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莫扎特 里姆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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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乐海弄潮

小里姆斯基有一个高大健壮的哥哥,伏因·安德烈维奇。里姆斯基跟渥加学习钢琴时,他在海军担任海军上校,常年跟随舰队在国外航行。伏因经常给家中来信,叙述他在国外各个港口驻扎的情况,同时他也是一位善于描写的语言大师,总是用多彩的语言描绘他所航行过的海洋,在海上观看日出,划着小舢板去珊瑚岛打海鸟,海上的风暴,与各种肤色的人打交道等离奇古怪的事让小里姆斯基心驰神往。他要么独自发呆,想着从未看到过的大海;要么在钢琴上随心所欲地弹奏,模仿海的歌唱,但这并不能满足他强烈的好奇心——“什么时候大海会属于我,我什么时候才能投入海的怀抱呢?”于是,看海又成了他新的梦想,即使音乐也无法驱走他日益增长的信念。

小里姆斯基仔细地阅读了杜蒙·德尔维勒的世界游记,根据书中的细致的描绘,用他匠人般灵巧的手制造了一只假的帆船而扮演起了航海人的角色。后来,他又读了一本《巡洋舰裘曼兰德号遇险记》,于是,在他的记忆中又增加了一大堆航海的专用名词。他时常把自己关在房中,任命自己为大副,率领着那只他精心制作的小帆船(他称它是巡洋舰)游弋在漫无边际的“海”上,时而船遇暗礁,他表情严峻,命令坚决,仿佛他已与想象中的世界融为一体;时而发现“敌船”,他一声令下,万炮齐鸣,胜利也随之到来……

小里姆斯基看到书中的英雄个个都通晓天文、地理,于是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本塞利扬尼的天文学讲义。他一面半懂不懂的读着,一面按里面的星位图在天空找到了北半球的大部分星座。这样属于他个人的游戏之中又增加了识别星座以确定方位的内容。不到10岁,小里姆斯基已经认识了大部分星座,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天文家与航海通。

在熟识天文与航海的同时,小里姆斯基开始尝试作点小曲子,去航海,看星星都成了他描写的内容。虽然他从来没有学习过和声学、曲式学等作曲必需的课程,但凭着他在音乐和其他方面的天赋,他竟然很快地能把自己弹过的曲子记录下来,不但没有大的毛病,并且还能根据弹奏的强弱把它们适当地分成小节。不久之后,小里姆斯基看到乐谱,不必先在钢琴上弹奏一遍,就能心领神会这段美妙的音乐,一串串油印的小蝌蚪在他的眼中都活蹦乱跳起来,他自己也为这神奇的悟性所自豪。11岁时,小里姆斯基不知受什么力量的驱使,居然要写一首带钢琴伴奏的二重唱。于是,他在一本儿童读物里找到了他所需要的歌词——一首叫做“蝴蝶”的诗歌:

美丽的蝴蝶,

你自由地飞翔。

多少鲜艳的花朵让你亲吻,

你比花朵还迷人。

我也要成为一只蝴蝶,

从这个花园到另外一个花园。

可爱的小生命,

你听到我的召唤吗?

也许这首诗又让小里姆斯基回到了难以忘记的一尘不染的乡村,他为之深深地陶醉。充满孩子般幻想的音乐从他的笔端缓缓流出,他体味到了创作这种最伟大的精神会餐的快乐。夜深了,万籁俱寂,只有那美丽的蝴蝶还在翩翩飞舞,突然,蝴蝶不见了,眼前居然出现了多年未见的小伙伴儿——卡伽,她正在冲着小里姆斯基扮着鬼脸儿,她清脆的笑声响彻脑海……琴声从天上的那颗不知名的星宿上传来,宛转而悠扬,它歌唱着宛若飘浮在清晨绿野上的轻雾,环绕着一丛丛又高又密的灌木,它猛地又蜕变成一只硕大而美丽的蝴蝶,两只眼睛又大又亮,好奇地瞅着一切……

当小里姆斯基为全家人弹奏并请父亲同他一起演唱时,妈妈又一次高兴地哭了,她连声说:“我的宝贝,你真是妈妈的安慰,听到你的音乐,我就感到自己又年轻了许多。”受到众人赞誉之后,小里姆斯基一鼓作气,模仿伟大音乐家们的作品,又写了一部类似钢琴独奏序曲的乐曲。这是一个由慢板而行板、中板、小快板、快板而以急板结束的别出心裁的曲体,大家听了之后感到莫名其妙,但却为他流畅美妙的旋律所陶醉。小里姆斯基的心已经开始向着更远的地方飞翔,因为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驱使他去实现一个梦想。

