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东乡族文化形态与古籍文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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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东乡族姓氏文化(1)

人人都有名字,而且天天都在使用,名是一种记号,是人的标志,也是区别人的工具。各民族因其文化传统及其民族生活环境的不同而都有其各自不同风格的名字,当然人名中也深深烙印着各民族的审美情趣、爱憎观念等文化底蕴。东乡族的人名大可分为正式名和非正式两大类。

一、东乡族人名

(一)正式名

1.经名

经名是东乡族民间正式的名字。顾名思义,所谓经名就是指取自伊斯兰教经典《古兰经》上的名字,由于东乡族是一个全民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所以东乡族人人都有经名,而且经名也是东乡族惟一的不能随便更改的名字。经名的命名时间通常在婴儿诞生的3天之内(在取名时间上因教派门宦的不同而有所差异,如大拱北门宦讲究在婴儿吃奶之前取名而新教对此不甚讲究),命名时请清真寺的阿訇或满拉来家中念经取名,取名时阿訇随便翻开《古兰经》中的任意一页,之后开始诵读所翻到的那一页《古兰经》经文,在诵读过程中最先读到的伊斯兰教先知的名字便成为男婴儿的经名,而最先读到的众先知的母亲、妻子、女儿之名则成为女婴儿的经名,诵经也同时中止。

由于经名的命名范围仅仅局限于《古兰经》中所提到的数量有限的伊斯兰教先知和个别天仙的名字,致使经名中的重名现象极为普遍,尤其在人口较为集中的乡镇更为普遍,在一个村子里出现十余个同名人也属正常现象。为解决重名人过多的矛盾,东乡族人民经过长期的探索和实践,逐渐形成了一种有别于阿拉伯人祖父名+父名+己名这一显得过于繁琐绕口,甚至令人费解的减少重名的作法而采用短小、易记、易区分的方法,具体作法是:将音节多的经名拆散后分解组合,改变某些音节的发音,给经名加前缀和后缀词,以及改变重音的前后位置等方法。如穆罕麦德这一出现概率很高的完整的标准经名,经过上述几种方法的分解组合,可派生出马哈麦德、马哈麦、马麦德、麦德或med、麦德果(果为后缀词,是东乡族经名中的一种妮称)、尕麦德(尕为前缀字)、麻果、哈麦、哈麦德等多种不同发音的名字,但“穆罕麦德”这一完全与《古兰经》中的发音相同的标准经名则由于人们的某种敬讳心理而在现实生活中已较少有人用来称呼人名了;另外对一些音节少而不宜分解的经名,人们通常在其经名前加上其某些特征或加前缀和后缀词的办法去加以区分重名人,如某人面部白净,人们则在其经名前加上“白”字等;这样便大大减少了重名出现的概率,同时这样做的结果是现实生活中的经名与《古兰经》中的标准经名之间的发音十有八九发生了变异,给人一种似是而非、名不符实的感觉,而这一点在女名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如在阿拉伯女经名中的最后一个音节通常是象征阴性的“tu”字,而在东乡族女经名的最后一个音节中找不到“tu”这个音节,说明东乡族女经名的演变和变异程度较男名更深、更彻底。甚至达到在有些变异经名中根本找不到与标准经名有丝毫联系的程度。

另外,在东乡族经名中有个别非《古兰经》中先知名字的经名。如婴儿出生在“朱麻”日(伊斯兰教聚礼日,意为星期五),阿訇则通常取“朱麻”为婴儿名(若男婴,则在“朱麻”一名后加缀“德”字,若女婴则加“则”或“姐”字;婴儿出生在“排山则”日(意为星期四),阿訇则通常取“排山则”为婴儿名,当然,从这两个经名中也可以演变、派生出若干经人们加工了的变异名。

在东乡族民间生活中,经名的重要性远比其它名要高得多,尤其是在人生重大礼仪诸如婚礼、丧礼上必须使用经名,如在东乡族结婚仪式上阿訇给新婚夫妇念“合婚经”时,必须使用经名来询问新郎、新娘及其父母是否同意结婚。否则这桩婚姻在伊斯兰教义上是无效的,非法的。此外,经名也是东乡族惟一举行命名仪式后命名的名字。

