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自然探索发现炎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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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烈山高庙

烈山农耕

农耕的诞生,神农氏农耕始祖的英名被传颂。因其种植技术属原始形态,土地下种前需要放火烧荒,神农氏便又有“炎帝”与“烈山氏”的名号。“炎”是上下两个火,一般认为是山下山上都放火烧去藤蔓荆棘等,是“烧荒地”之焚山垦植的行为,上党地区方言称烧火即为“炎火”,因此“炎帝”就是“炎地”。按字理分析,“炎”字下部的火为地面燃放之火,上部的火为天上之火,即与农耕技术直接相关密不可分的天文星宿“大火星”之“火”(此说另详述)。“炎帝”或“烈山氏”的名号也因此而得名,与“神农氏”并称,直至合二为一称作“炎帝神农氏”。

羊头山的“烈山”名称并非附会,高平市北诗村清嘉庆元年《重修炎帝庙碑记》载:“吾乡旧有烈山之宫焉”。1995年于团池乡(后改神农镇)团池村出土的“五代后晋天府二年唐故浩府君墓志铭并序”碑,碑文有“前望玉黍高原,后倚烈山大岭”的记载,且落款为“泽郡高平乡神农团池村”。另两块北宋乡民墓志铭,落款均为“泽州高平县神农乡团池村”。都铭记一千年前,羊头山南坡下即为神农乡。特别是一块“唐故毕府君夫人赵氏墓志铭并序碑”,墓址为“神农乡神农里团池店”,不仅是神农乡,还具体为“神农里”。这不仅说明神农乡并非一种泛泛而论,不是“泛指”这一带,而是准确地指示了更具体的地点“团池”,即四面被高地团团围住、如同池水一般的那个团池村一带。

这就如同“京”字有“高”之意。北京现在范围很大,按字理说最早的“京”却有更具体的地方。这一处一定是最高且为观象授时的最佳处,那么即为“京”字上加一个“日”字,即为“景”,即现在的景山最高处。又如“车”字,今天人们常常泛指车的整体,但木匠都知道有具体所指,“车”就是车轴中心那个点。从这一点拴一条绳子牵引向前,车子的整体行进如果不偏离方向,拴绳子的那个点才叫“车”。如果牵引时方向发生偏离,说明拴绳子的点非“车”。

可见,一千年前“神农乡神农里”的古地名,说明它传承着更为古老的历史信息和文化内涵,绝非今日一些地方为了开拓旅游经济宁肯违背文化宗旨,随便就敢指认、随口就敢说是什么什么故里。没有文化内涵的支撑,即使到处插上“张飞吃豆芽处”、“刘备卖草鞋处”的招牌,你的豆芽和草鞋也未必能卖得出去,现在神农镇路口巨大的“神农故里”广告牌,那是有着历史渊源,出之有据的。

这种地名传承的文化意义与民间传说形成互补。犹如2001年本乡由团池乡改为神农镇,均为名之有据。墓志铭碑文“神农团池村……后倚烈山大岭”,与历史文献记载炎帝神农氏为“烈山氏”也是完全吻合。古籍文献不能尽其记载,却可能长久存在于当地的历史遗存之中,故羊头山出土唐碑记载“烈山风穴”。

炎帝神农氏的农官“柱”和其后历代神农氏族领袖继续试验、领导、推广种植技术,英名得以世代流传。根据台湾学者姜竹先生的多年研究成果,炎帝神农氏农耕始祖魁傀以下分别是帝临魁、帝承、帝明、帝宜、帝厘、帝哀、帝榆罔(参卢)共八代。榆罔之后“有天下”者为另一个氏族的领袖轩辕黄帝取代。

炎帝神农氏在上古时代代表了先进的生产力,代表了先进的农耕文化,代表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这无疑成为中华民族后世之楷模、成为人们历代敬仰的根本原因。

风水独具羊头山

既然古本《山海经》能够记载羊头山,记载为“神农尝五谷之所,山形像羊头”,那么,此山必然地形地势独到。

学者王大有先生认为,中国的城市,是由聚族而居的丘堌、墟、村庄、市井、邑堡、壁城灵台王宫、王城发展来的。

上古时期,我民族先民离开河谷,选择高出平川的丘垅高耸之地,以高而上平的丘、坝、堌、塬为聚居点,主要为的是防水患,防敌害。这种居邑要有几个条件:

1.四面环山的盆地中,耸立丘、堌、塬、坝,丘堌高出地面数十米,或总的地势较高,洪水不易淹没。

2.丘两面或四面可以泄洪,并于丘堌之下汇流成河,顺势流走,不积蓄于丘堌之下。

3.丘堌之下有平川沃土,易于稼穑。

4.周边有山林湖泊,有渔猎之利。

5.山高于丘,呈“个”字围护丘,背靠高山,两厢护持,其状如太师椅,水口在南或东,水曲路环。丘位于“个”字“丨”的前端,即“穴心”上,其状皆如龟头或龙头。

6.只有这种依山傍水的生态地理环境,才能受纳充足的阳光并保暖。在东方或南方有河流水口,形成小盆地高原上的回环流动的气流,有生气。充足的水离子和地下水,有良好的植被,清新的空气。

具备这几个条件,就可以在这里定居,繁衍生息。以此为中心,周围族群村舍连成群邑则成邑落。邑者,村落集群,是以宗族为核心的庞大族群生息地,在发达地区便是国族。

按上述标准,羊头山神农城,应当是中国上古时代极为理想的王城。

王大有先生未考察过高平羊头山,但他对原始部落理想聚居地的详细描述,与羊头山的地理面貌对照,几无二致。山上两山顶之间有一个中心点,即“山形像羊头”的两只羊角汇合点,就是现在的祭天坛。向西不远处就是古文《羊头山新记》喻为“前檐滴高平,后檐滴长子”的炎帝高庙。

祭天坛两边两座主峰,山势向下延伸,渐呈向南部山脚下中间位置环抱之势。极为特别的,是东边延伸环抱而去的山形似龟形,龟甲龟头都极为传神。西边延伸环抱而去的山形似一字蛇形。这是否与天象二十八星宿之“北玄武”为龟蛇暗合呢?

比主峰略低而居环抱中心的一片二级台地,便是在唐清化寺遗址上重建的清化寺。上古时期,这片背风向阳的平坦地形、山林水泉,居高临下,当是居住绝佳之地,“佳”即可为“家”,同音同义。

即使上古洪荒时期,以羊头山之高便无洪水之虑,而可用之水又极丰富,神农城下二十步是灌溉五谷畦的两股神农泉,古称“一清二白”,再下有神农井。庙之西北、东北、东南,各有黑龙池、白龙池、金龙池等。下流向南便汇流入小东仓河与西仓河。炎帝之女溺死之东海,位于发鸠山和羊头山以东,是一大片水泽。山下故关村,按“炎帝行宫”的碑文记载,在西周以前是“高岸”,可安全居住,又有渔猎之利。“岸”又应该是相对于“东海”而言。

山下现在的郝庄村、换马村、北营(不应)村、庄里村、长畛村、卧龙湾、跑马岭、故(谷)关村、下台(下太)村等,是一整片炎帝神农文化密集区,其遗迹和几乎没有任何神化的故事传说,都证明这里山上山下,都是炎帝神农氏族聚居之地。

远古先民最小的定居区为村,繁体字为“邨”。该字为“屯”与“阝”,根据右“阝”为邑的汉字简写之义,“邨”即“村”字的本意,是屯集储存粮食的地方。至今羊头山南部两条河流一条为“小东仓河”,一条为“西仓河”,都带有古代粮仓的历史印记。可见,村庄的产生,与农耕文明的发展密不可分。

有专家研究考证,位于羊头山北坡,山西长治市南部的黎岭一带,曾是远古炎帝神农氏始祖所建立的最早的古国——耆国国都遗址,后被末代炎帝榆罔时代的蚩尤九黎族占领,改为黎国的都城。这个都城曾有过数百年车水马龙的繁荣盛世,遗址正在被当地政府开发建设成为“黎都公园”,目前并不景气,因为缺一个“魂”,这个“魂”就是黎都之文化内涵。黎民,最初即指黎国之民,后来引申泛指天下百姓。这其中内涵无比深厚。

羊头山祭坛

炎帝神农氏获嘉禾、尝五谷之际的“王者之屋”何在呢?