对于一个天生的音乐家,一切都是音乐。只要是颤抖的,震荡的,跳动的东西,……刮风的夜,流动的光,闪烁的星辰,雷雨,鸟语,虫鸣,树木的呜咽,可爱或可厌的人声,家里听惯的声响,咿咿呀呀的门,脉管里流淌的热血——世界上一切都是音乐,只要去听就是了。这种无所不在的音乐,无时无刻不在小里姆斯基心中回响,他多爱它们……

伏因哥哥又来信了,信中鼓励小里姆斯基去海军士官队学习,将来成为一名同他一样的海军军官。于是,一个更贴近现实的梦,撩拨着他那少年的心——“我要做一名航海员,开着白色的舰船在蓝色的海上遨游……”这首像油画一样让人迷恋的歌不止一次在里姆斯基脑中响起——对,做一名海员,到大海去,那里有世界上最壮美的歌,海的歌……

12岁的里姆斯基在初秋的早晨,终于踏上了离乡的马车。他第一次离开亲爱的母亲和伯父,要跟着父亲到远在圣彼得堡的海军士官学校学习。故乡的城堡、小河还有树林都在如哀鸣的车轮的转动声中远去了,初露的晨光中还能遥望见妈妈那挥动着的手臂,她此时一定是泪水满眼的啊!小里姆斯基想着这些,紧紧抓住爸爸宽大而温暖的手掌,泪水悄悄地滚落下来,打湿了平整而清洁的衣襟。噢,一群大雁鸣叫着从天上飞过,它们是否也在为离开生活已久的家园而痛苦呢?……

到了圣彼得堡之后,小里姆斯基的父亲找到了伏因的学友葛洛文。从此,里姆斯基星期六住在葛洛文家,一直到周日晚上再回校。海军士官队的司令是阿力克赛·大卫道夫。学校的制度是很严格的,每个星期六回家以前,全体同学都要集合在大饭厅里。在这里,用功的学生可以得到苹果作为奖赏,而那些懒惰的学生,也就是说那些在任何一门功课上得到一分或零分的学生,得挨一顿打,这就是当时学校实行的“体罚”制度。另外还有一种所谓的“爷爷制度”,也在学生中风行一时。这里的“老人”,就是那些接连留下几次级的学生,他们无形之中成了班中的霸王,大家都称他为“爷爷”。他们威吓那些比他们弱小的同学,有时甚至强迫那些体力与他相当的同学为他服务。在里姆斯基的第二小组里就有一个叫巴克的,已经18岁了,长得高大强壮,他肆无忌惮地强迫他的同学替他擦皮鞋,任意拿走他们的钱和面包,朝他们脸上吐口水,真是无恶不作。有一次,巴克让里姆斯基倒水,里姆斯基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继续跟同学说笑,巴克看到若无其事的里姆斯基那悠闲的样子恼羞成怒,他大叫着冲向里姆斯基。看着凶神样的巴克,同学们吓得面色惨白,都替里姆斯基捏一把汗。可是里姆斯基却镇静地瞅着冲过来的巴克,这一来,反而把巴克弄懵了。“你这个小子,难道没听到我巴克的命令吗?你能顶住我这重重的拳吗?”“别以为谁都那么好欺负,巴克,你要是敢碰我一下,哪怕是轻轻一下,我也会让我当上校的伏因哥哥狠狠地揍你一顿,听见了吗?巴克!”听到了里姆斯基缓慢而有力的回答之后,巴克那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小里姆斯基胜利了,从此以后,别人再也没有欺负过里姆斯基,他也和大家相处得很和睦。

