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7年年底,巴黎的局势很不太平。民众经常在街头上闹事,一届届短命的政府使国家的财政越来越紧张,钱币迅速贬值。
失业人员的数字也在急速上升,他们很快就在街头聚集了20000民众,游行示威,还提出了反政府的口号。很多人都已经在议论一场新的革命!
为了平息骚乱,有人要求举行普选。这在一位法国国王看来可是不可想象的,于是他在不久也逃走了。
肖邦没有了学生,生活也就失去了来源。他想在平时来往的朋友那里寻找避难所。可是,他们都准备离开巴黎。看来,再举行音乐会也是不可能的了。
这时候,肖邦的一位苏格兰学生珍妮·斯蒂尔林劝他说:“老师,去英国吧!那里可以让您换一下环境,可以让您有更高的收入,可以让您接受到更先进的治疗!”
珍妮和乔治·桑同岁,她也是肖邦的崇拜者,跟肖邦学了很长时间的钢琴。当乔治·桑离开肖邦后,她就来到肖邦的身边,照顾日益消瘦的肖邦。
在肖邦的心里,他也想出国换一下心境,也想把他的病痛治好,他更想出国把他心里的创伤治愈。可他需要钱,于是他对李斯特说:“在去英国之前,我想在巴黎举行一场音乐会,我想和这里的观众告别。”
1848年2月16日,在李斯特等朋友的帮助下,在巴黎普莱耶尔音乐大厅,肖邦举办了最后一场音乐会。
这次音乐会,距肖邦自7岁公开演出以来,整整过去了30年。自己跨入音乐殿堂以来的一幕一幕,浮现在肖邦的脑海里,这使他百感交集。他把自己创作的各类乐曲,都选出一首代表曲写在了节目单上。
肖邦对李斯特说:“把我家里的钢琴,抬到演出现场吧!我要用最好的钢琴为观众演奏!”
19时,音乐大厅安静下来,肖邦走上台,向观众挥手致意。他并没有像传说的那样,被人扶着走上舞台,他只是身体不佳,被人用轿子抬到音乐大厅的。
观众看见肖邦镇定的神色,想起他以前的风度,想起他以前音乐会的火爆场面,当即报以长时间的掌声。
肖邦怀着更激动的心情,坐下来开始演奏乐曲。他演奏了自己新创作的《大提琴奏鸣曲》,他还和小提琴家奥古斯特·弗朗肖姆一起演奏了莫扎特的《E大调三重曲》。
这次演出很成功。可是,这些演出曲目对这时的肖邦来说,无疑太繁重了,他的体力极度透支。演出结束后,大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肖邦向观众最后一次鞠躬谢幕。他走下台时,竟然昏倒了,珍妮赶忙上前扶住了他。
不久,巴黎爆发了“二月革命”。肖邦不得不离开巴黎。
1848年4月8日,肖邦来到了英国伦敦。在当时的伦敦,还有许多巴黎的名流,他们大多是因为害怕受到“二月革命”的冲击,都来到这里发展事业。
英国的观众早已了解肖邦在巴黎音乐界的地位。在肖邦还没有到来时,《伦敦邮报》就刊登了肖邦的大幅照片,并对他的艺术成就大加赞美。
肖邦一到伦敦,立即受到上流社会的欢迎。这使他的教学和演出工作得以迅速展开。他的拜访、回访、晚会、午餐会多得数不清,不久,他累得吐了血。
尽管肖邦累成这个样子,可是却没有赚到多少钱。英国是个商业民族,非常讲究实际,很少有慷慨的精神,更缺少在法国常见的那种在艺术事业上的豪华气派。
肖邦出席的晚会经常是不给酬劳的。连给学生上课的学费也很少,有些学生甚至还为了逃避学费而跑到乡下去。
肖邦发现英国人是用金钱来衡量一切的,对他也是不例外的。他们甚至直接询问肖邦到底值多少钱。肖邦还发现,英国人根本就不把音乐当作是艺术,没有人把音乐家当作是艺术家,这是因为在他们的语言习惯中,音乐是艺术之外的东西,是一种职业。
英国人实际上根本不能欣赏肖邦的音乐。没有人赏识他,他也就开始不喜欢这座城市。而且,肖邦还不喜欢伦敦的气候。
经历了英国人的许多冷漠,肖邦对英国人也开始没有什么好感了。贵族们对他倒是很欢迎,可是也没有人肯付报酬,那些平民们听了他那始终流畅、没有什么花架子的演奏,反应更是冷淡。
