都登时散了,这才好!”一面说,一面又滚下泪来。紫鹃忙上来握他的嘴,替他擦眼泪,心下凄苦无比,真真是难为这位宝二爷了,眼下那林姑娘真的要走了,他却被蒙在鼓里。
用过早饭之后,林之程那边早早就有人等在了贾府的角门处,小杰由于身体还没好,用着一顶软轿将他先抬了出去,上了马车。
而林黛则一一与众人道别,紫鹃趁着宝玉又睡了过去,便跑了出来远远地看着。
“外祖母,玉儿走了,不过您放心,若是您想玉儿了,便差人到叔叔那里送个信儿,玉儿一定会过来看望外祖母的。”
“我的好玉儿,如今说走还真的要走了,也不知道那宝玉知道之后会闹成什么样子,不过玉儿也说得既是。”贾母哀愁的说着,那死板的王夫人愣是不松口风,如何他能硬下主张的定下他二人的事情,她不喜欢,以后成为婆媳也不会相处好的,她不想玉儿以后的日子受委屈。
“玉儿,你要保重!”贾母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舍不得松开。
“外祖母保重……”林黛松开了她的手,柳致敏拉着她的手走出了相伴林黛有十年光景的荣国府,真的离开了,离开这里!
两个人上了马车,林黛挨着小杰坐着,小杰终于见她出来,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又变了主意?”
“我哪敢那?”林黛撇嘴一笑,马车慢慢的行驶了起来。
“婶婶,我们现在住在哪里?”林黛开口问道。
“与这荣宁街隔了一条路就是,那是我们林家在京城的老宅子了,前些时候你叔叔就已经派人打算妥当,哪里虽比不上荣国府的豪华、气派,但终究是我们自己的家,住起来才能自在。”
林黛听了微微一笑,她很喜欢这个婶婶,说话优雅,有些底蕴,不似她见过的那些。
一路无话,林黛和小杰到了林家老宅,里面一应装饰,亭台楼阁古朴、雅致,而且这宅子里面别有洞天。院子里面还套着园子,前面的比较稳重,后面的自是清新、自然,曲径游廊,假山、小溪,最妙的是也有像潇湘馆那处的竹林,竹林下便是一处单独的院落。
柳致敏引着两个人来到了这里,便悄无声息的转身走了,林黛不甚在意的推开院子的大门,只见一棵参天的古树下面一位白衣少年温柔的看着她,林黛淡淡的笑了笑,朝着他走了过去。那边雪雁低头笑着,扶着小杰先进了屋子。
“这便是你安排的?”林黛明知故问的走到了树荫下,树荫斑驳。
“喜欢吗?”水溶轻柔的问道。
“还没看呢,哪知道会不会喜欢呢?”林黛眉头一挑,走进了屋内,水溶一脸笑意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且把这边林带他们如何收拾行李,整理这边的一切放下,但说这一日也是宝钗进宫的大日子。薛宝钗早早的起来,沐浴更衣,昨天发生的事情,她权当是一出闹剧,那宝玉真是能胡闹,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子,怎么就痴缠男女之情,真真让她瞧不起。
……
现时各旗选送的秀女,都要用骡车提前送到京城。
由于众多秀女的家庭背景不一,官宦人家尚有车辆,而兵丁之家只能雇车乘坐。而无论雇车与否,朝廷都会没人赏一两银,以为雇车之需。
秀女们抵达京城后,在入宫应选的前一天,坐在骡车上,由本旗的参领、领催等安排次序,称为“排车”,根据满、蒙、汉排列先后的次序。最前面是宫中后妃的亲戚,其次是以前被选中留了牌子、这次复选的女子,最后是本次新选送的秀女,分别依年龄为序排列,鱼贯衔尾而行,车树双灯,上有“某旗某佐领某某人之女”的标识。日落时分发车,入夜时进入地安门,到神武门外等待宫门开启后下车,在宫中太监的引导下,按顺序进入顺贞门。
