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自然探索发现炎帝陵
6591500000038

第38章 炎帝与大火星

根据《天文考古学》创始人冯时教授的学说,几乎所有近代出土的古星象图都在显示,古人对于天象的认识,是非常清晰的。

“天文”一词,较早见于《易·彖·贲》:“观乎天文,以察时变”。其意本指“天象”,为古代中国“天文”一词的传统含义之一。那么,究竟何为所察之“时变”呢?

“时”为“日”与“寸”,“日”是太阳,“寸”是手腕处加一点,是距离手一寸之处的“寸脉”,意为把握。土圭所测地下的日影刻线,一寸距离就是一个时辰。因此,“时”就代表时间,可以用于“时辰”及半个时辰之“小时”,也可用于一季度,如“四时为岁”。因此“观乎天文,以察时变”,就说明观察天文是为了考察季度节气的变化,以利对农耕时机的把握。

河南濮阳星图说明,早在6500年前,古人对星空已经有了明确的划分。与指示方向的北极星直接联系的,是北斗七星。它始终展现在星空,一年四季都能看到。同时北斗星的变化既明显又有规律,四季节令的变化都与之有关。所以,古人把北斗七星作为季节和时间的指示星。

濮阳星图将星空分为四个方向,东方是龙的星象,西方是虎的星象。南、北两个方向的星象也很明确,只是还没有十分明确表示什么动物。

战国曾侯乙墓漆箱星图则更为精确完善。它中间环绕书写的二十八星宿名称,来源于对月亮的观测。古人发现月亮在星空,每天都会移动一小段距离,从某一个星移动到另一个星,好像每天都在一个星住宿一宿,28天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正好围绕北斗星循环了一周,人们为了容易记住这些星的位置,就把沿途经过的星各取一个名称,总称28星宿。因此,东、南、西、北每个方向,正好各对应7个星宿,包含在各自的星象之中。

这样的划分很容易记忆,而且确实是为了记忆。因为按照这种划分,人们就能根据每天月亮出现的所在星宿,确定这一天是什么日子,夜晚的星空就好像是一个大自然的日历牌,这大概就是最初的天文历法了。而古代天文学的诞生,正是为了通过了解星象运行规律,来得到季节、节气和时间的对应关系,并逐渐产生了日益精确的历法。文献记载,神农时代就已经有了一个“太初”的历法,比汉初的“太初历”早了几千年。

龙是什么

“星象”这个名称,就是星宿像什么。例如西方七星就像一只虎;南方七星在后来的星图里,显示像朱雀;北方七星显示像龟和蛇;那么东方七星像什么呢?今天说来应该像龙。但是,龙是并不存在的动物,最初不可能有一个“龙”的动物形象来对照,那么怎样判断这一组星象是否像那个并不存在的“龙”呢?

既然我们看不到像“苍龙星象”的那个“龙”,我们何不反过来观察像“龙”的那个“苍龙星象”呢?把那个星象的图形画出来,不就有了“龙”的形象了吗?果然,苍龙星象的7个星宿之中,有六个直接来自龙体:角宿,来自龙角;亢宿,表示龙的咽喉;氐宿,表示龙头;房宿,表示龙的肩膀;心宿,表示龙心;尾宿,表示龙尾;再加上箕宿,就连成了苍龙星象图。一眼望去,似乎有了龙的基本形象。

但是,古人是否认为这就是龙的形象呢?这可以对照《周易》里有关龙的六句爻辞:

“潜龙勿用”,地平线上还看不到龙星象。

“见龙在田”,刚看到龙星象头顶的角宿与天田星,正值春分,即“二月二龙抬头”“神龙见首不见尾”阶段。

“或跃在渊”,龙体刚从深渊、即地平线上跃然而出。

“飞龙在天”,龙行运行到南中天。

“亢龙有悔”,龙体开始向西向下倾斜。

“见群龙无首”,龙头已经沉入地平线,还能看到龙身。

《说文解字》对龙的解释为:“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综合分析说明,《周易》中的六句爻辞,描绘的是苍龙星象从东方地平线升起,运行到西方地平线落下的全过程。龙在天空运行的时间跨度,是春分到秋分的整整半年,这不是特指天空星象的运行规律吗?古人心中的“龙”,难道不是龙的“星象”本身吗?