士官学校的生活紧张而有秩序,但里姆斯基却从未放弃过自己的音乐。他每个星期日都跟一位亚历山得林斯基剧院的叫尤立欧的先生学习钢琴。给里姆斯基带来莫大幸福的是去听歌剧,里姆斯基的家乡悌克文小镇根本就没有人学过小提琴或大提琴,所以来圣彼得堡之前他从未听过管弦乐那震人心魄、表情丰富的音色。悌克文的舞厅中只有一把小提琴和一个铃鼓。那位小提琴手只会胡乱拉波希米亚圆舞曲和法国方阵舞曲;铃鼓的演奏者是一个酗酒的油漆匠,虽然奏的还不错,但是却常常一醉不醒,让人乏味不堪。在这里,有很多有名气的大歌剧院,像俄罗斯歌剧院,意大利歌剧院,等等。每次听过歌剧,他都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夜晚,强劲有力的和弦还回响在他的大脑之中,多么辉煌,多么壮美,那些奇迹是音乐促成的。它把所有的东西罩上一层薄雾,使一切都显得高尚、美丽、动人。音乐在他心灵狂热的时候施舍以爱,使他觉得周围的空虚,然后又提供了许多幽灵似的对象来填补这空虚。有时,他会一整夜睡不好,神色不安,常常突然之间身子抽搐,像触电似的。梦里有种狂野的音乐跟他纠缠不清。他半夜里惊醒过来。白天听到的贝多芬的序曲,在耳边轰轰地响,整个屋子都有它急促的节奏。他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弄不清自己是不是睡着……不,他并没有睡。他认得这音乐,认得这愤怒的呼号,这疯狂的吼叫,他听到自己的心在胸中忐忑乱跳,血液在那里沸腾,脸上给一阵阵的狂风吹着,它鞭挞着一切,扫荡着一切,又突然停住,好似有个雷霆万钧的意志把风势镇压了。那巨大的灵魂深深的透入了他的内心,使他的肢体和灵魂尽量的膨胀,变得硕大无朋。他顶天立地地在世界上走着。他是一座山,大风大雨在胸中吹打。狂怒的大雷雨!痛苦的大雷雨!……哦!多么痛苦!……可是怕什么!他觉得自己那样坚强……清晨,一缕冬日温暖的阳光斜射在里姆斯基疲倦的脸上。鸣响一夜的音乐终于消散了,可里姆斯基的热血还在惯性地奔流,“我要是永远都生活在那梦境中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呀……”一片银白的街道上,行人为了逃避那可怕的寒冷都疾速地走着,远远看去,像一群被追赶的企鹅。里姆斯基戴着足可以遮住双眼的皮帽子若有所思地呆立街道旁边,虽然长长的睫毛已经变成白色,但他的眼睛却不眨一下,他又在幻想什么?原来,行人走路踏着积雪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强烈地吸引了他,他听着这些毫无规律而高低不同的踏雪声,想起了只属于他的梦,梦中的他浑身洁白,有不知已经在那里响了几千载的音乐像水雾一样围裹着他的全身,他就那样漫无目的飘呀飘,好似一片永不落地的小雪花……“嘎吱,嘎吱”,这使人听了不舒服的声音在里姆斯基听来却异常美妙,他在那里久久地思考着,回味着……

带着有生命气息的来自南方的风又吹来了,万物都在伸展,都在歌唱。河里的坚冰裂成了碎块儿,乘着奔流的河水一直游向远方;酣睡了一冬天的小动物纷纷爬出已经显出绿意的洞穴,大口大口地呼吸又甜又湿的空气;教堂尖顶的残雪一天天地减少,变成了一滴滴讨人喜欢的水珠打湿了渴望滋润的树芽……伏因哥哥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美好的春天里带着海洋咸咸的气息回来了,他已经被委派为一只打靶实习船普罗柯号的船长。看到成长得标致异常的弟弟,伏因快乐极了。他们长久地拥抱在一起,里姆斯基嗅着哥哥身上散发出的甘醇的烟草芳香感到从未有过的骄傲。他仰起头问哥哥:“海美吗?”“美,美极了,她像仙子一样美,棕色的珊瑚岛是她的眼睛,弯曲明亮的海岸是她的唇线,蓝蓝的海水是她的面庞,我们每天都在亲吻她的脸呀!我们是她的儿子……”里姆斯基听得呆住了。啊!大海,多么神奇的水,快让我去一睹你的风采,倾听你那绝伦的咆哮吧!——那一天快快到来吧!

机会终于来了,夏季学校休假,正好普罗柯号要出海,里姆斯基的梦想变成了现实。出航的那天,万里无云,天空像被洗过一样显得异常蔚蓝,无数海鸥像热情的白衣天使叽叽喳喳地向里姆斯基问好。里姆斯基放眼四望,啊,他从未敢想象她的广阔是如此的无边无际,她像一个盛满生命的宇宙万载不衰。他的眼湿润了。“原来她是这样的,比我心中的海还伟大1万倍。”普罗柯号划开海水,在后边留下一条如银的轨迹。周围不时有精力过剩的不知名的海鱼跃出水面,有的甚至像表演杂技的高超演员,从水底用力一翻便跳到了甲板上,然后再用强壮的尾巴一甩,奇迹般地又回归海的怀抱。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这个初次远航的少年惊讶不已,他感到书中对海的描绘真是太苍白了,这个海哟,真是用语言难以说清楚的!

