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楚王聘陈子仲为相。仲谓妻曰:“今日为相,明日结驷连骑、食方于前矣。”[边批:陋甚。]妻曰:“结驷连骑,所安不过容膝;食方于前,所甘不过一肉。今以容膝之安、一肉之味,而怀楚国之忧,乱世多害,恐先生之不保命也。”于是夫妻遁去,为人灌园。
黄霸与同郡令狐子伯为友。子伯为楚相,子为郡功曹。子伯遣子奉书于霸,客去,久卧不起。妻怪问之,霸曰:“向见令孤子容甚光,举措自适;而我儿蓬发历齿,未知礼则,见客而有惭色。父子恩深,不觉自失耳。”妻曰:“君少修清节,不顾荣禄,今子伯之贵孰与君之高?奈何忘夙志而惭儿女子!”霸决起而笑曰:“有是哉!”遂共终身隐遁。
“冯评”
孟光梁鸿妻、桓少君鲍宣妻得同心为匹,皆能删华就素,遂夫之高;而子仲、黄霸之妻,乃能广其夫志,使炎心顿冷,优游无患,丈夫远不逮矣。
“译文”
楚王想聘陈子仲为相。陈子仲回家后,对妻子说:“今天我成为相国,明天开始,我出门就有四匹骏马拉乘的马车可坐,每餐摆在我面前的都是山珍美味了。”他的妻子说:“乘坐四匹骏马拉乘的马车,只不过是坐起来比较舒服;每餐的山珍海味,只不过是吃起来比较奢华。今天只是为坐的舒服、吃的奢华,就担负楚国兴亡的重责。目前世局纷扰,处境艰危,我担心你会因此而丧命。”于是夫妻两人埋名隐姓,为人浇灌果园了。
汉朝时黄霸和同乡令狐子伯是好朋友。子伯为丞相,儿子是州郡的属官。有一天令狐子伯要儿子送封信给黄霸,客人走后,黄霸一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他的妻子觉得奇怪,问他原因。黄霸说:“刚才看令狐子伯的儿子容光焕发,举止优雅,想想自己的儿子不修边幅,不懂礼仪,客人来了常不知所措,真有乌鸦凤凰之别,父子情深,我觉得自己平日疏于教导儿子,感到十分愧疚。”妻子说:“夫君节操清廉,不贪慕官禄荣华。今天令狐子伯的显贵,与夫君的清廉,究竟是谁的气节高,为什么因为儿女而忘了自己以往所坚持的理念呢?”黄霸由床上一跃而起,笑着说:“夫人说得好。”于是夫妻二人决定隐居。
“冯评译文”
梁鸿的妻子孟光、鲍宣的妻子桓少君都是能和丈夫同甘共苦、安于朴素、成就丈夫清廉气节的妇人;陈仲子、黄霸的妻子,能开阔丈夫的心志,打消丈夫逐名追利的野心,终身优游不患身边祸患。这种远识是世间一般男子所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