2.官名

官名在东乡族中也叫国名、学名、汉名等,就是指汉语名字,由姓氏和名字两部分组成。是东乡族参与社会活动时所用的名字,如在清代以前纳粮上草、赋税上户籍等上官册的名字;近现代如上学、外出经商、参加工作、报户口等。东乡族常见的姓氏有马、脱、驼、妥、巴、肖、龙、康、高、多、闫、尹、王、卡、张、唐、汪、李、赵、闵、羊、杨、米、何、穆、白、石、祁等20余种,其中马姓最多,约占十之八九。杨、闫、卡、尹、多、赵等姓原是藏族姓(改信了伊斯兰教的藏族后代所使用的姓氏),王、李、高、张、唐、汪、白、石、祁等姓原是汉族姓,脱、祁、妥、羊等姓源于蒙古族名;其余多为东乡族或回族所独有的姓。东乡族取官名的习俗约产生于元末明初东乡族形成时期对外社交的需要而逐渐产生发展的,到新中国成立后开始基本普及。官名的取名时间多在7-20岁期间,其中绝大部分是在上学期间由家长或长辈取名,官名可以由本人或老师随时更改,除个别受汉文化影响较深的家族(多为改信伊斯兰教的汉族及其后代)外,基本没有像孔孟家族那样的在名字中论资排辈现象,更没有修家谱的习俗。官名并非每个东乡族公民都有,取官名的绝大多数为男子,而大批没有接受过文化教育的东乡族妇女则只有经名而无官名,这与东乡族妇女很少参与社会活动和文化教育程度低是大有关系的。可以说,妇女接受教育的比例与取官名的比例是成正比的,也就是说,妇女取官名的人数愈多,那么妇女接受过教育的人数就愈多,不管其文化程度有多高,甚至可以这样认为,有官名则表示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反之亦然。

通常情况下,官名由家长或本人命名(若家长有一定文化水平的由家长取名,否则请别人取名,若本人对自己的官名不满意,自己也可随时更改)。过去个别有钱人家通常请当地的秀才取名。由于东乡族的整体文化水平较低,致使家长或本人取名时多取一些易记、易懂、易上口的也是当时社会上较为流行的名字,随意性、盲目性、时代性、大众性和通俗性都很强,而且东乡族喜取诸如福、禄、祷、禧、祥、仁、义、道、德、金、银、财、宝、红、花、玉、秀等象征喜庆的字为官名,因此在官名中出现重名的概率很高,在这种文化背景下,在一个学校中的一个班里出现四五个诸如马进成、马建国、马俊、马福祥之类的重名人并不少见,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为避免同名,大都采用改名的方法,但是改来改去仍是跳不出“随意性”、“盲目性”、“时代性”、“通俗性”的怪圈,结果在同班里的重名人少了,但换个班后,仍会发现很多与己同名的人,这也造成东乡族社会中更换官名普遍的有趣现象。

另外,在东乡族官名中有一种姓氏加经名的特殊官名,这种情况主要是一些未接受文化教育的人为了与外界交往或注册户口、身份证的需要而采用的一种取名方式,在此我们暂且称之为“复合名”吧。这种复合名在建国前是东乡族普通老百姓常用的官名,而且文化程度越低,采用这种复合名的人越多,这或许是东乡族姓名由过去单一、一元的经名过渡到经名、官名并重的二元名过程中开始出现的过渡官名吧。现在,在东乡族社会中这种复合名较过去大为减少,但在妇女中采用这种复合官名的人数是相当可观的。比如马黛丽哈、白阿依莎、康则乃白等。在当代社会中,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东乡族与中东阿拉伯国家之间的交往的日渐广泛,复合名的作用也显得越来越突出。东乡族在同中东国家交往时多使用复合名,特别是在朝觐时都使用复合名,因为在朝觐时若用官名,麦加方则会以非穆斯林的理由将退回朝觐审请,若仅用经名(标准经名),则由于重名太多致使很难区别,因此复合名便成为东乡族同中东国家交往中最佳选择。所不同的是,与中东穆斯林国家交往时所用的复合名通常将经名放在前面,将姓氏或官名放在经名后面,以显示和强调自己是穆斯林身份。

尽管建国后随着东乡族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空前的发展和各族人民、特别是同汉族、回族人民间的友好交往日益频繁、密切而使越来越多的东乡族使用官名,但在本民族范围(尤其是在民间)仍使用本人的经名。

(二)非正式名

1.小名

小名也叫乳名,是小时候孩子家长或长辈所取的通俗上口的吉庆和喜爱的名字。小名的称呼范围仅限于家庭,在父母兄弟姐妹和个别邻里亲戚或熟友之间呼唤。取小名的现象在东乡族社会并不普遍,而且取小名的人家绝大多数为接受过文化教育的有一定文化素质的干部家庭和由于改信伊斯兰教而成为东乡族一员的汉族及其后代。实质上,小名是融合于东乡族之中的原汉族遗留下来的或完全受汉族取名习俗的影响而产生的,基本都使用汉语,如小红、尕俊、冬冬等。与汉族取小名的习俗不同的是东乡族取小名时并不注重和限制取名时间,在襁褓至六七岁之间都可以取,然汉族取小名的时间多限于出生3月之内,另外,汉族取名的特点是越鄙俗粗野越好,而东乡族喜取吉庆和喜爱的名字。虽然目前东乡族取小名的习俗远来达到普及的水准,但随着东乡族整体文化教育水平的稳定提高和与汉族等各民族之间交往的日益广泛,取小名的习俗也将越来越广泛,越来越普及。