整个夏天,普罗柯号都停留在勒佛尔,就在那里实习打靶。伏因哥哥带着里姆斯基同行的用意,乃是想使他能因此对航海工作有进一步的认识。他教里姆斯基怎样去处置一只张了帆的船,并且还指派了工作给里姆斯基做。白天,大家袒露着上身,任阳光暴晒。他们在船上窄小的过道像鱼儿一样灵活的穿行,按照伏因的各项指令快捷地完成任务,里姆斯基也像其中的一员,他的脸被海风吹得粗糙了,但他的棱角却更加鲜明起来。夜晚,劳累了一天的海员们都跑下靶船,到繁荣热闹的港口去寻找欢乐去了,靶船上一下就安静下来,只有一刻也不停歇的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舷,像一位多情温柔的母亲摇晃着摇篮。每天的这段时光,是里姆斯基最惬意的时刻——他可以在此起彼伏的海浪声中回想童年;也可以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竖起耳朵倾听海水击打礁石而发出的“咕咕”声;有时他看着海天尽头斜挂着的那弯金黄的月牙儿,想象波光粼粼的海水下那片生机盎然的世界该是什么样子……入夜了,里姆斯基头枕着波涛安静地睡去,但远处渔人们低沉的歌唱却像一阵轻柔的海风环绕在他的梦境之中,那歌声中有如豆的渔火,有沙滩深浅不一而零乱的脚印,有小船摇动时发出的单调的声音,还有不知属于天空还是海洋的无数星光的合唱……里姆斯基在睡梦还微微眨动的眼睛似乎注意着一切,他会心地笑着,笑得那样甜,那样安详……

一天,海上刮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整个海面像抖动的绸缎耀得人眼花缭乱。里姆斯基身穿蓝白相间的海魂衫站在绳梯上,帮助哥哥锁紧桅杆。可是当护桅索一拉紧的时候,一个很凶猛的浪头像一只巨大的手掌拍击在普罗柯号的右舷,船就势猛地摇动起来,里姆斯基连叫也来不及叫一声就摔了下去,整个甲板上的船员都惊呆了,一个不祥的念头占据了每个人的心,可怜的里姆斯基,他才14岁……可是幸运的里姆斯基没有摔在坚硬的甲板上,而是笔直地坠入海中,凉爽的海水使他那颗已经吊到嗓子眼儿的心平静下来,他又一次从内心感到了一种自然之爱,也为海的博大胸襟所惊叹。他看到伏因哥哥他们手忙脚乱地放下小舢板,哥哥还冲他大声喊:“上帝保佑你,弟弟。哥哥马上来救你……”里姆斯基向着小船奋力游去,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模模糊糊之中,里姆斯基又回到了童年成长的悌克文。他看到自己在顽皮地玩耍,爬树,爬屋顶。母亲用毫无严厉之意的口吻责备他,他在母亲的怀抱中撒娇撒泼,不肯罢休。他又搬来椅子当马匹,自己假装是车夫,然后一个人自问自答地扮演一段马车夫与主人之间的很长的谈话……猛地,他又躺在万物滋长的草上,在昆虫嗡嗡作响的树荫底下,看着忙忙碌碌的蚂蚁,走路像跳舞般的长脚蜘蛛,往斜刺里蹦跳的蚱蜢,笨重而匆忙的甲虫,还有光滑的、粉红色带有白斑的、身体柔软的虫。一道阳光底下,一群飞虫绕着清香的柏树发狂似的打转,嗡嗡的苍蝇奏着军乐,黄蜂的声音像大风琴,大队的野蜜蜂好似在树林上面飘过的钟声,摇曳的树在那里窃窃私语,迎风招展的树枝在低声哀叹,水浪般的青草互相轻拂,犹如微风在明净的湖上吹起一层皱纹……啊,大海的无数波涛在向他伸出手臂,他大声叫喊可是没人听见……

几天以后,受了惊吓的里姆斯基被伏因送回了他梦中思念的家乡——悌克文,假期的后半部分里姆斯基是在一片温馨与安慰中度过的。

在里姆斯基16岁的那年中,他又听了大量优秀的歌剧音乐,他甚至为了不漏掉欣赏歌剧的机会而耽搁了学业。《魔鬼劳勃》、《自由射手》、《玛塔》、《伦巴底人》和《茶花女》都是让里姆斯基百听不厌的剧目,他尤其偏爱《魔鬼劳勃》。葛洛文家中有这部歌剧的钢琴谱,里姆斯基常去弹奏它。虽然他这时还不知道管弦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由衷地感到它很玄妙,十分有吸引力。歌剧中的E大调爱丽丝浪漫曲开始时法国号的声音像不绝的仙乐时常回响在他的脑海中,他感到那音乐似乎将他内心中封存已久的一些东西照亮了,而那正是他渴望寻求的事业。在听过一次《露西亚·底·蓝麦摩尔》之后,里姆斯基把其中四手联弹的最后乐章改编为独奏曲,使它容易弹奏。同时,这部歌剧真的使他欣喜若狂,尤其是歌剧中的序曲及其合唱的管弦乐的引子强烈地吸引了他。葛洛文一家和他们的朋友们都是意大利歌剧的爱好者。他们都认为罗西尼是个特别诚恳而伟大的作曲家。当里姆斯基听到他们的谈话时,总觉得应该与他们意见一致,但是他却比较喜欢《魔鬼劳勃》和《伊万·苏萨宁》。葛洛文那个圈子里的人也常说《魔鬼劳勃》和《法国新教徒》的音乐很动听,很高深,对《伊万·苏萨宁》也颇为赞赏。至于《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他们的意见是:它虽然很“高深”,但比起同一作者的《伊万·苏萨宁》来,就未免稍逊一筹,而且又很腻人。里姆斯基的老师尤立欧先生也说《伊万·苏萨宁》“非常好”,但里姆斯基却打心眼儿喜爱《鲁斯兰与柳德米拉》,像其中的唱段《奇异的梦》、《灿烂的爱星》、《哦、原野!》,他一找到这些歌谱便从头到尾地弹奏。这些歌剧中的歌曲以无比的魅力吸引着里姆斯基,深深地触发了他的想象,并引起了他研究的兴趣,他仿佛第一次才感觉到和声的美妙,他决心摸索其中的奥秘,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神奇的和音运用到将来的弹奏中,他憧憬着,一次又一次地沉浸到那鸣响不绝的乐音连接之中。