秀女们乘坐的骡车则从神武门夹道东行而南,出东华门,由崇文门大街北行,经北街市,然后再经地安门来到神武门外,这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了。初选完毕的秀女们在神武门外依次登上她们来时所乘坐的骡车,各归其家。
而薛宝钗则是当应选的秀女,在神武门外走下骡车后,她与其他秀女先由户部司官维持秩序,再由太监引入宫中。
御花园、体元殿、静怡轩等处,都曾是阅选秀女的场所。一般每天只阅看两个旗,根据各旗参选秀女人数的多少进行搭配。通常是五六人一排,供皇帝或太后选阅,但有时也有三四人一排,甚至一人一排的。如有被看中者,就留下她的名牌,这叫做留牌子;没有选中的,就撂牌子。然后,留牌子的秀女再定期复选,复选而未留者,也称为撂牌子。经复选再度被选中的秀女,还有两种命运:一是赐予皇室王公或宗室之家;一是留于皇宫之中,随侍皇帝左右,成为后妃的候选人。如果成为后妃的候选人,手续会更为复杂,初次“引阅”之后,屡屡“复看”,有“记名”的,这是被选中留牌子的;有“上记名”的,这是皇帝亲自选中留牌子的。最后,还要经过“留宫住宿”进行考察,在留宫住宿的秀女中选定数人,其余的都撂牌子。
宝钗经过一天的遴选,终于成为少数的留牌子之一,留在皇宫住下,学习礼仪进行最后一轮的考察。
夜深人静的时候,薛宝钗悄悄的起了身,走出了四人一间的小屋子。虽然已是入夜,但是外面仍是有些燥热,她在廊下的石阶坐下来,仰望着天空中闪烁的繁星,想着这一日所经历的一切,是那么的紧张。
这待选的秀女都很出色,而且他们身后的背景,哪一个也不比她差,她的家是没落的,而且也仅仅是一个皇商,舅舅、姨娘那里终究不是自己亲生爹娘,除非她真的能飞上枝头,否则要是只做一名小宫女,那有什么意思,况且自己的哥哥是那么的不争气,她不知道她还指望上谁?自己进宫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姐姐,怎么不去睡呀?”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子柔美的声音,薛宝钗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水一样的女孩子,盈盈的冲着她笑着,笑得是那么的甜美。
“你——?”她迟疑的问道。
“姐姐,不记得我了?”女孩子笑着坐到了她的身边,单手拄着下巴道。
“今天白日里,是我不小心撞了姐姐一下。”她说着冲着宝钗吐了吐小舌,做了一个有意思的鬼脸。
“是你?”她立时想了起来,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当今太子太傅的孙女,纳兰明月。
“呵呵……姐姐记起我了?”纳兰明月咧嘴一笑,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呀?”宝钗声音很柔,关切的问道。
“睡不着啊,姐姐也是啊?”
“嗯。”薛宝钗浅浅的一笑,一时沉默了,不知道该和这个年纪看起来很小的小姑娘说什么。
“我……唔……有人查夜了,姐姐快回去吧!”她忽然说着,自己就犹如一直灵巧的小耗子,转眼间就不见了,薛宝钗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可是摸摸刚才她坐的地方,还是热的,旋即笑了笑,自己也起身,快速的回到了放里面,躺下,想着她那张纯真的小脸儿,他一定会被选上吧?如果她要是与她做好朋友,那么或许在以后的宫里,就不会那么的难过了。------
忙活了一个晚上,林黛这边终于一切妥当,袁成杰被安排到这片竹林外面的一处房子住下,由于折腾了这一天,林黛这一晚睡得很沉,第二日雪雁过来叫了很多遍,最后实在忍受不住,跑到屋子里面爬到她的床上将她拉了起来。
“姑娘,您可别睡了,外面的人都等着您呢?”