只有那两位女学生每天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肖邦,还拿自己的钱来改善他的物质生活,看肖邦缺什么就主动给他买什么,还不让肖邦知道。于是就传起了流言,说他会娶两个人中的一位做妻子。
肖邦听到了这些话十分生气,他在给友人的回信中说:
即使我爱上了一个女人,而且她也非常爱我,可以陪我一生,我也不会结婚的,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吃的,更不用说是安身之地了。
有钱的女子要找的是有钱的丈夫,即使不要有钱的,也不会要一个病得要死的人的,而是会要美貌的青年。
我可以一个人受苦,但是如果两个人一起受苦,那可是最大的不幸。我可以死在医院里,但是绝不能在死了以后,留下一个连面包都吃不上的妻子。
不过,在伦敦也有让肖邦感到欣慰的事情,那就是他会见了自己的同胞。那是他在去苏格兰之前,伦敦的波兰侨民为了表示对他的敬意而举行了一次宴会。
宴会结束以后,肖邦把大家请到了自己的住所,用万分感激的心情弹奏了《玛祖卡舞曲》和《波洛涅兹舞曲》,他弹奏得十分尽兴,一直弹到了深夜2点多。
不久,肖邦的病情加重,他终于想要离开了。让维多利亚女王和什么不列颠帝国的贵族们见鬼去吧!也让苏格兰的城堡见鬼去吧!
肖邦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他的气喘、头痛,各种旧病都一次又一次地光顾于他。肖邦再也受不了了。他决定回法国,他不想死在异国他乡。1848年11月23日,肖邦离开了伦敦,结束了英国之行。这也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次旅行。
7个月的伦敦之行,使肖邦身体健康状况急剧下降。当时对肺结核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肖邦虽然不停地看医生,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治病上,可他还是不停地咳嗽,最后发展到咯血。
这时肖邦处于困窘状态,常常是靠朋友的接济才交上房费。为了支付昂贵的医药费,他常常侧卧在床上,给学生讲课。豆大的汗滴常常从他的额头滚落下来。
因为害怕传染,肖邦的学生越来越少了,人们都在背后议论他痰里的血丝。只有他的好朋友和几位忠实的学生陪伴着他,照顾着他。
肖邦一看到血,就想起了艾米莉娅。他预感到他就要不久于人世了。于是,他在1849年6月,在给家里人的信中写道:
我想,我和父亲和妹妹马上就要在天国见面了。在这个时刻,我非常想见到我在华沙的母亲和姐妹!
在尼古拉去世后的5年里,尤丝迪雅也是疾病缠身,她本想来见儿子一面的,可是已力不从心了!
在1849年的8月9日,肖邦终于盼来了华沙的亲人,姐姐露伊斯一家三口来巴黎看他。病榻上的肖邦紧紧拉着外甥女小露伊斯的手说:“舅舅的样子吓着你了吗?”
肖邦终于见到亲人了,悲伤、兴奋的泪水交织在一起,他对姐姐说:“我觉得我不是从前那个孤独的人了!”
与亲人相见,让肖邦脑海里浮现了许多童年的情景,让他更加思念自己的祖国。朋友们知道肖邦病重的消息,都前来看望他。肖邦在病榻上与他们一一道别,他向朋友们说了许多感激和祝福的话。
在最后的清醒时刻,他对姐姐和身边的朋友说:“在我死后,让我长眠在我崇拜的意大利作曲家贝里尼身旁吧!把我的心脏带回祖国波兰,生前我不能回到妈妈的怀抱,死后我也要回到祖国的土地上。我要告诉波兰,我的心脏为波兰而跳动!”
1849年10月17日凌晨2时,肖邦停止了呼吸!
10月30日,肖邦的葬礼在巴黎马德莱纳大教堂举行,他被安葬在拉雪兹神甫公墓。
在莫扎特《安魂曲》和肖邦自己创作的《葬礼进行曲》的旋律中,珍妮把肖邦一直带在身边的用银杯装着的波兰的泥土,撒在肖邦的坟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