里姆斯基对于交响乐产生了极大的迷恋,他十分钟情于贝多芬的《第二交响曲》,尤其是那段小慢板乐章的结尾,长笛缥缈明丽而多富变幻的音色让他的整个身心都迷醉了,他感到他应该接着大师的乐思一直将音乐演奏下去,他反复地自问:我是谁?我不是音乐吗?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更使里姆斯基喜不自胜,而西班牙双人舞曲简直把他迷住了,同时他对伟大的俄国音乐的缔造者格林卡也非常钦佩。他开始省下零用钱来买《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中歌曲的零碎单张曲谱,史丹洛夫斯基版本封面上的所有单张乐谱的目录使他像着了魔似的,真是无法形容他是何等醉心于那篇《波斯》合唱曲,他把这篇合唱曲改编为大提琴曲,交给了葛洛文的亲戚但尼斯耶夫演奏,他本人则在钢琴上弹出其余的部分,但由于但尼斯耶夫的演奏走了音,结果让人听了不知所云。

伏因哥哥远航归来给里姆斯基买了一本新出版的《鲁斯兰与柳德米拉》钢琴缩谱,于是整整一个星期日他都将自己关在学校里,贪婪地细读每一页乐谱,同时还回想它在舞台上演出的情形。但要知道,里姆斯基那时并不是专业的音乐家,他不过是一个涉猎乐艺的青年。事实上他还没有听过歌剧以外的歌唱,也没有听到过四重奏和较好的钢琴演奏。对音乐理论他简直是一无所知的,就连和弦的名称与音程的名称都是陌生的。音阶呢,他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对于它们本身和它们的结构,也只是略知大概,而并没有彻底的了解。可是即使如此,他居然还敢尝试以钢琴曲谱里所标明的乐器为《伊万·苏萨宁》里的幕间曲“配器”。毫无疑问,结果必然是一塌糊涂。在屡试而不得要领之后,他两次到斯丹洛夫的铺子里,请他们让他看一看音乐的总谱。虽然里姆斯基看懂的只是一少部分,但是那乐器的意大利名称,不同的情感标记,不同的谱号以及法国号和其他乐器的移调奏法却像有一股神秘莫测的魔力使他着迷。事实上,里姆斯基才不过是一个16岁的大孩子,他热爱音乐,却以它为玩耍的对象,不过他的钢琴老师尤立欧先生总算看出了里姆斯基的音乐天分,认为他应该请一位真正的钢琴家来教琴,于是便自动辞了职。这样,卡尼尔做了他的老师,16岁的秋天,里姆斯基的钢琴有了本质的飞跃。