这必须对羊头山进行更为深入的考察分析。

北宋地理总志《太平寰宇记》记载“炎帝庙,在县北三十五里羊头山上”,这是对羊头山炎帝庙的最明确记载。

明朝《羊头山新记》记载:石之西南一百七十步有庙一所,正殿五间,殿中塑神农及后妃、太子像,皆冠冕若王者之服。按:神农时尚未有衣冠之制,不若设木主为宜耳。此殿以南,属泽州高平县丰溢乡团池北里;殿之西北,属潞安府长子县丰溢乡栅村里;殿之东北,属潞安府长治县八建乡施庄里。故俗说云:前檐滴高平,后檐滴长子,谓此也。殿西稍北二十步,有小坪,周八十步。西北接连大坪,周四百六十步。上有古城遗址;谓之“神农城”。城内旧有庙,今废。

《羊头山新记》是最好的向导,羊头巨石,是判定炎帝神农遗迹的基本坐标。“石向西一百七十步”果然是一片大庙遗址,建筑的基础至今完整保留,恰是正殿五间……由此即可成为继续西行寻找神农城的坐标。

“庙”,是祭祖即朝向祖先祭拜,不忘所出根由之所,故繁体字是“廟”。古代“国之大事,惟祀与戎”,祀为祭祀,戎即打仗。祀与戎都是上古氏族的大事。

按中庙村《重修炎帝庙暨村中诸神殿碑记》记载“本邑北界羊头山有高庙”,此碑为清宣统三年刻石,远在元初神农城迁徙至换马村为“上庙”之后几百年,显然就是指目前所见这座庙,同时,元至正二十一年《创建神农太子祠并子孙殿志》“羊头山故有神农氏祠”,可知此庙即为“神农氏祠”之“高庙”。

此庙居羊头山山形之西犄角最高峰,称高庙并不虚传。因居分水岭顶端,高庙即“前檐滴高平,后檐滴长子”,此句不仅读之情趣盎然,且属观察细微、理解透彻因而表述独到之名句。

为何神农城及城内炎帝神农庙元代初期迁徙以后,此山仍留有炎帝神农庙呢?

为考察这个问题的寻访期间,出乎意料地发现了贾村清道光二十年(1840年)的《补修炎帝庙碑记》,碑文“帝生于高平东羊头山,相传种五谷、尝百草处也。西羊头山俗呼为神头岭,建有帝庙……残碑犹可考也”。

碑文“帝生于高平东羊头山”,不同的断句方式会形成两种读法、两种解释。到底应该怎么断句呢?如果按照“帝生于高平东——羊头山”,那么,羊头山并不在高平市(原为县)东,而几乎是在整个高平市的正北。1992年版《高平县志》对羊头山地理位置的传统描述:羊头山在县东北18公里。但据我们实际测量,以县城为基准,羊头山的实际方位为正北偏东15°,与“东北”之描述相比较,应该更接近“正北”。二者的直线距离为15公里,如果按照东北18公里设置炮兵射击诸元,高平广场发一炮就打到了长治县南宋乡——地理描述误差显然过大,此说似乎不成立。

那么只能按照“帝生于高平——东羊头山”来断句,这样就能够与碑文“西羊头山”对仗呼应。请注意,这里所说“东羊头山”是整个这座羊头山,而“西羊头山”则是另外一座大山。

在此,我们不得不先按下“西羊头山”的线索,把“帝”所生之此羊头山理清头绪。

按照“山形像羊头”的两只犄角形状,以两只犄角中间稍低处分界。那里是一座祭坛。在这座祭坛修复以前,是一座较小规模、由三层石条石块垒成,上部是一米见方的祭天坛。

羊头山祭坛仅存地基和残垣,关于它的本来风貌已不得而知。诞生在一些新石器出土的玉器纹饰上还有端倪可寻。如浙江余杭安溪山出土的玉璧上即有一个祭坛式图案;北京首都博物馆和巴黎吉美博物馆收藏的玉琮、台北博物院收藏的玉璧、玉琮、美国弗利美美术馆收藏的玉璧上均有祭坛图案。这些图案有一定共性,基本由三部分构成:下部为一个有三层台阶的高台,如祭坛状;坛顶树一立柱,上部如杵状,下部呈圆圈连成柱,柱顶立一鸟;在祭坛侧面也有鸟形,似飞翔状。背有阳光,有人称其为“阳鸟负日”,“太阳神徽”。