2.绰号

东乡族喜给人取绰号,无论是在学校、社会、乡村都很流行,绰号也叫“混号”、“诨号”、“外号”等,是一种包含戏笑谐谑的取名习俗,绰号的命名对象有个人和集体两种,且以个人为主。绰号的分类很多,大致有相貌类、德性类、威望类、身价类、命运类、财产类、技能类、学识类、职业类、武勇类、行为类、举止类、谈吐类、嗜癖类、谐谑类、地名类等一二十类,其中东乡族最常用的有相貌类、职业类、谐谑类、地名类等4类。

相貌类这类绰号在东乡族社会相当普遍,如“尕眼睛”、“大鼻子”、“蓝眼睛”、“黑脸蛋”、“跛子”、“塌鼻子”、“麻子”、“大嘴”、“胖子”等。然而,这类绰号往往容易取对方相貌的某些缺陷为其绰号,因此容易伤害对方自尊心和感情,为此在现实生活中,若对方绰号含有贬义,人们则尽量避免当面称呼其绰号,以免引起不快,反之则当然乐于称呼绰号而不呼其姓名了。

职业类这类绰号是以某人现在或过去曾经从事过的职业命名的绰号,如“会计”、“连长”、“保长”、“铁匠”、“银匠”、“油匠”等。称呼时一般在绰号前加上其姓氏。

地名类这类绰号是以某人祖籍所在地名或曾经居住过的地名命名的绰号。其命名对象多为集体,如“临夏”、“汪百户”、“赤斯拉务”、“免古赤”、“那日斯”、“新疆”、“兰州”等。

谐谑类这类绰号是东乡族最喜闻乐见的绰号,是以嬉谑取笑对方为目的而起的绰号,以诙谐幽默见长,如“哈米如”(意即闭着眼睛)、“猫”、“松鼠”、“兔子”等。

在东乡族取绰号的习俗中有一种有趣的现象,就是一些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影响的绰号具有传承性。如某人的祖父的绰号为“喇叭”,那么人们则习惯把他的儿子也叫“喇叭”,如果其儿子众多,人们则以“大喇叭”、“二喇叭”、“三喇叭”……甚至在“喇叭”前后加上一个根据其一些特征而取的小绰号加以区别,到了他的孙子乃至重孙辈,人们还是以“喇叭”为其孙子、重孙的外号,以至“喇叭”这一绰号逐渐传承演变为他们整个家族全体男性成员共有的绰号,这一绰号的称呼对象也由个人变为集体了。

称呼绰号的方式一般有三种:一种是直呼其绰号,第二种是在绰号前后加上其姓氏或经名,第三种是在其绰号前后加上一些诸如“大”、“尕”、“黑”、“白”等前缀、后缀词。绰号使用的语言有两种即东乡语和汉语,在个别绰号中同时使用这两种语言。

据笔者观察,人口少而密度低的村子中有绰号的人较少,而一些人口密集的村镇中,有绰号的人愈多。东乡族取绰号的习俗的产生和流行与汉族取绰习俗的影响有一定的关系;此外这也是东乡族人民为了避免和减少重名而自觉不自觉地采取的集谐谑、嘲弄、调笑等技巧于一体的方式。尽管绰号中有很多不雅之处,但它之所以保存流传至今,是与其特殊的功能、作用和价值分不开的,一个绰号流行起来,其效果为记忆的加强,观感的明朗,爱憎的对立也随之壁垒森严起来。许多人因绰号而感到过分的喜爱,许多人因绰号而感到过分的厌恶。总的来讲,东乡族绰号的作用大致有三:一为加强认识作用(如人们一听到“喇叭”这一绰号往往会认识到其声音大的特点),二为抒发感情作用,三为区分重名作用。

(三)讳名

所谓讳名就是指出于某种原因而对某人不当面称呼其姓名,而以各种尊称代替,在东乡族社会中通常对三种人使用尊称而忌讳称其姓名:一种是长辈和亲戚(包括父母、叔伯、祖父、祖母、哥嫂、阿姨、伯母、公公、婆婆、丈夫、外公、外婆、姑姑、姑夫、姐姐、姐夫、姨娘、舅父、舅母等等),第二种是先生、教师、师傅等受尊敬的人,第三种是对伊斯兰教神职人员和清真寺、拱北的管理人员如阿訇、教长、教主、老人家、满拉、学董(指清真寺管理委员会主任)、乡老(相当于寺管会委员)等人。东乡族讳名习俗中一方面深深烙印着汉族传统家庭伦理道德观念的痕迹,另一方面也是伊斯兰教家庭伦理道德观念的反映和体现。

(四)特征

1.多元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