卡尼尔教授使里姆斯基茅塞顿开,他得到了很多新的知识。当卡尼尔说《鲁斯兰与柳德米拉》是真正的“世界上最好的歌剧”,格林卡却是一个了不起的天才时,他真是有一种久逢知己的感觉。在这之前,他不过是凭直觉这样认为而已,现在却听到一个真正的音乐家也这样说了。卡尼尔又把格林卡的《考姆斯基王子》,《马德里的一夜》介绍给他,还有巴赫的几篇赋格曲,贝多芬的降E大调四重奏以及许多别的东西。卡尼尔先生是一位优秀的钢琴家,从他那里里姆斯基第一次听到了确实美妙的钢琴弹奏。师生两人闲来就弹二重奏,不过主要部分由卡尼尔弹,但里姆斯基感到这样练习甚至比单纯的上课更有意义,他喜欢钢琴很多琴弦鸣响时所制造的那种热烈而紧张的气氛,他感到只有音乐响着时候这世界才是真实的。卡尼尔发现了里姆斯基优秀的音乐素质,便劝他从事专业作曲。一天,卡尼尔在上过课后当即叫里姆斯基以贝多芬的第一奏鸣曲为范本写一段奏鸣曲的快板。这样,在卡尼尔的精心指导下,他开始正式接触作曲了。当里姆斯基即兴在钢琴上弹奏出如泉喷涌的乐思时,卡尼尔内心不断地称赞,他感到未来的大师就坐在他的眼前。接着,他又给里姆斯基一个主题,叫他模仿格林卡那篇在那平坦山谷中的变奏曲而写几段变奏曲。但是卡尼尔却没有教给他和声进行的方法,使里姆斯基茫无头绪,结果当然是错误百出,不堪设想了。关于作曲的体裁,卡尼尔也没有清楚地为他分析。虽然如此,里姆斯基还是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管弦乐谱方面的以及法国号移调的知识。后来卡尼尔又把巴拉基列夫的《里尔王序曲》介绍给他,使里姆斯基对这个前所未闻的名字起了高度的敬畏之情。

在第二年的秋天,树叶金黄,整个圣彼得堡被清新的空气所笼罩,带着果香的风吹在脸上使所有的人产生了一种丰收的喜悦。伏因哥哥觉得里姆斯基的琴艺已经相当的不错了,决定不再让他继续学习下去,伏因忽视了里姆斯基对音乐的强烈爱好,却认为他应该加入海军,这当然使他大为伤心。他同哥哥闹僵了,甚至扬言要同哥哥断绝往来,但学校的压力又来了——凡是加入海军士官队的学员必须加入海军服役,这更使里姆斯基寝食难安。连平时要好的朋友也在嘲笑他是“胆小鬼”,“一只短尾巴的兔子”。“怎么办,怎么办呀!”这个念头像雷声一样轰轰作响,他感到自己像被抛到孤岛上的孩子,眼巴巴地渴望同情但没有人理睬……卡尼尔善意地叫里姆斯基每周日仍旧到他那里,并答应继续教他,于是孤单的里姆斯基觉得又看到了希望,他总是怀着最大的喜悦到卡尼尔家去。事实上,此时的钢琴课可以说已经停止了,继续进行的乃是作曲法的讲解。虽然缺乏教材,但已经像加足马力的车轮似的里姆斯基却一直向前冲去……在夜曲的创作中,他居然创造了几个悦耳的和弦进行,使卡尼尔大为惊讶,因为在他认为,这完全是一种天才的创造。

在从士官学校毕业的前夕,里姆斯基开始在校内从事与音乐有关的活动。同学中也有几个爱好音乐及合唱的人,他们组织了一个合唱团,由里姆斯基来领导。他们练习了《伊万·苏萨宁》里第一首男声合唱曲。里姆斯基还改编了最后一段合唱,使它适合于合唱团的演唱。但是学校当局却以妨碍教学,低落士气为理由禁止合唱团的活动,因此他们不得不常常在空的教室里秘密聚集。有一次,正当大家陶醉在美妙的四部和声之中时,学校的训导官闯了进来,结果每个人被重责30皮鞭,但这丝毫也没有破坏他们合作的兴致,却使这伙志同道合的朋友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了。

夜晚,里姆斯基常常借一个同学——迈西茨基亲王,也是一个热诚的音乐爱好者的小风琴来弹奏《伊万·苏萨宁》与《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中的选曲。另外,还有一位在后来成为土俄战争英雄的史克莱洛夫常常毛遂自荐地唱男高音。里姆斯基跟他的全家都很熟,史克莱洛夫的母亲是一位卓越的歌唱家,里姆斯基一到她家,就为她弹伴奏,这使他渐渐熟悉了很多格林卡的歌曲。后来,在史克莱洛夫母亲的帮助下,里姆斯基还写了一首歌曲,是以这样的词句开头的:“到我身边来吧,小姐!”有点类似船歌,音调和谐优美,甚至令人乍听而觉得有意大利的风格,这首歌曲一时深得周围人的爱戴,他们纷纷赞叹里姆斯基的音乐天才。终于有一天,卡尼尔来找里姆斯基,告诉他说,下个星期日他准备带里姆斯基到巴拉基列夫家去,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喜讯使里姆斯基足足高兴了好几天!