新石器晚期,仰绍和龙山文化时期,发现了不少固定、大型的祭坛遗址,如内蒙红山文化祭坛、山西襄汾陶寺文化具有祭祀功能的观象台等,说明祭坛的出现,同农耕文明有着密切关系。

祭坛最初用来祭天,《说文解字》记载:“柴:烧柴焚寮以祭天。”古祭天必烧柴,以烟气上升表达对上帝的精诚,故祭天又称祡,“烧柴焚燎以祭天神”。烧柴是后来庙宇烧香的起源。岁终腊月,部族成员以收获物求祭田神,称为蜡祭。

古本《山海经》描述“山形像羊头”,只有具备羊图腾的文化背景与思想意识,才能够发现“山形像羊头”。以祭坛为分界,两边就各有一只“犄角”。而且以此分界,正好以一个凹陷处,将两边分为两个相对独立的部分,降雨径流亦各成体系,上山路径也是由中间上去,左右分开两条路。假设这个凹陷很深就成为“山谷”,两边就成为两座山。但这个凹陷很浅,充其量只是山形的一个小起伏,两边的山形紧密相连,共同构成一个“状若羊头”的整体,不可分割。照片可见,羊头山最传神之处即在此,这就是羊头山“魂”之所在。

由于羊头山上古迹分布较多,根据一般游客游历羊头山的规律,到了羊头两角分界处,就会分开东西两路走向。为了叙述准确,在此姑且将羊头山分为东、西两部分。

近两千年以来的寺庙、石塔、碑刻、石窟、石刻大多在羊头山东面。那么,羊头朝西的犄角顶尖是一个小峰,上面就是羊头石。羊头石以西就是高庙与神农城。

贾村《补修炎帝庙碑记》碑文明确记载“帝”生于东羊头山,而唐碑记载“柱出此山”、因此,炎帝神农氏在羊头山是长期定居。

既然有“神农上了羊头山”,则“帝生于东羊头山”就不是炎帝神农氏本人,而应该是继承帝位者。那么“柱”就是在文献里记载的农官,理或如此。

这就说明炎帝神农不仅长期以羊头山为基地尝百草、种五谷、创农耕,并逐渐培养产生了氏族内部新的部族领袖,培养了农耕技术传承者“柱”。

按庄里村炎帝神农陵庙塑像排位及传说,炎帝神农氏至少应该有四位太子,只是因参与尝百草损害了健康,寿命未长,均未继承氏族首领位置。又据《山海经》记载炎帝神农氏有女儿,羊头山西北山下长子县“灵湫庙”内供奉着三圣公主,其中一位是炎帝妃,另两位是炎帝神农氏之女,山上有女娃墓,三圣公主或是炎帝神农氏的三位女儿。

因此,不仅自炎帝神农氏始祖开始历代碑载庙祀,其第二代子女也因参与尝百草,均有所记载,庙有供奉,祀有群像。再据《盘古唐虞传》记载“蚩尤率兵,来攻榆罔”,这是炎帝神农八世榆罔的时代。随后《路史》记载:蚩尤姜姓,是炎帝后裔,九黎族首领,“蚩尤产乱,出羊水”,注释“羊水即羊头山之水”。《释名疏正》:“汉时有羊头山,在今长子县东南,是西羌居住地。”《后汉书·西羌传》记载,“复以任尚为侍御史,击众羌于上党羊头山,破之”,羌、姜氏族才最终退出羊头山。可见,炎帝神农氏直至氏族第八代榆罔其间五百余年,炎帝神农姜姓氏族始终在羊头山一带居住生息,这里应该就是初期氏族的王城、最高权力所在地,宛若近代之北京。

五千年历史长河不能泯灭,百代薪火传承难以忘怀。人民念之如故,恍如昨日故事。这种人文历史之久远,文化内涵之深厚,绝非刻意人为能够造就,绝非新刻几块碑铭能够打造,这就是文化的厚度与重量。

那么,这座都城、王者之屋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