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里莫·列维,生于1919年,是一个犹太家庭的后代。
1942年,他在都灵大学取得了化学博士头衔,此后,由于他的犹太人身份,他一直找不到工作,以至于最后不得不用假名在都灵附近山区的一座镍矿找了一份差事。一年以后,他转到了都灵一家制药厂的化学实验室工作,直至1943年纳粹德国的铁蹄踏上北部意大利的国土。
此后,年轻的列维将化学实验室里的仪器变卖换来了一把手枪,加入了一支犹太人的游击队,开始了他的反德意法西斯活动。1944年由于不幸因被出卖而被捕,移交德国法西斯军队之后,被遣送至奥斯维辛集中营。那一次与列维同行的一共有650名犹太人,而他成为最终幸存下来的24人之中的一个。
众所周知,奥斯维辛集中营是二战中纳粹德国的杀人魔窟,能够幸存除了难友的帮助,列维认为他懂得化学知识也是其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因素:“我在奥斯维辛待了10个月,能活下来也许因为我在他们的人造橡胶厂服役。当然,更多的还是运气。”正如列维自己讲的,能活着从奥斯维辛走出来运气还是最重要的。就在苏联红军解放奥斯维辛前夕,他患了猩红热,被当作没有救治希望的老弱病残留在了奥斯维辛等死,谁知塞翁失马,因此躲过了一次死亡之旅。
幸存者自述从奥斯维辛重返故乡之后,列维恢复了他作为一名化学工业实业家的身份,继续在化工领域里发展自己的事业。他改进了一项给铜丝表面抛光的化学工艺,这一技术上的重大改造为工厂带来了可观的商业效益,列维也因此成为了这家化工厂的老板。在此后的30年里,列维的主业始终都是围绕着他的化学工业事业,只是在业余时间里他才从事他的战后文学创作活动,如此直至1977年退休。
“我感到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在促使我坚持下去,一定要活着走出奥斯维辛,因为我将向人们见证这一段历史。”正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在回到都灵后的一年时间里,列维利用业余时间完成了他的第一部著作《如果这也能称为一个人的话》。
在这本书中,列维讲述了许多亲眼目睹的大屠杀的情形。出乎人们意料的是书中并没有激烈的言辞叙述,也没有过度亢奋的词汇,相反他的叙述冷静得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一位在奥斯维辛亲手掩埋过同伴尸体,并天天目睹死亡和面对死亡危机的老人所写的作品。他用极富于散文韵味的笔触,歌颂了人类的尊严与理智抵抗野蛮与卑鄙的胜利。
这本书在美国出版的时候被直接翻译成了《奥斯维辛的幸存》,但是列维本人对这样的翻译并不是十分满意,他自认为这样的译法太过于直白和平庸了。列维的作品相对于一些非常文学化的作品来讲,还是比较容易翻译的,因为他在表达时既不用过分的影射,也不过分的口语化,用词非常准确,这也是列维的一个明显的风格。文学和科学对于列维来讲是用来表达主题的两种不同方式,他希望他在文学创作里做到用词的精确和叙述的严谨,这大概和他是个长期从事自然科学实验的化学家有很大的关系。
列维的虚构性作品,例如小说、短故事集的数量并不算很多。算起来也就是5部短篇故事集和一部长篇小说:《第六日》(1966)、《元素周期表》(1975)、《猴子的扳手》(1978)、《如非现在更待何时》(1982)、《制镜者》(1986)、《他人的交易》(1989)。其中《元素周期表》和《猴子的扳手》这两部作品被视为他的非纪实性文学作品的代表作。列维创造了一种独特的表达和叙述的方式,将化学元素、物质与物质之间的相互作用与反应和人们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他个人的生活经历巧妙地结合起来,并力求通过此种方式的写作对人类历史进行一番反思。
最为典型的就是《元素周期表》一书。这本书是由21个短篇作品组合起来的合订集,每一个独立的单元都以一个化学元素的名称来命名。人们让列维对这本书做一个简要的概括时,他这样写道:
“你们应该不难看出来,这不是一部化学论文集,这也不是一部自传,这是一部被重塑的历史。”
在样式上,《元素周期表》一书可以被视为运用了大量的后现代主义写作原理,但故事自身的结构还是非常传统的。列维是个讲故事的好手,他让每个故事都有一个迷人的情节结构,元素自身成为每一个故事发展的原动力,列维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追踪并记录下来了他们发生反应的轨迹。
尽管列维在化学方面有很深的学术造诣,专业化程度很高,但《元素周期表》一书却绝不让人感到空洞,也没有充斥着学究式的说教。每每涉及到偏僻的化学专业内容,或是对元素名称本身进行语源学解释的时候,列维都会作深入浅出的解释,并且让读者读起来感到颇有趣味。
意大利著名作家卡尔维诺对列维的作品赞颂不绝,这使得列维的知名度迅速提升,列维的著作已经被翻译成了17种文字流传于世。
1987年4月11日,星期六,早晨10点过后不久,普里莫·列维从他出生的那座19世纪晚期的三层小楼的楼梯上摔下来,因头骨骨折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