巴拉基列夫最初给人的印象很深。他是一位卓越的钢琴家,弹琴总是凭记忆的,从来不看谱。单是这一点,就够让里姆斯基敬仰的了,更何况他完备的作曲天才还有他那豪放的言论和新颖的思想!第一次见面时,里姆斯基向他敬献了自己完成的C小调诙谐曲,整首乐曲旋律动人,和声丰满,写作手法也比较灵活多变,巴拉基列夫听过之后颇为欣赏,只在一处稍加批评,并且还亲自动笔为里姆斯基修正了错误。有了大师热情的鼓励,里姆斯基又拿出了还未酝酿成熟的E小调交响曲的片断,大师看过之后竭力鼓励他着手写这部交响乐,这一切都使年轻的里姆斯基受宠若惊,喜不自胜。在巴拉基列夫家中,他还结识了从卡尼尔谈吐中久闻其名的居伊和穆索尔斯基。当时他们正着手把居伊的《高加索囚犯序曲》改编为管弦乐曲。里姆斯基感到在这种氛围里真是身心俱佳,他坐在那里默默地听他们那样认真地讨论管弦乐法和分部写法之类的问题,穆索尔斯基的C大调四手联弹的快板乐章竟使他激动,他真渴望能弹一弹那诱人的主题。此外,关于当时的音乐界动态,他们也讲了很多。里姆斯基仿佛突然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新世界之中,在这个新世界中,他竟能与久闻其名的音乐家们生活在一起!他感动得不知该用怎样的声音去请教他们或是在他们面前应该如何的举手投足。

在这年的冬季里,里姆斯基不顾寒冷,每星期六晚上都要去巴拉基列夫家,因为他觉得那里真像一架温暖的烤炉,一到那个被艺术空气围裹的环境中他就有鱼儿游回大海,鸟儿飞回森林的感觉。在那里他与居伊和穆索尔斯基从相识到相知。弗拉基米尔·瓦·斯达索夫也是在那里认识的。一个星期六,斯达索夫为众人朗诵《奥德赛》里的几个片段,他的表情丰富而真诚,时而像跨上战马般的威风凛凛;时而像孩子的眼睛天真温柔。里姆斯基听得泪水涟涟,回头看大家时,别人也正在热泪盈眶地倾听着,他心头一热,“啊,多美好啊!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接着穆索尔斯基朗诵库珂尼克的《考姆斯基王子》,画家迈索耶多夫朗诵果戈里的《吸血鬼》,听得里姆斯基目瞪口呆——“原来是这样,这世界是如此的复杂多变,我是多么的单纯无知呀!”

巴拉基列夫当时正为一篇钢琴曲写协奏曲,他常常将其中精彩的部分弹给大家听,征求大家的意见,里姆斯基也大胆地提出自己的意见,因为常常切中要害而使众人不得不刮目相看这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了。这个集体中的音乐家们对格林卡、贝多芬晚年的几部四重奏特别偏爱,他们常常讨论其中所涉及的管弦乐法和曲式学之类的问题,身处其中的里姆斯基像一位饥饿的婴儿贪婪地从各方面吸收着营养,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大大地进步了,追赶着众人脚步的他走在了音乐界的潮头。集体中的每个人都是评论家,他们对门德尔松的作品除了《仲夏夜之梦序曲》、《赫布里底序曲》和八重奏的最后乐章之外都不予重视,穆索尔斯基总是不客气地称之为“门德尔”;在他们的心目中,莫扎特与海顿已经是不合时代,其音乐也淡而无味了。巴赫则好似化石似的,作曲时故意雕琢,把音乐变成了数学,既无感情又缺少生气。肖邦呢,巴拉基列夫把他比做一个神经质的,常在交际场中抛头露面的贵妇人,他那篇丧礼进行曲的开始部分很能感动他们,但其余部分却被弃若敝屣;别的作品中,也只有几篇玛祖卡舞曲得到他们的好评,而大部分乐曲都被视为无足轻重的花边而已……

里姆斯基仔细地倾听这些意见,而且不假思索地就以他们的兴趣为兴趣了。事实上,这些意见中,很多都是没有实证的,因为他们所讨论的作品,里姆斯基只听到过片段的演奏,根本就无从知道整篇作品到底如何,更不必谈那些完全没有听到过的演奏了。然而里姆斯基还是怀着敬佩之心,把听到的意见记下来,然后再在那些爱好音乐的同学们面前依样地重复一遍——仿佛他已经是一位可以品头论足的音乐大师了。巴拉基列夫非常喜欢里姆斯基,把他当门徒看待而爱护备至。里姆斯基也确实倾心和仰慕他,觉得他的才能超过了一切可能的程度,他的一字一句都成了里姆斯基心目中绝对的真理。由于巴拉基列夫的勉励,里姆斯基便着手那篇降E小调交响曲,接着第一乐章已写好的开端继续写下去。