造字之际,造字者仓颉不可能看到什么“龙”在大气层中飞腾。假设那个“龙”的动物确实存在,假设古人看到了那个“龙”的实体,他就会直接素描那个称作“龙”的动物。而星象就只能是“相似”。汉字是象形字,其象形素描的“模板”不应该选取“相似版”,只应该选取“原版”。但仓颉却选择了“相似版”。因此,这个谜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原版”根本不存在。

古人或许坚信自己的直觉,因为他们看到和感受到的是:

1.龙的身形以闪电的方式体现,每次闪电形象都不相同。由此认定“一定是动物在飞腾运动”。

2.龙的出现总是伴随隆隆的吼声,对它的称呼就“有则仿之,无则嚷之”,读音就模仿其发声“隆、隆、隆……”而为“龙”。

3.龙抬头后半年内,每次出行都伴随有降雨。

中华民族是最善于思考的民族,根据“龙”随电闪雷鸣而出行的现象——有形象、有发声、有与降雨直接关联的功能、有住宿地的踪迹。根据“苍龙”的整体运行规律,仓颉先生找到了二者的内在联系,即其中的规律,并据此锁定了“龙”的居处——星空东方苍龙七宿。

“龙”字应该按照固定形象来素描,那就按照它的固定之所在,苍龙星象的排列形象,将七宿诸星依次连缀,就形成一幅图——即最初的“文”。中华古人造字的本质就是素描画图——高度抽象的图,成为最初的“文”,我们今日称其为象形文字。这就是我们从殷周文物找到的刻在龟甲或牛骨上的图,我们称其为“甲骨文”。

而“文”就是“纹”,“纹路”也就是画出的图。这就是象形文之“龙”字。至于“字”的概念,“独体为文,合体为字”。“龙”为文,“笼”“珑”“垄”等则为“字”,是组合起来的“字”。

查甲骨文和青铜器金属铭文,“龙”字与苍龙星象相对照,出现了惊人的结果——完全一致。相互比照之下,结果会令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星空中的苍龙星象那独特的排列样式,已经完整地体现为甲骨文、金文的“龙”字。所有龙字的上部,都展示了龙星的角、亢、氐三宿组成龙头的苍首之象。中间则展示了龙的躯体身形。最传神莫过最后一笔龙尾,那向上微微的翘起,如果不是准确的星象苍龙星象图临摹,无论如何是无法想象出来的。商代出土的龙形玉器,也都极为明显地强调了那个微微翘起的龙尾。

从四个选出来的甲骨文“龙”字,我们几乎可以看到古人由简单描绘到想象出来“龙”这种动物的整个思维过程。

那么,甲骨文“龙”字的形象,不正是“苍龙星象”本身吗?古代“龙”的字形,透视出来的正是古人造字之际的联想过程。

中国的“龙”,就这样产生了。不必怀疑古人是否这样考虑,彝族古文献里能够找到的九幅龙图,都是逐渐演变为回互盘曲的蛇形,而演变至襄汾陶寺出土的上古首领墓中的龙盘图,就已经是完整的近似我们能够见到的龙形图案了。而且龙绘在黑底上,“天地玄黄”,地是黄色无疑,而天正是玄色即黑色。彝族古文献注明是“宇宙”,另一幅与今天的龙图毫无二致的龙图形,注明却是“太极”——大之极。

可见古人头脑中的“龙”是从宇宙中来。“天地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天地之间、无所不在、龙行降雨、电闪雷鸣,这就是农耕需求降雨必须依托的“龙”。永远不要忘记,我们的远祖就是这样认识世界的(太极图由此发端而形成)。

决定农耕的大火星

我国华北是雨热同季,夏秋的雨水足够让庄稼生长了。但关键是,春天能否在播种季节有“及时雨”?幸而每年“龙抬头”总是定时地、及时地发生,那么,剩下的就是我们及时把握时机,及时播种,收获就不会遥远了,这只需要盯住天象就能做到。夜观天象、观天测候就成为农耕民族最重要的大事,“游牧民族和农业民族为了定季节,就已绝对需要天文学”(恩格斯),天文学就这样先于其它学科,在全世界古代各民族首先诞生了。

因此,最重要的是准确把握谷物播种的那几天之准确时间!而天象之“龙”以半年的时间缓缓起落,如何把握“龙抬头”的准确定位时刻呢?

