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彭阳情韵:彭阳文史资料选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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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哭恩师

吴昭

哀哉!地倾东南,我失恩师。

恩师之在世,丰采照人,德识饮誉梓里。同窗诸友言及恩师之道德文章者,无不仰其风范嗟吁再三哉!惜乎!斯已乘鹤,顿然隔世,念此去,红茹美景、故园胜迹应是虚设。待假日年节,我谁与问?恩师,姓焦名国栋,字达人,渭川宝鸡人氏。早于抗战风烟之际既已临坛育人,其弟子闻达者有之。比及我辈入门下,先生已届花甲,适“文化大革命”乱后,百废待兴,以先生饱学故受荐入固原县城阳中学施教。

先生性情平和,谈吐儒雅,戏曲、诗、文皆显功力。其时,校内文学贤良之师众矣,然先生皆能与之濡沫,唱和作友。我思之,自古及今为同事者众矣。然契合如是者,鲜矣!

忆先生之临坛授课,情景历历如在昨日。先生仪态卓然,两目闪神,手势传情,虽花发似银,然讲析之语抑扬胜春风十里。某日,先生授屈原大夫之《国殇》,躬自墨抄全诗而悬之;既而铃响,先生健步登台,挺胸昂然诵屈辞,其目光如炬而传情节之张弛,身如青松而显主人公之斗志,声似春雷而启我辈之迷蒙。只此一读,情动全堂,寂然似有针芥之声。此境也晃然已去十九载,然先生执教之专注,奉献之诚,亦为斯世之范!我师巍矣哉!

窃闻古之先生施教严矣,谓“竹板”为法,盖怠学者日承其笞,或掌肿者盈寸,始能进学,然我师之于施教者,理即法也。

尝有同窗某怠学、嗜烟闻于校园。每每酣睡寝室,烟雾缭绕。不日先生见之,曰:“汝嗜烟误学如此,得无烟之益于健康乎?”曰:“可解腹胀。”曰:“既如是,医生何不开‘老旱烟二两’之方乎?”先生笑,同窗诸人亦笑,既而众皆畅笑。同窗嗜烟者惭然色愧,后遂戒之矣。唯先生之诲,诙谐幽默,“法”在理中矣!

我谓先生曰“恩师”,非溢美之辞,实乃肺腑之言耳!夫时之城阳,文化隆盛之乡者也;兼以考试之制复出,诸生折桂之念勃发,成竹在胸者不乏其人。然我等汗颜困惑,其情系于一发,焦虑至极而夜坐唏吁时有之。我尝寻思,从军之路抑可通,孰知视力天差乃罢。顾左右无可攀,遂如昨而侍日落,听风摇翠叶之泣声,昏昏乎迁日。某日,先生诘曰:“尔等晒太阳乎?”我等闻言俯首默立。又曰:“汝等胡不为前途谋乎哉?”

我等凄然曰:“苦无途。”先生振然曰:“何谓无途?汝等考考文科甚当!”我等寻思,中专尚不敢言及,何敢谈大专文科?先生观我等面有难色,顷之,正乎色曰:“贵有志!有志矣,何为不动?”我等遂依先生之言而苦苦乎求之,果如愿!我等之有今日皆先生之功也哉!

嗟乎!人生斯世,师者,父母也。

然则胜乎父母也!父母之予我者,命也;师之予我者,魂也。观之斯世,有命无魂者有之,有魂而不振者亦有之。先生之予我魂者,为正大刚直之气,读书以勤,做事以果,待人以信。

今我辈当承传恩师盛德,扬波学海,滋阑树蕙,甘露化育,造福桑梓。昨日惊闻噩耗,怅然泣下。亦悔之烦于俗务而未得速省先生于病榻也。

今不弃拙陋以抑先生言文之笔述其教诲之恩,以寄哀思。慰先师亡灵。尚飨。

(作者系彭阳第一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