“等我?谁呀?”林黛身子一歪,靠在了雪雁的肩膀处,又闭上了眼睛。
“是郡王爷啊,对了还有彭翰文,不!”说到这里,她连忙回头看看,然后拍了拍胸口笑道:“是彭大人一起过来看姑娘来了。”
“唔~他们怎么来这么早?”林黛不愿意的要将身体缩进毯子下面,岂知被雪雁毫不客气的又拉了起来。
“我的好姑娘,什么现在还早啊?你看看日头都挂在正中间了,您也该起来梳洗一下,吃些东西了。”
“这么晚了吗?”林黛闻言这才慢慢的睁大了眼睛,望着外面,果然太阳挂得高高的,晃人的眼睛。
“好了,我这就起来就是了。”林黛撅了一下嘴,推开雪雁下了床,雪雁了呵呵的跟在她后面帮她打理一切。
一盏茶的功夫,林黛梳洗已毕,穿着一身淡蓝色的一群走出了屋子,出了门,她立时眯起了眼睛,雪雁连忙把手中早已准备好遮阳的绸布小伞举到了她的头顶。
“怎么多了这个玩意儿?”林黛当然一点儿不稀奇头顶上的东西,这在她以前的世界时最寻常见的了,只不过在这里却不曾用过这么轻便的。
“呵呵……姑娘,这个东西好吧?”雪雁讨巧的问道:“这是郡王爷方才给雪雁的,他说这个东西不像我们以前用的那么沉,很轻便,用来遮阳最好了。”
“呵呵……亏他这份心思了,他们现在在哪儿呢?”
“姑娘,就在竹林的另一边呢,郡王爷和彭大人一起等久了,正在竹林下面对弈呢?杰小姐也在那儿呢?”雪雁有问必答,喋喋不休的说道,这一搬出来,她顿时感觉连呼吸的空气都是自由的了。
“他喝药了?”
“喝过了呢。”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转眼间就传到了竹林的另一边。翠绿的竹影下面,两个不相伯仲的翩翩少年,彭翰文一贯的神色凝重注视着棋盘上面的棋子,水溶则甚是潇洒的单手拄着下颌,唇角微微的勾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那么的幸福、淡然。
似是不经意的水溶抬起了头,正好对上了林黛射过来的目光。
“呵呵……好妹妹,你可终于起来了。”他说着站了起来,一摆手对着彭翰文说道:“不用再想了,这盘你又输了。”他笑着朝着林黛走过去。
闻听此言,彭翰文只是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旋即呼了一口气,也站起来望向林黛道。
“妹妹,你终于出来了。”
“呵呵……便遂了你们一个个的心愿了吧?”林黛拍开水溶伸过来的手,打趣儿的说道。
“是呢。”彭翰文也不否认的回答道。
“哼!你们这些人,怕是想着怎么来一起欺负我吧?”林黛撅着嘴走到了两个人刚刚对弈的棋盘前,看着棋盘上的残局。
“文哥哥输得很惨啊。”
“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他走到他的身边低语道,然后转眸看向有些昏昏欲睡的袁成杰,这家伙自从受伤之后,就落下了嗜睡的毛病。
“出来了,打算怎么对付他们?”他眯着眼睛,想着当他看到小杰那肋下深深地伤痕的时候,他的心都在滴血。
“对不起,文哥哥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杰哥哥,让他受了伤,如果不是水溶哥哥……”说到这里,林黛又流下了眼泪。
“不怪你,这血债一定要让他们以血来偿!”彭翰文阴鹜的说道,林黛看着他眼里的寒光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这时的彭翰文可一点儿都不像可爱的小受了,反而叫人很害怕,不过看在她的眼里却很窝心。
“雪雁,那件衣裳,给他盖上吧,身子还没好,别再染了别的病症。”林黛回头冲着雪雁说道。
雪雁下去拿衣裳的时候,三个人缓缓的竹林这边顺着幽幽的小径朝前走过去,忽然林黛发觉,这处宅子其实很大,又或者并不大,而是人少了些,而且也不见林之程和柳致敏两个人。
“其他人呢?”
“不都在这里吗?若是妹妹觉得人手不够的话,我再派两个人过来。”水溶回答道。
“呵呵……”彭翰文听了笑了笑道:“这里连同妹妹从贾府那边带过来的自己人,便没有其他人了,整个后宅全是,而前面的那几处院子与妹妹这边不相干的,没事儿他们是不会过来打扰妹妹清闲的。”他说的自然就是林之程一家。
“哦。”林黛嘴一嘟,眼珠转了转,便开心的笑了起来。
“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呢?哎呀!水溶哥哥今天,不!昨天不是薛宝钗进宫的日子吗?当时的情景一定很气派吧?”
