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从仇人可保住复仇的资本;仇人对你顺从,你则要提高警觉;
齐懿公在当上国君之前,曾和丙原在打猎时因为争夺同一只猎物失败而结下仇恨,所以他即位以后,就将已死的丙原从坟墓里挖出来,再砍断其双脚以示泄恨。丙原之子丙戎也在朝廷为官,齐懿公便召他问说:
“我砍了你父亲的双脚,你恨不恨我呢?”
丙戎听了立刻跪下来磕头谢罪说:
“先父无礼,早年竟然冒犯了国君,实在是罪无可赦。国君到现在才处罚他,已算是大大的仁慈了,我哪里有什么怨恨呢!”
齐懿公听了丙戎的话后非常满意,便把丙戎留在身边,负责驾车的工作。丙戎做事十分卖力,而且善于迎合齐懿公的心意,所以齐懿公就对他愈来愈信任。
丙戎知道齐懿公好色,就刻意提起大夫庸职的妻子貌美,引得齐懿公动心,最后竟召庸职之妻入宫,强占不还。庸职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假意进献自己的妻子给齐懿公。齐懿公对庸职的“贡献”非常高兴,便也把他编入随行的车队中,成为自己身边的侍臣。
那一年仲夏某日,由于天气奇热,齐懿公便前往都城附近的申池游泳消暑。游完泳后,齐懿公暑气尽消,便在一旁的竹林中午睡休息。随从的侍臣们趁国君休息,纷纷跳入池中嬉戏。丙戎也拉着庸职下水,在池中戏水打闹,并渐渐地游到没有人的地方。这时丙戎突然一拳重重地打在庸职头上,痛得庸职大怒说:
“大家只是在闹着玩,你却打得这么重,是存心欺负我吗?”
丙戎赔着笑脸说:
“你何必这么生气,老婆被人抢走都不吭声,我打你一下又何妨?”
被说到心中的隐痛,庸职面红耳赤,咬牙切齿,但随即不甘示弱地说:
“你这个断足者的儿子还敢笑我!父亲比妻子还要重要,你的父亲被侮辱,我也没看见你有什么举动!”
丙戎见庸职已有反意,便握住他的手,诚恳地说:
“我早想要报仇了,只是一直身单力孤,又没有适当的机会。如今我已实情相告,希望你能够帮助我,完成我的心愿。”
庸职也早想要报复夺妻之恨,于是两人便指天立誓,共谋诛杀仇人。游上岸后,丙戎和庸职仗剑冲入竹林,一起刺死齐懿公。然后两人各自赶回家中,带着全家老小逃出了齐国。
齐懿公的两大缺陷:
量小恨多——连争夺猎物失败都要记恨这么久,还把仇人从墓中挖出并加以羞辱!
智浅谋少——把仇人的下一代留在身边当侍臣看待,且无任何监控措施!
难怪齐懿公会被杀!
他不只被仇人所杀,也被自己的性格和无智所杀!
庸职最无辜,因为他无故被丙戎拖下水;虽然如此,他并未有不满或反抗的意思。或许就如他对丙戎说的——“父亲比妻子还重要,你父亲被侮辱,但也没看到你有什么动作!”所以也就麻木不仁了,一直到丙戎打他一拳才醒了过来。
丙戎的心机城府和谋略令人叹为观止——他先伪装恭顺以免被杀,保住了复仇的资本,并以卖力做事取得齐懿公的信任。但势单力孤,无法成事,而且复仇的想法也不能轻易外泄,只好通过不着痕迹的方式拖人下水,以建立共同战线。
丙戎的做法缺乏道德的正当性,但在人性丛林里,他的斗争法则却也充满了启示;倒是庸职值得同情,因为他从头到尾都被丙戎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