长期的农耕实践与天象观测,只有第一流的天象观测者、拥有对氏族农耕的收成负有最高责任者、氏族首领神农氏对此能有准确的把握。他会发现,谷物播种的最佳时间是苍龙星象其中的心宿刚出现的时间。这颗星非常明亮,呈现红色光芒。

农耕氏族每当获得这颗星刚刚出现的信息就及时播种谷物。这个时间非常恰当,播种早了,还未到春雨时节,直接影响出苗从而影响产量;播种晚了,谷物到霜降还没有完成灌浆,同样影响产量。丰收取决于播种时刻的把握,希望就寄托在这颗星出现时的及时观测并获得信息。这在今日早已不是问题,但在始创农耕时代,一切都在探索。那么乡民求雨来神农氏,就理所当然了。

这颗星的出现,带来的是极其壮观的播种场面,到处燃起大火,烧去杂草与灌木,待耕作的土地上形成一层草木灰肥料,如果没有其他因素影响,几乎已经丰收在望了。人们把丰收归功于指导大火烧荒的那颗星,对那颗红色星的称呼,就必然地只能是——“大火”。

根据现代天文仪器观测,形成心宿的有三颗星,大火星两边各有一颗较暗的星,共同构成心宿,“大火”星命名为“心宿二”,成为东方苍龙七宿的主星,也叫辰星、商星。那么,表现观测星象、指导农耕、掌握天上“大火”星与地下烧荒之“大火”者,就是上下两个“火”——“炎”字。而决定农耕氏族兴衰和发展的首领神农氏,是大“地”的主人,即为“帝(地)”、“炎帝”。“帝出乎震(辰)”,即“帝”来自“辰(大火)”星。炎帝就是观象授时、颁布节令的氏族最高首领,故为“炎帝神农氏”。

自农耕兴起之后,我们的远祖就注意观测这颗“大火”星,后来专门设立“火正”这一官职。以甲骨文资料考查,殷商时贞人(卜人)观测自然的记载颇为详尽,有风、云、雷、雨、虹、雹等天气变化,有心宿,变星,南方七宿,太岁,日食,月食,新大星并火等天文星象,有人体的各种病变和蝗灾发生等。《诗经》里的“七月流火”,“三星在户”,“月离于毕”等,亦是有力佐证。周朝执掌占候职事的是巫史,代表人物有巫咸,史佚,苌弘,伯阳父等人。他们的文化活动是多方面的,遍及卜筮,祭祀,书史,教育,医药,星历诸多领域,他们观天文,测地理,查物候,疗人体,积累了丰富的自然科学知识,代表了中国古代各门类科技的最高成就。

《左传·昭公十七年》“炎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可见炎帝本身就是火正,人神一体,掌管天地万物和人民。后来的祝融成为“掌祭火星”的特别祭司“火正”;《左传·襄公九年》记载:“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纪时焉”。《左传·昭公元年》“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阏伯是殷商人的祖先,他制定了商历。

通过观察“大火”的位置可以确定节气。傍晚看到“大火”在东方出现,正值“春分”;“大火”在南方天空正中,就是一年中白天最长的“夏至”;“大火”在西方隐没,就是“秋分”。“大火”始终与我黄河流域的农耕作物同步出没。

因此,苍龙星象的主星“大火”,在这个星象之中已经成为最耀眼的“明星”,它在人们心中的位置已经不在苍龙星象之下,几乎是并驾齐驱。在“大火”的引导之下取得丰收之后,当人们舞动巨龙热烈庆贺的时候,也一定要同时抬出这个“大火”星宿相映成趣,由此形成了“龙戏珠”,民间社火“二龙戏珠”一直流传至今长盛不衰。

天文是最早诞生的自然学科,与农耕直接相关,因此古人的天文知识非常普及。明末清初学者顾炎武指出:“尧舜禹)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七月流火’,农夫之辞也;‘三星在户’,妇人之语也;‘月离于毕’,戍卒之作也;‘龙尾伏辰’,儿童之谣也。”