“妹妹也想进宫吗?”水溶听她这么一问,皱眉的问道。
“鬼才想进哪里,我只是随便问问,她等得就是这一天,一定高兴地不得了!”林黛夸张的比划道。
“呵呵……”水溶和彭翰文看着林黛可爱的神情,不约而同的都笑了起来,这样的林妹妹才是他们心中所要的妹妹,不想看到她皱眉,更不想看到她落泪。
“我们不要说他了,妹妹今天今日出了那地方,我们该好好地庆祝一下,到你那二哥那里好好地宰他一顿,妹妹是不知道,你这二哥哥可是很会做生意,那精明的算计,都算计到了我的身上。”
彭翰文听他这么一说,想起了前些时候,那个许成渝泡在北静郡王府,在里面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可是出来就像一个二世祖,嚣张跋扈,不过离无所欲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有时候他想这个成渝会不会有一天变了,离他们越来越远呢?
“不要想那么多了?”林黛转身忽然发现缩了眉头的翰文,拉了他的袖子晃了晃说道:“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是我们想怎么样他就怎么样,我相信成渝哥哥是不会变的,他永远都是我们的成渝,我的好二哥。”林黛笑得迷上了眼睛,在炙热的阳光下,晒得林黛的小脸儿通红。
“希望吧。”彭翰文微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希望那是一辈子的依靠,自从他给了他们希望,他的心就慢慢的给了她,只是……
“彭大人现在岁数不小了吧?本王记得前些时候礼部侍郎李大人还托人想你提亲,说是要把自己年芳十六的女儿许配给你,可有此事?”
“那又怎样?”彭翰文听了眼神一黯,却不敢看林黛的眼睛。
“呵呵……听闻那个女孩子可是品貌俱佳,贤良淑德的典范,彭大人若是真的娶了那女子,那也真是一段佳话。”
“郡王爷觉得那女孩子好么?”彭翰文阴郁的反问道。
“难道不好吗?”
“好吗?”他忽然笑了:“若是有如此之好,郡王爷不是更是合适的人选?”说着,不去看他骤然变色的笑脸,微笑着如沐春风的拉着林黛走出了宅子,水溶望着两个人的背影,狠狠地跺了一个脚,然后追了出去。
等他出来的时候,林黛和彭翰文已经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他挑帘上去,林黛的旁边已经没有他坐的地方了,懊恼的等了一眼彭翰文,他坐到了林黛的对面。
天气有些燥热,空气有些烦闷,外加这恼人的感情,水溶不一会儿的功夫,粉红的脸颊上就全是汗水了。
“你怎么热成这样?”林黛笑着掏出手帕为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水溶见此失落的心情这才好了很多,他朝着彭翰文看了看,见他好像一点儿都不热的样子,再看看林黛方才被太阳晒的红晕也慢慢褪去,白皙的脸颊,明艳动人。
“原是挨着妹妹便不热了。”他意有所指的抓住了林黛要收回去的手帕。
“彭大人既然不热,妹妹便于我坐在一起吧。”
“呵呵……你这是什么歪道理。”林黛甩了他的手,仍是坐在了彭翰文的身边。
“接下来妹妹想怎么做?”彭翰文沉吟了半响才又开口问道。
“怎么做……随你们便吧。”林黛轻松地带过,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有细想过,或许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小杰说道,一刀子摸下去,就一了百了了,可是她又不想无故惹上人命官司。
“妹妹还没想好吗?”水溶看着她来回搅动着手中的帕子问道。
“嗯,或许是从未认真的想过吧?要不你们帮我想想?”林黛咧嘴的抬头看着他们两个优秀的男子道。
“好!”两个人又是异口同声的说道,此时的大街上就像是一个大蒸笼,行人很少,稀稀拉拉的那些小商小贩也全都是耷拉着脑袋做生意。
“我有一个好主意!”林黛忽然拍着巴掌叫了起来。
“什么?”两个人以为他想到了整治那帮人的法子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她。
“我——”被他们两个帅哥这么看着,林黛的小脸儿腾的一下红了。
“呵呵……给我做几套合身的男装,那样大家出来玩儿多方便呢!”
“……”两个人翻了一个白眼儿,真是对她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