夜色像巨大的黑布压了过来,刚刚从轰鸣的音乐声中解脱出来的里姆斯基感到思想从他的头脑中一下子消失了,同时一种创作之后的幸福感包围了他。街上没有人了,只听到铺子关门的声音,葛洛文一家早已进入了梦乡。四下里静悄悄的,远处的草地里传来一阵新近割过青草的香味,丁香花沁人心脾的味道从平台上飘来。空气静止,天河缓缓地在那里移转。缈无极限的夜空,大熊星和小熊星的车轴在滚动。群星点缀着淡绿的天空,像一朵朵的翠菊……本区的教堂大钟敲响了,别的教堂在四周遥相呼应,有些是清脆的声音,有些则迟钝,家家户户的时钟也传出重浊的声响。被静静的夜晚陶醉了的里姆斯基呆坐在案前,他仿佛又感到一个无比美妙和谐的乐思从深深的夜幕中向他飘来,于是他又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里姆斯基将完成的第一乐章交给巴拉基列夫时,受到了极大的赞许。他把里姆斯基当成他最爱的伙伴向别人介绍时,里姆斯基感到了莫大的荣幸。美好的音乐可以塑造一个人的一切,里姆斯基已深知其中的奥妙了。可是,当他为这个乐章配器时,却感到手足无措,他就像一个手握重兵但毫无战斗经验的司令,不知在什么时候打出他的“王牌”,也不知在哪里投入全部兵力。巴拉基列夫这时又热情地替他把引子的第一页编成管弦乐谱,这样就使进入困境的里姆斯基有了一个可供参考的依据。一行行整齐的琴谱变成了参差而有规律可循的管弦乐谱:弦乐队铺垫优美的和声背景,木管各富表情的音色使音乐迷离多变,铜管如山洪暴发的音流将音乐一把推向高潮……看着汗水打湿的乐谱,里姆斯基的眼睛湿润了,他的呼吸似乎有些急促,面色绯红,他简直是被自己感动了。巴拉基列夫与其他人看过里姆斯基的配器谱之后,都大声称赞他有配器的天才,他们甚至不相信这是他第一次写配器乐谱。

当里姆斯基全身心投入进一步的创作中时,不幸的消息传来了,父亲病危。于是,心如刀绞的里姆斯基连告别也来不及就同伏因哥哥回家探望去了。可是在兄弟二人到家时,父亲已经去世了,临终前还在念叨着他们的名字,全家沉浸在悲痛欲绝中。里姆斯基看到父亲墓前的十字架,感到那简直是一副千钧重的刑具,沉重地压在自己的心头,他欲哭无泪,只觉得一阵阵的晕眩。那块肥沃的土地,阴森森地点缀着花草树木,在阳光中发出一股浓烈的气味,和萧萧哀吟的柏树气息混在一起。他厌恶那气味,可是不敢承认,因为他觉得这表示自己怕死,同时也对死者不敬。他非常苦闷。父亲的死老压在他心上。好久以前他就知道什么叫做死,就已想过死,也就已害怕死,但还没有见过死的面目。而一个人对于死真要亲眼目睹之后,才会明白自己原来一无所知,既不知所谓死,亦不知所谓生。一切都突然动摇了,理智也毫无用处。你自以为活着,自以为有了些人生经验,这一下可发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人类所有的语言,所有的智慧,包括音乐在内的一切生活,和现实的狰狞可怖相比,只是些随时走向灭亡的把戏。里姆斯基忽然感到世界的虚伪,一个他最爱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就消失了呢,父亲会成为一颗永远闪烁的星宿吗?

母亲一下就苍老了,她时常驻足远望,也不知她在回忆过去还是思考未来。看到所有这一切活生生的现实,里姆斯基猛然感觉他的音乐在说谎,他不安起来,难道过去的认识是徒劳的吗?真理的火呀!你在何处燃烧——岁月的风尘与自然轮回将里姆斯基拽到了对自身、对人生与社会重新的思考中,他决定终止《E小调交响乐》的写作。

在行将毕业之际,伏因就任了海军士官队司令之职。这时,里姆斯基一家人已搬到了圣彼得堡居住,所以,每逢星期日他就回到家中陪伴孤独的母亲。1862年4月20日,已经18岁的里姆斯基终于修毕了全部课程,正式成为一名海军少尉候补生。所谓海军少尉候补生,并没有固定的工作,可是必须经过两年的服务才可以得到海军少尉的委任状。换句话说,里姆斯基要升为海军少尉,必先经过一番实际的考验,通常是要将候补生送出去做一次为期两年的实习巡航。当时,正好有一个类似的职务在等待他去担任——随由塞利扬尼统率的阿尔尼兹号,到海外去巡航。这样,摆在里姆斯基面前的是两年至三年的海上生活。在这段时期内,他必将与巴拉基列夫的集团及其他的音乐朋友,甚至音乐本身完全隔离。他失望极了,感到自己像要被绑架到一个自己并不愿去的地方,他几乎要痛哭了,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航船就要起程,里姆斯基已经成为一名无法左右自己的海军军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