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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皇帝身边的男色

古代经常用断袖、龙阳这样的词语来称呼男同性恋,其实称呼多种多样,不止这两种,像余桃、分桃、娈童、男宠、男色、香火兄弟、旱路英雄也都是这个意思。明代以前,古书中关于男同性恋的记载就不少,明朝中叶之后,男同性恋逐渐成为社会的一种时尚,当时流行的称呼叫做“男风”,由于南方地区最盛行,所以也称“南风”。令人称奇的是,在距今五六百年的明朝,这股男风越刮越猛,上自帝王公侯,中至官僚士绅,下及平民百姓,都对此习以为常,而且乐此不疲,男同性恋作为一种性爱方式几乎与正常的异性恋并驾齐驱了。这到底是一股什么“风”呢?

都说皇帝的女人最多,六宫粉黛、三千佳丽,个个都翘首企盼天子的临幸,然而明代的不少皇帝却很特别,后宫女色虽有如此之多,他却还要染指男色!前几朝皇帝还正常,从英宗开始就有男宠了。据说有个叫马良的官员,年轻又清秀,英宗很宠爱他,经常召他入宫同睡同起。土木堡之变后,英宗被俘,还对马良念念不忘。等英宗回京发动“夺门之变”,重登皇帝宝座后,立即把马良留在宫中,更加厚爱他,走到哪里都要马良随行,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后知马良丧妻后又续弦,英宗还恼怒,斥马良:“奴薄心肠乃尔!”。

明武宗,也就是风流叛逆的正德皇帝,他不但沉迷女色,对男色的喜好也堪称明朝诸帝之最。当上皇帝没多久,武宗就挑选长相俊美的太监,以备随时宠幸。这些男色有个名号,叫“老儿当”,都是年轻俊美的太监,称“老儿”是反着说。这些男色可以作为武宗的贴身随从,经常与武宗嬉戏亲昵,做些风流快活的事情。后世熟悉的“豹房”是武宗寻欢行乐的场所,里面不但有众多美女,还有不少的娈童男色。上有所好,臣下自然有人迎合,像兵部尚书王琼,就曾穿着贴身小衣,潜入豹房,与武宗通宵饮酒,少不了淫乐之事。武宗最喜好四处游玩,走到哪里都要四处搜罗美女男色,地方官知道这位天子的嗜好,迎驾的时候也少不了准备各色美女俊男。有一次,武宗南巡的时候来到杨文襄家,杨文襄安排了歌童侍候。歌童生得十分白皙清秀,武宗一眼就喜欢上了,等听说歌童名叫杨芝后,他立刻赐名“羊脂玉”,并将他带回宫中宠幸,这个故事在晚明时流传甚广。还有一次,武宗看上了一个外号叫“头上白”的歌童,听到这个外号,武宗开玩笑说:“头既白,不知腰间亦白乎?”身边的太监以为皇帝想把这个歌童召进宫,不由分说,就将他给阉割了。武宗是否有意召歌童入宫侍候,我们并不知晓,但底下人揣摩圣意已成习惯,加上武宗平时有好男色的性倾向,因此他们的手脚相当迅速,只是可怜了那位歌童,一不留神就变成了太监。这个故事还让我们看到,武宗对男色的挑选和处理并不是随意的,贴身侍奉的男色多数是太监,即使是那些得自于宫外的娈童,最后也大多要变成太监后才能进宫。这可能是考虑到皇宫中女性众多,只有成了太监方能免除后患的缘故。

武宗的男色众多,以至于直接影响到朝局。他钟爱一个叫钱宁的太监,不但赐姓“朱”,收他为“义儿”,封为锦衣卫千户,还对他言听计从。钱宁因此气焰嚣张、飞扬跋扈,收受各种贿赂是不必说了,他给人的名帖上居然自称“皇庶子”。朝廷大臣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御史周广上奏武宗,请他惩戒钱宁,同时不要过多亲近男色,也要惠及后宫,不然恐怕连子嗣这样的大事都成问题。但武宗根本不听,继续出入豹房,与钱宁同睡同起,通宵糜烂。大清早,百官等着皇帝上朝,却一直等候到中午才看见钱宁出来,而钱宁一到,大家也就明白正德皇帝快上朝了。可见武宗与钱宁的关系密切到什么程度,钱宁几乎成为武宗的影子了。

沉溺酒食的武宗英年早逝,居然连子嗣都没有留下,现代的史学家多数也认为这与武宗好男色的倾向有一定关系。后来相继登上皇位的明代帝王却并未吸取教训,明神宗万历皇帝对正德帝的作为还颇为仰慕,他也效法正德在太监中挑选男色。据史料记载,万历一般挑选年纪在十二三岁且长相秀气聪慧的小太监作为自己的贴身侍从,有十多个,他们经常和万历同寝同起,宫中称之为“十俊”。

万历的孙子明熹宗天启皇帝更为奇特,整天沉迷于木工制作,不理朝政。和以前几位皇帝女色、男色均好不同,天启帝似乎是天生的男同性恋,只好男色。各种史料都有天启帝“厌近女色”“不好女色”之类的记载,通俗来说就是他对女人没有太大兴趣,而且他最后也没有留下子嗣,这才让异母弟弟,即后来的明思宗崇祯帝朱由检继承了皇位,这更强化了天启帝只好男色的传闻。明末的文学作品中颇多此类记载。如明末人秦徵兰在《天启宫词一百首注》里记载了熹宗的一段情事:天启宠幸一个叫高永寿的太监,此人年未弱冠,“丹唇秀目,姣好如处女,宫中称为高小姐”。后来高永寿不幸溺死,天启非常伤心,特意让人作法事、放河灯超度亡灵。明末小说《梼杌闲评》的说法更加夸张:“皇上万几之暇,不近妃嫔,专与小内侍顽耍,日幸数人。”说的是天启皇帝日理万机,不近女色,却专门和那些小太监打得火热,一日之内要宠幸其中的好几个。这虽然是民间好事者夸张之说,却折射出天启好男色的说法在社会上流传很广,对老百姓的生活也产生了某些潜移默化的影响。

明朝的这些皇帝喜好男色,这在当时也都不是秘密。仔细查查史料中记载的这些男色,我们会发现他们的共同点很多,比如都长得眉清目秀、年龄小、有风姿,归结到一点,整体形象和气质风韵上都偏向于女性,阴柔之质多于阳刚之气。他们多数是从宫内的太监中挑选出来的,因为太监本来就是日夜服侍皇帝的人,也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还有一些是来自于宫外的歌童、伶人,一旦入宫,多数最后也要成为太监。之所以如此,可能与我国古代对两性关系的传统观念有关。古人以为,男为阳,女为阴,男女之间并无平等可言,在两性关系上,男性始终处于主导的地位,女人则只能居于被动地位。另一方面,古人还相信,社会地位高的人永远占据主动位置,社会地位低的人只能处于被动地位。皇帝既是男性,又是社会地位最高贵的人,即使在同性恋关系中,他扮演的无疑是男性的主导者角色,这就要求他宠爱的男色扮演社会地位低的女性角色。否则,面对一个剽悍强壮的男色,皇帝的角色就会变得尴尬,从两性观念和帝王心理上都无法接受。