因此,上古时代民间观天象和各种祭祀很混乱,星空的一些变化常常会导致社会不安定。到了颛顼时代,就采取了“绝地天通”的措施,断绝天地之间的信息沟通。将祭祀上天群神和管理土地人民这两种职责分开。颛顼委派他的孙子“重”为南正之官,负责祭祀天神与祖先;重的弟弟“黎”为火正之官,负责管理土地和民事。后来重和黎的子孙就世袭了官职。商朝时封“重黎”的孙子于“程”(今河南洛阳市东),建立程国,称程伯,其子孙以国名“程”为姓,后裔有周朝的程伯休甫。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昔在颛顼,命南正重以司天,北正黎以司地。唐虞之际,绍重黎之后,使复典之。至于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甫其后也”。司马迁的先辈即程伯休甫,直至司马迁依旧继承太史令的官职,总理国家天文台。司马家族另一支的著名人物是宋朝宰相司马光,常以程老先生自居。程颐程颢并称二程,亦为程伯休甫之后也(笔者为程颐之后32代孙)。

以后中国历代都设置司天监以司天文,但名称不同。周有太史,秦汉以后有太史令,隋设太史监,唐设太史局,后又改司天台,隶属秘书省。宋、元两朝有司天监;元又设太史院,下设三个局:推算局、测验局、漏刻局等等。《西游记》里的孙悟空曾经就任的正式职务就是司天监弼马温,专职管理行空的天马,孙悟空心高气盛不满意,故大闹天宫。

“太平兴国二年(公元977年),宋太宗赵光义下令‘召天下伎术有能明天文者试隶司天台,若有隐匿不报者,罪论死’,前后共有几百人到达京师接受天文学知识的考核,凡是真正掌握天文知识的,即能通过观测数据,能够‘测验步算’日蚀、月蚀、八节、二十四气者得以留下,其余刺配琼州”。因为“天”的信息只能“天子”掌握,岂能为百姓知晓?“只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不为所用,即为刑徒。否则天机泄露,百姓就不那么好管了。黄巢起义时就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水泊梁山喊的是“替天行道”,这个天不仅是大自然的“天”,而且还是当时认为能够同时主宰国家和百姓命运的“天”。

公元十世纪的一幅中国古星图,现陈列于英国不列颠博物馆,它是世界上现存最早的星图之一。一座显示天球的各种坐标、天体的视运动和亮星位置的铜制天文仪器天体仪,其上镶有1449颗星,现陈列于南京紫金山天文台。这都说明,我国有着源远流长的天象观测与天文学科水准。

陶寺古观象台

位于襄汾陶寺尧舜禹时代古城遗址东南部的一处建筑基址,就是考古发掘中最引人注目的发现,考古队长何努先生称之为观象祭祀台,即天文观测台。

这是一个平面呈半圆形的平台,在它的圆心观测点,考古队员发现一个里外三圈的圆形夯土构件。圆心观测点以东约25米,是一道深埋地下约3米的弧形夯土地基,地基之上已无遗存,但夯土地基上有多处特意留下的豁口,每道豁口宽20厘米左右。这些豁口是什么作用的呢?夯土地基之上,原本可能建有夯土柱或石柱,豁口是柱子间留下的观测缝隙。

在多名天文史学家协助下,考古队历经数年模拟观测发现,站在圆心观测点往东遥望塔儿山,在冬至、夏至、春分、秋分等重要节气,正好可以看到太阳分别从夯土地基上几道对应的观测缝中升起。据此分析,当时人们就是通过观测日出位置的变化来确定节气和农时的,这个遗迹很有可能就是一个观象台,同时兼具祭祀功能。

在天文学界,何努先生的发现和推断获得较广泛的认同。已故著名天文学家席泽宗院士把陶寺观象台的发现,称为“中国天文考古真正的开端”。在中国科学技术馆,陶寺观象台得以模拟复原,被当做华夏先民的一项重要科技成果。

据称,这是目前世界上已知最早的观象台,这一发现无疑可使华夏文明在天文学领域超越其他三大文明古国。英国的巨石阵是否也是由中华古人、后人称之为印第安人,曾经到达那里建造的天文观测设施呢?

在“与天为党”的羊头山,在炎帝神农氏获嘉禾耕作五谷畦之地“观天测候,颁布时令”,难道不是必需的吗?《山海经》记载中原地区尚且26座名山都有原始星象天文观测,那么,在神农尝百草之地、在有着深厚文化内涵、有着对农耕诞生极其迫切的天文知识需求的羊头山,曾经进行天文观测还会有什么疑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