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快要天亮的时间,天空下起了大雨,刮起了大风。
大海在狂风暴雨的夜晚怒吼着,借着苍白的闪电,可以看到一只破烂不堪的小帆船,被伊夫堡附近的怪石撞翻,船员撕心裂肺地叫喊着。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多么恐怖的一夜啊!
黎明时分,风平浪静了。天空也变晴朗了。
这时候,有一艘走私船为了逃避马赛海关的注意,趁着清晨人们没醒时,开出了马赛港。
这艘走私船开到伊夫堡的狄波伦岛时,忽然听到有人喊救命。只见一个人紧紧地在海中抱着木头,摇着水手帽。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走私船向那个人慢慢靠近。
“唷!大概是昨天晚上遇难的,赶紧去救他吧!”船长吩咐船员道。
于是,那走私船收起了帆,降低速度,救生艇也被放了下来。
“加油啊!你这个混蛋,快朝这边游啊!”
救生艇上的人用激将法鼓励他。
就在那人要沉下去的那一刻,救生艇上的一个水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随后把他给拖了上来。此时,那个得救的人昏了过去。
救生艇回到了大帆船上,大伙儿马上对他进行施救,不一会儿他醒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船长盘问着。
“我是马赛出生的水手,昨晚我们的船遇难了……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你的头发和胡子为什么这样长呢?”一个满脸胡子、相貌魁伟的水手惊讶地问道。
这个被救的人长相的确奇怪。看样子很年轻,但他的头发已披肩了,胡子也垂到了胸前,脸上的皮肤毫无血色,整个人活像是一具僵尸。
“噢!这些头发和胡子是有来历的。我曾在巴黎诺特丹教堂许过愿,发誓十年不剃头发,不刮胡子,祈求神在危险时能救我。今天正好是十周年的纪念日,果然应验了。哈哈……”那个怪人说罢,大笑了起来。
“你好像不是船员!”船长疑惑地说。
“你若不信,我可以用行动来证明。请问船要开到哪里去呢?”怪人问道。
“里布努(意大利港口)。”
“嘿?那你们为什么不顺风直驶,而绕远路走呢?让我来替你们掌舵吧!”
怪人说完,就走到船尾,一边掌舵,一边命令船员改变帆形,调整方向。于是,那艘走私船就改变了航线,径直朝目的地前进。
“好极啦!很好!”
船长和水手们都拍手喝彩,对那位被救怪人的驾船技术予以肯定。
“不管他是越狱犯,还是水手,反正,这条船上需要一个真正能干的水手。”船长喃喃自语,然后,走近那个怪人,拍着他的肩膀说:
“你就留在我的船上工作吧!”
那怪人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个长发披肩的怪人,果真是遇难的船员吗?如果有这样优秀的船员,那只船一定不会遭难的,那么,他是……他就是邓蒂斯。就在他冲击海面的那一刻,他利用法利亚长老那把刀子,把袋割破。然后,割掉绑在脚上的绳子,在海里拼命挣扎,最终上了岸。
由于他是个船员,利用熟练的游泳技术,越过汹涌的海浪,逃到了狄波仑岛。
然而,老是呆在这个孤岛也不是办法。他面临着被海水困死的危险,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天无绝人之路,邓蒂斯终于被这艘走私船救了。
邓蒂斯总算可以放心了,他坐在船尾认真地摆着舵。
“今天几号了?”邓蒂斯向旁边的大胡子水手贾可布问道。
“二月二十八日。”
“哪一年?”
“奇怪,你连这个都要问?”
“噢,对不起!昨晚的暴风雨把我吓坏了,我的记忆几乎丧失了。”
“是这样!今年是一八二九年。”
一八二九年二月二十八日!整整十四个年头啊!邓蒂斯已从当年的十九岁青年变成一个三十三岁的中年人。多宝贵的青春,竟然在地狱之中度过!十四年的辛酸,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等着瞧吧!既然我能活着出来,就一定要报复那三个大坏蛋!”邓蒂斯愤怒地握着拳头。
那艘船抵达里布努后,邓蒂斯立刻上岸,有意去一个从前熟悉的理发店理发。他想借此机会试试那些理发师是否记得他。可是他们除了对他的相貌表示惊奇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是啊!他们怎能认出十四年后的邓蒂斯呢?
从前,邓蒂斯的脸是圆的,流露着爽朗的表情。而现在的他,脸型变长了,嘴角挂着线条,脸色有点苍白,而且额上还有浅浅的皱纹。只是他的双眼充满着智慧的光芒。简直判若两人。
邓蒂斯从理发店出来后,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如果再打扮一下,肯定很像贵族出身的绅士。
“很好。我的这副相貌,仇人一定认不出来。”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